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
喬斯看著窗外的多多浮云。
心中浮現出在華夏看到的一幕幕。
上飛機前，他曾很憤怒，也很失態，仿佛被一只螞蟻咬到了手，雖然不至于要命，但依舊有些癢。
但是，上了飛機以后，他的情緒開始慢慢平靜了下來。
“盜版”手機，外殼做得再精致、再雷同，最終核心都是都比不上他的iPhone4。
“我們花了無數精力減掉iPhone系列1mm的厚度，被中國用戶帶個套就完全抹殺了…”
喬斯看著手頭里的手機殼。
平靜的情緒，難免開始有些失望。
他們花了大量精力，將手機研發到了極致，他們推崇科技感、推崇超薄、推崇革命性的產品，近乎是一種藝術產品。
但，似乎華夏的很多人都不懂得欣賞。
“喬斯先生，iPhone4在美國并不算昂貴，但是在華夏，卻很昂貴，買下來的人，自然是非常珍惜，生怕被摔在地上摔壞，那個叫張勝的華夏人就是看到了這種貧民商機，用最廉價的手機殼保護最昂貴的手機，而且又能解決通信問題，誰會不愿意呢？”
喬斯聽到薇絲的話以后，并沒有回應，而是繼續默默地看著窗口。
“喬斯先生，您對華夏地區，真的不準備做其他售后處理嗎？譬如，只換不修，改只修不換？”薇絲沉默了一會，隨后看著喬斯。
喬斯聽到薇絲的話以后，反而笑了起來。
“一個品牌，真正能屹立在這個世界上，讓無數人所推崇，并不是因為一個LOGO…”
“它勢必有它自己的附贈價值！”
“比如技術、比如外觀、譬如引領潮流、比如它無與倫比的售后…”
“一個龐大的市場，自然會有很多耍小聰明的小丑，但，如果真被這些耍小聰明的小丑憤怒到，那么，我們便掉進對方的商業陷阱里了！”
“它們會造成一定的轟動，甚至會損壞我們的品牌效應，但我始終覺得，真正決定品牌價值的人，永遠都是我們提供的服務，只要等到這波潮流結束，它們自然而然會死的！”
喬斯說完這些話以后，眼神開始嚴肅了起來：“我們要開始研發4S，以及iPhone5了，這一次，外觀專利，我必須要自己親自挑選團隊，確保每一個人都值得信任！”
“好！”薇絲點點頭。
頭等艙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片刻以后，喬斯又看著薇絲：“不過，確確實實應該結合華夏的一些現狀，進行部分營銷策略上的調整…”
“哪方面？”
“讓比利跟華夏的銀行聊聊！”
“哦？”
燕京。
江凱龍跟著張勝從羊城回來。
短短的幾天時間…
江凱龍感受到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看到了華夏底層“盜版圈”的瘋狂…
只要有一個模型，一個樣板，他第二天就能給你造出一個類似九成像的。
他也看到了一個倉庫里，堆滿了無數的零件，有些零件是偽造的，而有些零件，則是iPhone4原裝零件…
跟著張勝短短的幾天時間學到的東西比他之前的二十年學到的東西都要多。
他聽過張勝聊著資本。
聊著人類短暫的一生，無時無刻都被資本所掌控…
譬如！
一款手機！
一款普通的通信軟件，然后，被賦予了額外的價值，然后，這些價值將用戶的“虛榮”、“渴望”、“夢想”都精準地掌控，讓人沉迷于資本打造的價值觀中，不知不覺就掏出手頭里的所有資金，甚至是借貸來…
他經歷過搶iPhone4的殘酷，就算是十多天過去了，iPhone4的熱潮仍舊有所余韻。
他也看到了市場里，很多買了盜版iPhone4的菠蘿手機，卻偷偷地跑到市場里，對著工作人員暗示，希望能將外殼換一換，將菠蘿改成蘋果。
曾經沉迷于，馳騁在“主角”的世界中，他自然是體會不到這些東西的。
但真正從世界出來，經歷了大起大落以后，他仿佛一夜間便成熟了起來。
當然…
認知覺醒，是極為殘酷的事情。
江凱龍坐在車上，看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把把鐮刀，而他就是一個個韭菜。
他莫名感覺到恐懼，隨后，就是說不上來的無力感，似乎還是當初沉迷于，當著自甘墮落的韭菜感覺好。
車，很快就開到燕石化了。
他跟張勝從車上走了下來。
看著天邊的夕陽，他并沒有走進去，而是不斷地胡思亂想，然后又不斷地陷入了迷茫。
“勝哥，整個世界的價值觀都是這樣，那么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能做點什么？”
“學習！”
“什么學習？”
“一個連考試都考不過的人，沒有資格想著什么資本，就算是當韭菜，也是資本不屑一顧的那一批人…這樣的人，也別想著在這個時代里做點什么，成為什么樣的人，能夠好好地在底層活著，沉浸于資本打造的奶頭樂里，其實就算是不錯了。”
張勝的話猶如一根尖刺，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中，讓他張了張嘴，覺得很難受，但又仿佛重新意識到了自己的定位。
他開始失魂落魄了起來，走進學院的時候，整個人仿佛抽干了最后一絲力量一樣，有氣無力。
