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蘇,等一下。”
羊城,政府日常工作會議結束之后,蘇潤眾被人喊住。
“老蘇,最近工作太辛苦了,要不要休息兩天?”
蘇潤眾虎軀一震,尋思著莫非自己哪里出了紕漏,莫非蘇家開網吧犯了大事兒?網吧也跟著外地網吧一樣燒了?
不可能啊,這些“網吧”項目都是綜合娛樂設施,消防水平一流的,不靠上網費賺大頭的啊。
很快蘇潤眾松了口氣,原來市政府這邊是希望他去桂州旅旅游,順便考察一下投資項目,并且要是條件允許呢,可以邀請“沙食集團”董事長張浩南先生一起暢游。
消費全報銷的,發票隨便開。
這讓蘇潤眾一頭霧水。
然后他被請去“省府大院”繼續嘮嗑的時候,更加迷茫了。
屁股都不敢把沙發坐嚴實,唯恐被叼一頓。
因為完全沒聽懂省府到底要說什么東西。
當然好消息是自己沒事兒。
“省府大院”的意思也是建議他休息休息,不要太辛苦了,適當的休息,也是為了更好的工作嘛。
離開“省府大院”之后,秘書也是相當緊張:“老板,這…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雖然我不曉得到底要做什么,但是肯定跟張老板有關。”
他又不傻,肯定是張浩南又搞了什么事情,所以連“省府大院”都驚動了。
而且很顯然羊城市政府知道的內情比較少,高層的想法和羊城市政府的想法并不一致,這里面有信息差。
好在他跟張浩南交情不錯,廣陵結下的友誼雖不算深厚,但利潤那是很深厚的,哪怕現在逢年過節,廣陵那邊也會慰問拜訪一下,特產還是不少送。
畢竟一個“國際商貿城”就能吃很久,更別說鞋服生產做成了國內為數不多的高端產研一體。
“洞洞鞋”丑是丑了點兒,但它真的很好賣啊。
捎帶著“長弓制鞋廠”如今延伸出了一個鞋服生產加工基地,除開正常的OEM之外,還有自主品牌的沉淀,這年頭國內還是挺吃“出口轉內銷”這一套的。
再加上之前的城市休閑娛樂綜合體項目,圍繞“瘦西湖”這個歷史人文概念,算是打造成了兩江省的“城市商業綜合體”標桿。
對一些縣級市的“工業小強”,有著很好的指導作用。
如今沙城、澄江、虞山、鹿城,都是大量參考了廣陵市的這個“城市商業綜合體”項目,內部開發刺激消費和集中納稅,效果非常不錯。
就是投資大了點兒,一般人承受不起,不過附近有個著名“敗家娘們兒”是個非常有錢的大老板,所以諸多“工業小強”的縣級市市政府,都時不時流竄到吾家埭拜訪一下。
理由五花八門,要么請趙老板過去采風,拍個電影電視劇啥的;要么就是談一下當地電視臺的節目采購,什么古裝偶像劇、現代偶像劇、兒童偶像劇…有多少要多少。
不差錢。
幾百萬幾千萬的采購,就是跟趙老板交個朋友。
然后就是希望趙老板掏個三四五六七八億整個“城市商業綜合體”。
“吾家房產”現在收到最多的地方政府邀請,就是開發商業地產項目,然后貼“沙食”和“玄鳥”兩個聯名招牌。
就這兩個招牌,前者能拉來華東地區大多數的地方名牌;后者則是能讓一大票影視歌領域的頭牌過來走個秀。
只要是“玄鳥”的秀場邀請,一般出場費都是可以不用給,安排好茶水費車馬費即可。
倒不是說趙老板摳門,而是明星們自己不要。
地方政府的官場“老油條”撿這樣的便宜能有啥壓力?
