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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兩分鐘

  現在的三十三間堂中,菩薩的雕像被劍刃上的空氣刃所切割、開裂。

  地面被薙刀帶起的氣浪掀開、破壞。

  不死蟲的副肢、南蠻戰士的巨劍,也都造成了巨大而猙獰的破壞痕跡。

  藍恩現在在兩個戰圈里充當救火隊員。

  他自己全神貫注的關注著八百比丘尼的動向,隨時準備上去硬碰硬的接招,讓這個巨大而輕盈的敵人待在葦名一心的攻擊范圍里。

  而曼妥思則通過他超凡的聽覺、嗅覺,觸感,去搜集整合老羅伯特那邊的戰況。

  每當這個南蠻戰士險象環生,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曼妥思就會向藍恩報告情況。

  然后獵魔人的左手就會在關鍵時刻放出法印,或者是一枚超音速彈丸。

  藍恩已經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做到了最好,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人類的體力終究會迎來極限。

  葦名一心的紅色天狗面具,已經被薙刀帶起的風給掀掉。

  老邁的劍圣甚至因此感覺呼吸更順暢了些。

  他今天已經砍了至少四十多個人,而現在,還要跟一個幻影似的寺廟座主對抗。已經是頭發、牙齒都要掉光的年紀了,這種日程安排委實太過刺激。

  這讓他都忍不住失笑,不曾想今時今日,一張面具居然也會成為他強勁呼吸的阻礙。

  葦名一心雖然體力快要見底,但是他的武術修行還是讓他的每一刀都維持著高水準。

  而在老羅伯特這邊,他越發粗重且急促呼吸,在氣流通過鋼鐵頭盔的呼吸孔時,甚至激烈到會發出一陣類似口哨的尖銳鳴叫。

  光從那呼吸里,都能讓人感覺到全覆式頭盔里的潮濕、憋悶,好像濕噠噠的頭發已經貼在了黏膩的脖子上。

  他的南蠻武術也許在練到高深處時,也會像是東方武術一樣持久。但是現在,他沒辦法像葦名一心一樣,在體力快要見底的時候還能維持力量的輸出水平。

  他的速度和臂力都在不可避免的衰落。這讓藍恩接到曼妥思通知的頻率越發頻繁。

  三人之中,只有藍恩的體力還算充沛。

  獵魔人的魔法改造讓獵魔人的肌肉組織不同于常人,有更加高的耐受性和承受力。使這些怪物獵人能夠穿著鎧甲上山入林,清剿怪物。

  而基因種子的協調作用和第二心臟的超強活力,更讓藍恩的身體比一般的獵魔人更加夸張。

  但現在戰場上的局勢,讓他充沛的體力不得發揮。

  兩邊的對手,一邊是明顯兇猛超越同類的三條不死蟲,一邊是仙峰寺座主的幻影分身。

  哪邊一崩盤,等到兩方合流,他們幾個都得死在這兒。

  僵持的局勢不僅是身為‘救火隊員’的藍恩看得清,跟八百比丘尼纏斗的葦名一心也看得清。

  他打了一輩子仗,現在即使身處利刃的渦流,也自然而然地能感覺清楚局勢的發展。

  他那只銳利的獨眼,曾在短暫的一瞥中與藍恩對視。

  ‘別做多余的事,維持現在的對峙。’

  從那只獨眼里,清清楚楚的傳達了這個意思。

  兩個敵人,先解決一個,另一個都會威脅大減。

  而以目前八百比丘尼展示出的輕身術和刀法、力量來看,他們只可能先干掉仙峰上人。

  不死斬!

  必須等到那把刀!

  在他們被耗死之前,必須要拿到那把刀!

  紫色光影構成的巨大身體再一次暫時擊退了喘著粗氣的劍圣,嘗試著起跳,脫離戰圈與三條不死蟲合流。

  而藍恩在她輕飄飄的躍起之前,手上的龍之夢炸彈就已經提前在她跳躍的軌跡上炸開,一片易燃氣體組成的小小云朵懸浮在那里。

  手上的飛刀劃破空氣,朝著她的頭上飛射。

  八百比丘尼手上的薙刀一擋,迸濺的火花引燃了易燃氣體,洶涌的火焰瞬間炸開。

  虛幻的紫色人影雖然并不怕火,但還是被打斷了輕身術的施展,葦名一心順勢將她再度纏住。

  局勢到了這個份上,就算是藍恩也開始選擇用資源換取體力了。

  如果兩邊有人撐不住,他必須頂得上才行。

  “先生,羅伯特那邊必須親自出手了!”

  曼妥思的分析提醒簡潔干脆。

  老羅伯特因為手臂乏力,沒有足夠的力量將一條不死蟲給錘得足夠遠,從而給應對下一條不死蟲的攻擊贏得反應間隙。

  現在,正有兩條蜈蚣張牙舞爪的從兩個方向朝他纏繞過去!

  法印和臂甲彈丸,因為角度的原因都沒法一擊奏效。

  藍恩果斷行動,在熊學派劍術的核心知識下,他的重心被壓到極低。

  跑動的姿勢就像是一頭餓極了的奔狼。

  “阿爾德!”

  沖擊波先是將一條不死蟲直接砸到一邊,然后湖女之劍閃爍著燦爛的金色光芒。

  如同快刀切豆腐一樣,斬擊蓄力的魔法讓另一條不死蟲斜著變成了兩份。

  黑紅色的漿液潑灑出來,沾濕地面。

  藍恩知道這沒用,那條被分尸的蟲子用不了一秒鐘就能重新接上斷口,灼燒斷口也沒用。

  已經近似詛咒的不死性,估計連質量守恒都不遵守了。

  這些蜈蚣也跟仙峰寺內普通的即身佛不同,連北風的冰凍效果都影響不大。

  魔幻的力量,有時總能讓理性看待世界的人感到不可接受,但這種力量就是存在。

  不講道理的存在著。

  藍恩幫老羅伯特解了圍,立刻就準備轉身去堵住八百比丘尼。

  但是老羅伯特的鐵手套,反常的拽住了他。

  藍恩在一怔之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看著老羅伯特。

  “我撐不住了。”

  盔甲下的中年男聲,疲憊而木然。在說一件生死攸關的事情時,平淡的就像是談論飯桌上壞掉的水果。

  “我還能撐.大概兩分鐘吧。很抱歉,之后只能交給你了。”

  ‘撐不住’和‘還能撐’,這兩句話聽起來很矛盾。

  可藍恩聽懂了。

  老羅伯特的戰斗力很大程度上依賴于鎧甲和巨劍。現在,他已經快要耍不動巨劍了,但是.他還有一身鎧甲。

  雖然那身鎧甲在普通的不死蟲嘴下都要流血,但是如果整個人撲到仙峰上人的身上,纏住他.至少也能撐住兩分鐘。

  藍恩張著嘴,卻說不出來什么話。

  幸好,老羅伯特并沒指望藍恩能說什么。

  他只是在潮濕憋悶的頭盔里,吐字清晰地說了聲:“謝謝。”

  藍恩在偏殿里聽到的‘謝謝’并不是幻覺。南蠻戰士對于這個年輕人懷抱感激。

  這是他的仇恨,這是他的痛苦。

  他本該孤身一人沖進這魔窟,被玩弄、被殺掉。或者傻兮兮的在兒子死后,還為這些兇手守門。

  但是現在,他跟著藍恩殺到了這里,殺到了現在。

  至少在他眼下,他走得不算孤獨,也不算遺憾。

  為此,他愿意用自己死前的痛苦,來為藍恩爭取兩分鐘。

  就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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