張勝看著他的背影。
倒并沒有多少感觸…
金字塔尖的路本來就很狹窄，能爬上去的人也不多，很多人都是站在金字山腳下仰望著上面…
他們羨慕、他們期待、他們也嘗試著攀爬，但有多少人能真正地攀爬上去呢？
張勝走進了學院里。
朝著博世電瓶研究中心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聽到很多學生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甚至幾個膽大一點的女生，專門湊到張勝的旁邊來，希望張勝給她簽個名…
當張勝簽了一個名以后，往往又會惹起了一陣尖叫。
張勝隱約間聽到了身后，有人聊著他的故事，而且故事越說越離譜，甚至有人傳言他跟iPhone4打了一仗，最終打贏了。
有人聊著市面上的山寨機，說張勝這一波賺了不下千萬…
也有人說起今年的戛納國際電影節，隨后聊起了《七日殺》，《七日殺》上映接近一個月，歐美地區票房突破三千萬美元，亞洲地區票房突四千萬人民幣，特別是日本…
張勝至始至終都保持著微笑，也平易近人，簽名也不拒絕、拍照合影也不拒絕配合著各種手勢，去博世電瓶研究中心一千米的路，他居然硬生生地走了接近一個小時，才走上樓梯。
走上樓梯。
走進博世電瓶研究中心以后，張勝看到了湯武。
湯武看到張勝的時候很激動。
“我已經將借來的錢都還了！這是我轉給你的合同…以后，博世電瓶你就是最大的股東，我只保留百分之10的股份，今后什么都是伱說了算…”
旁邊的就業處的老師沈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稍稍有些復雜，但看到湯武的表情以后，他便心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湯老師，其實，你不用這樣…”
“張勝，我不是一個領導者，所以，我也不當領導者…”
“湯老師…”
“張勝，這些天，我幫你帶了一批電池改裝小組出來，我也證明了我的研究，確實能夠得到商業價值的，對不對？”湯武緊盯著張勝：“不管是博世電瓶亦或者是手機電池…”
“是！”張勝點點頭。
“我可以將所有一切的專利都給你，或者我們的公司，但是，我要錢，很多很多的錢！”湯武繼續盯著張勝。
明明在這一場山寨機的大戰中…
他進行改裝的手機電池，在市場中頗受歡迎，現在也已經在建廠。
借著山寨機這波風，電池市場處供不應求的階段，未來賺幾個億，甚至幾十個億都不是什么難事。
湯武卻急不可耐地緊緊盯著張勝。
“多少？”
“第一筆金額是一千萬，張勝，你也應該很多資本都看到了我的價值，都在找我，但是，我全部拒絕了他們…我的直覺告訴我，那些資本是沒有耐心的，在虧本了一些錢以后，他們不會再去投了，但是，你不一樣…”湯武看著張勝，他穿得很邋遢，但眼神卻迸發著一種光芒，越發的熾熱：“新能源的突破，是我畢生所追逐的東西，你知道特斯拉嗎？交流電之父特斯拉，他造就了一個新的時代…”
張勝看著湯武，卻最終什么話都沒有說。
這個雖然年紀已經不小了，但骨子里卻帶著幼稚、荒唐、又有些瘋狂的中年人。
不切實際、異想天開、狂妄、不懂任何人情世故、偏激…
已經成為他獨有的標簽了。
張勝并沒有像曾經一樣，立馬答應。
也沒有接過那份合同。
他只是他低著頭，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他的銀行卡，此時此刻是有錢的。
但是…
并沒有一千萬，大概是五百二十多萬左右。
電池的廠，盡管湯武幫著培訓，也賺了點錢，但短短的二十多天時間，不可能有多少足額的資金。
山寨機…
他的外觀專利是免費授權的，華興張勝是幫著林國棟賣，也沒賺他什么錢…
《七日殺》的票房確確實實很生猛，但，分賬現在還沒下來，而且歐美那邊的分賬有些復雜，幾千萬美元票房的利潤分賬，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多。
至于歐邦集成吊頂、至于NC裝飾等商家這些雖然每個月陸續也有分賬，但數額太小了，最近歐邦也在擴店，也要支出一筆運營費用。
當然，張勝糾結的并不是這一千萬的問題。
而是湯武話里面的內容。
真正搞科研，幾百萬，幾千萬，壓根泛不起任何的水花，幾十億，或許有點水花，但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出成果，幾百億甚至砸下去都不一定能看到突破的希望…
這是一個漫長的旅程，更像是一場賭博，簽了眼前這個協議以后，那就全部賭在了湯武身上了。
這可不是之前輕飄飄幾百萬的事情。
“湯老師！”
“你說…”
“我可以將全部身家都賭在你身上，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我一份研究方向規劃！”
“研究方向規劃？”
“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