不過這次五月下旬的華東地區文藝界風聲有點緊,蘇潤眾這樣的高級官僚都一頭霧水戰戰兢兢,文藝界本就是“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的地方,那更是一陣風來一重浪。
就兩三天的時間,松江這邊多了一堆“生病”“受傷”“親戚死了”“朋友住院”的大明星。
兩三天過后,“病好了”“已恢復”“親戚復活”“朋友出院”…
小道消息相當炸裂,一些“老藝術家”都專門從建康的療養院鉆了出來,坐上了大巴車,然后去吾家埭拜訪一下“建藝”的“葉卡捷琳娜”。
有些頂級官僚都沒有這幫“老藝術家”消息靈通。
他們知道張老板把許文君打了的時候,“老藝術家”們已經知道許文君在ICU搶救,而張老板在邕江邊上釣“黃辣丁”。
不同的信息差,導致了不同的群體反應,以及不同的喜劇效果。
“啊呵。”
在臭水溝旁釣“黃辣丁”實在是無聊,張老板打算去漓江邊上看美女,之前桂州來的一個辦公室秘書大概是豁出去了,給了好幾張照片,都是歌舞團的。
穿著打扮非常清爽,能露出來多少奶,就露出來多少,當然該遮掩的地方還是遮掩了。
可惜。
可惜啊。
太小。
“老板,蘇市長打來電話,問您有沒有空一起吃牛丸。”
“吶,這就叫情分。”
張老板拎起竹竿,上面掛著一只“嘎嘎”叫的昂刺魚。
魚竿是路邊綠化帶折的箬竹,一副路邊漁具店買的七星漂,綠化帶里挖的蚯蚓。
沒有打窩,“蚯蚓戰士”不需要窩料。
除了“黃辣丁”,還有鯰魚,反正目前除了小麥穗魚,剩下的魚都不帶魚鱗。
“跟蘇市長說一聲,就說我過幾天先去添州,之后坐火車去潘州。到時候在潘州一起吃‘撈粉’。”
“好。”
武泰安應了一聲,便去給蘇潤眾回復留言。
現在的邕州城,當真國泰民安、一派和諧。
“兒童節”會有一場特別會議,就定在了“國際會展中心”,所以現在邕州市市政府發動了全城的清閑衙門,都去給“國際會展中心”打掃衛生。
本該十月份開放的“國際會展中心”,必須提前四個月。
時間緊任務重,也就個把星期,然而哪個衙門叫苦,哪個衙門就要吃處分外加克扣官餉。
這里面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因為“兒童節”一到,部委下屬各個相關大國企就要互相之間溝通一下。
涉及到鐵道運輸、公路運輸、內河航運等環節,尤其是內河航運,“泛北部灣城市群”的一個重要支撐,就是分流西江運力。
這里面有太多復雜的工程問題,比如西江水的泄洪排澇能力提振,也會納入考量。
再有就是沿岸自然資源的開發問題,這就又涉及到倉儲中心和物流中心。
雷州因為“沙食集團”早早合作,所以現在已經有了倉儲中心和一個準物流中心。
說是準物流中心,那是因為輻射范圍太小了,跟沙城的物流中心根本沒法比。
沙城的物流中心放眼全國也是超一流水平,因為畢竟沿江,再加上澄江的長江大橋貫通之后,五百公里內的公路運輸效率極高。
再加上本就極其發達的內河航運能力,使得物流中心并非是“沙洲物流”獨享優勢,基本上華東地區只要是做物流這一塊的,都在沙城插了旗。
哪怕夫妻檔的小物流公司,全公司就一輛大貨車,也愿意在這里掛個招牌。
僅信息獲取便利性這一塊,就是獨一檔的,并且背靠“嘁哩喀喳”,有著專門的軟件開發能力,這也讓很多夫妻檔愿意搞一支“西格爾”手機。
原因就在于“嘁哩喀喳”在“西格爾”手機內置了物流信息軟件,而沙城的物流中心光賣給本地各種工廠土老板會員年費就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反饋到非“沙洲物流”駕駛員老司機身上,那就是接單效率高且品類多。
覆蓋面非常廣,所以很多冀北省的大車司機,也愿意換海岱省的牌照,然后跑來沙城接單。
沒辦法,暫時只有華東六省一市開放注冊,引發“車牌移民”也算是短期內的一個獨特現象。
跟沙城的物流中心比來,雷州的物流中心就單純得多,只是“沙洲物流”在運行,且線路極為固定。
周正法去年其實就想提一提物流中心的功能、級別,但“沙食戰略部”認為本地區還沒有達到提升物流中心級別的必要,所以就否了。
如今就不一樣了,周正法拉著諸多老部下,專門開了一個小會,目的也很簡單,務必做好保障工作,爭取讓雷州成為“泛北部灣城市群”中的一個中心城市。
只不過他現在沒辦法提“泛北部灣城市群”這個概念,只能讓老下級們自己領會精神。
周處機也是有口難言,上頭是下了“封口令”的,他現在特別想跟市政府班子說一說,然后抓緊時間搶跑。
可惜說不得,半個字都不能提。
惹惱了中央其實還不算什么,這要是惹毛了張浩南,直接不投了,那就集體跳南海吧。
誰都不想“屎盆子”扣自己腦袋上,所以就出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明明懷里揣著銀票,奈何一張都不能花啊。
“濟南啊,你們那天開會的內容,真的一點兒都不能透露嗎?”
“主任,不是我不想說,是真的下了封口令。我這…”
湯濟南一臉為難,心中卻也有些不滿。
之前他拜訪車貴華,希望他去“西園會館”請“財神爺”吃個飯,然后為欽江市美言幾句,讓“財神爺”去欽江轉一轉,多了不敢說,大波妹還是有的。
結果車貴華打了個“太極推手”,屁事兒沒干。
現在好了,正經事兒沒干也就罷了,還反過來跟老下屬打聽消息?
這不是…這不是倒反天罡么?!
“那就算了,我也是好奇而已。”
“主任,是真的不能說啊。您也是知道的,得罪了政務院的同志,也就是吃個處分,挨個批評。可要是得罪了張總…他要是心情不好,直接從嶺西省撤資…那是要死人的。”
聽到湯濟南這么一說,車貴華猛地一個激靈。
別人或許干不出來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但張浩南…他會。
他絕對干得出來。
他甚至能干出“害人又害己”的事情,就為了心情愉悅。
之前他聽說這貨在京城大內給“國流辦”的人喂紅酒,只當是傳說,不太可能是真的。
現在…
就算有人傳張浩南把故宮大門拆了當床板,他也信。
不信不行。
不服不行。
這人腦子絕對有問題。
許文君是什么人?
整個嶺西省誰不賣面子?
結果他把這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直接打進ICU。
他真就下得去手!
換成任何一個成年男子,怎么可能對這樣一個老弱婦孺下狠手?
然而張浩南比一般成年男子要強壯得多,下手也比一般成年男子狠得多。
整個一心理變態。
于是車貴華當即覺得后怕,好奇心害死貓還是有道理的。
別什么都好奇。
擺正心態之后,車貴華很是感激地跟湯濟南握了握手。
得虧沒犯錯啊,得虧湯濟南這個老下級原則過硬啊。
西南的風波傳得很快,兩三天在東北也已經讓不少人都知道發生了什么。
只不過不清楚“泛北部灣城市群”這么個玩意兒,但許文君被張浩南打進ICU,這還是讓人聽得心驚肉跳的。
都說“拳打南山敬老院”,這姓張有沒有去南山不知道,南海肯定是去了。
之前虞小龍準備一千多萬請本地的“老大哥”消費,一切都很順利且愉悅,但是這兩天好些個“老大哥”帶著重禮就過來請虞小龍這位“小老弟”吃燒烤。
燒烤吃了兩百塊錢的,禮物嘛…加個萬。
“不是,康哥,送我這么個大禮干什么?這金龍得有好幾斤吧?”
“鍍金,鍍金,不值錢的。上面的也不是稀罕物,就普通的寶石。弟兒,過去哥哥我有什么粗心大意得罪的地方,還請不要往心里去。我就一大老粗,跟著家里混口飯吃,可沒有擺譜擺架子的意思啊。咱們也認識這么久了,一直都吃你的喝你的,咱也不能太過分是不是?”
虞小龍尋思著之前請你去洗浴中心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副嘴臉。
什么情況啊這是?
等人離開之后,虞小龍看著已經是送來的第三條金龍,整個人都覺得稀里糊涂。
給沒用的老父親虞龍打了個電話,問他是不是打算辦了姓康的老頭子,結果虞龍一臉懵,他是“酷吏”又不是弱智,他吃飽了撐的?
“阿龍啊,會不會是…你老板?”
“冊那…”
虞小龍虞總給張老板打了電話,問問看是不是張老板打算收拾收拾剩下的本地豪門大戶。
結果張老板表示自己在嶺西省吃芒果呢,哪有那閑工夫。
“老板,你在嶺西省不會又干了什么大事情吧?”
“想什么呢,我就是打算在這里收點芒果做芒果干,撐死了修條小運河,能有什么大事情?”
“可姓梁的姓康的那幾個,今天對我態度完全不一樣啊。一人送我一條純金的金龍,好幾斤重。”
“你不要給我。”
虞龍還是有些懷疑,他覺得老板肯定瞞著什么沒說,不過他也沒有追問,反正這事兒對他來說沒啥損失。
等到晚上,沒用的老父親跟更沒用的虞家老祖打了電話,這才知道了一些遠方的傳聞。
“伱老板把許文君打進了ICU。”
虞總臉皮一抖,感覺人生大起大落的感覺,當真是像尿尿一樣。
論起來,當年虞龍當兵時,也跟許文君打過交道,雖然不是上下級關系,但嶺西省的勞軍慰問,虞龍是見過許文君的。
資格擺在那里。
現在嘛,虞龍感覺真是魔幻。
張浩南這個家伙…那是真的逆天。
知道為什么東北的“老大哥”這么客氣之后,虞總于是就變得不客氣起來,在東北的業務推進從“和諧共贏”,變成了“我‘紫金科技’要贏兩次”。
還別說,真就沒有什么“衙內”過來瞎攪和。
畢竟自己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威懾力”已經歸零,那還玩個屁。
總不能賭一下這些老頭兒老太比許文君更硬吧?
或者說,賭張浩南這條“瘋狗”不把自家的老祖打進ICU?
不賭為贏啊。
于是虞小龍虞總感覺全世界做生意拉政策最容易的企業家,應該就是自己了。
哪怕北美的“國會山股神”也就那樣。
人家還有游說成本呢,還要尊重權力呢。
不像自己這邊,只要相信老板的拳力就行。
拳打南海敬老院…
這一拳,二十多年的功力,許文君反正沒擋住,別人能不能擋住,虞小龍虞總不知道,他也不關心。
至五月底,邕州的“國際會展中心”已經打掃得非常不錯,本該四個月搞定的綠植,幾天就從多個兄弟城市現挖現運再現栽,那規模,那場面,別提多壯觀了。
雖有諸多抱怨,但各地一把手都沒廢話,只是認真組織,認真配合。
這嶺西省的全省城市和諧共進場面,讓兩江省的張老板看得無比羨慕。
換成建康要是整個什么會展中心,完了還要從另外十二個城市借點兒綠化帶,那怎么著也得收個十萬八萬一棵樹,不給?不給你是誰啊?
“老板,‘星家坡信度國際’的香江辦事處代表,想要拜訪一下您。”
“那個什么東南亞分部行政總裁盧迪·湯馬斯呢?”
“已經去了羊城,現在可能在寶安,剛跟香江辦事處人見過面,應該是委托了香江辦事處的人過來談。”
“這洋鬼子沒在嶺西了?”
“沒有,當天就飛往羊城,一直沒再返回。”
“媽的,還挺上道。”
張浩南頓時有些惋惜,還以為這個盧迪·湯馬斯會頭鐵呢,結果溜得比兔子還快。
“他們打算談什么?”
“想要將手里的業務出售給老板。”
“這種小事,我去個屁?讓張直勤去就行,戰略部做好審查。”
“是。”
懶得搞這種瑣碎的業務,怕麻煩的張老板直接撂挑子,雖然只是簡單的彎腰撿錢,但還是覺得麻煩。
有這功夫,還不如去添州吃芒果。
而吃芒果的時候,張老板盯著芒果發了一會兒呆,他突然有點兒想花蕊蕊了,于是打了個電話給花蕊蕊,讓她來嶺西省,順便看看“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