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板去司法部就是亮個相,打個卡告訴別人他來過這里,這個行為跟下午最高檢還有最高法的工作報告無關,是給“駐江辦”的人提個醒。
要接受參訪,所以賀家也沒空。
于是在吾家埭挨了一滅火器的倒霉蛋,多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可是,他挨打是事實,張直勤現在還在沙城警察局吃自助餐,給張浩南一點顏色看看,這是起碼的。
要不然讓這江南來的土包子反上天了!
蘇潤眾這次來京城,是代表“嶺南團”做工業發展報告,“駐江辦”的人也算是承諾了不少政商資源,羊城市政府之后在香江,能投資一棟寫字樓。
這買賣還是不錯的。
同志們互相幫助,但也要“親兄弟明算賬”嘛。
“張老板,這個蔡小京不簡單的,家里以前在延州那也是做過貢獻…”
“嘶…我還真是忘了這一點。”
拍了拍額頭,蘇潤眾想起來張浩南出招,通常都是不留余地的,要么就是玩命,要么就是對手已經掉入了包圍圈而不自知。
“那是這個蔡小京…有問題?”
“這老小子退路在倫敦。”
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張浩南似笑非笑,他面相本就兇惡,此時這模樣,蘇潤眾感覺自己是在看鬼片。
就算不是鬼片,那也是恐怖片,至少是個驚悚犯罪片。
“我叼…”
蘇潤眾腦子轉得飛快,頓時知道挨打的蔡小京,估計在香江被策反了,而且不是阿美利加的中央情報局,而是不列顛的軍情局。
“稍微透露點消息給你好了。”張浩南抿了一口小酒,然后放下說道,“我在濠鏡澳的‘蓮花航空’這么順利,跟我在倫敦的情報豐富也有關系。說起來也是好笑,軍情局把香江滲透得跟篩子一樣,但前蘇聯也把唐寧街滲透得滿身窟窿。我有個莫茲格的生意合伙人,他的外公,恰好就是負責倫敦這一塊的情報工作的。現在嘛,正好可以變現。”
“我叼…”
大殺器啊。
張浩南沒有提自己的情報路徑,只說毛子,也是為了讓蘇潤眾不那么害怕。
實際上只要生意上來,稍微涉及到一點證券業務或者說金融業務,那百分百會跟情報系統打交道。
人們熟悉的商業內幕,這個“內幕交易”本身,也是“諜戰”的重要組成部分。
只不過韭菜們身在其中,無法把思維轉變過來。
當然之后還衍生出各種各樣的“認知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此時此刻的蘇潤眾確信一件事情,香江有些老牌大佬,還真不好跟張浩南作對,掀桌不掀桌,主動權完完全全在張浩南手里。
而大亨們無法從官方借來政治權力,只能通過“商業手段”來公平競爭,那這就正中張浩南下懷…
不是吹牛逼,同樣都有花不完的錢,張老板能從沙城本地招募兩千以上的退伍人員。
都不需要上升到兩江省這個范疇,也不需要跟建康軍區打招呼。
這是根本性的區別。
只是這種“商業手段”,不足為外人道。
更何況,張浩南現在根本不至于到這個份上,“龍盾安保”內部的“私人業務”部門,足夠應付了。
一般土豪沒那個實力和渠道把人弄出去,但張老板不一樣,他現在要是做走私或者偷渡,一口氣運幾千號人去澳洲都沒問題。
實際上現在張浩南偶爾也會讓船員在東海直接搭乘倭奴漁船,然后從大阪上岸,身份都是齊全的,只是沒有出入境記錄。
在倭奴方面最多就是知道某個“照燒鰻魚飯”的“鰻魚仙人”休息了幾天,然后休息結束,又繼續來上班了。
倭奴過來對接的漁船都是他的人,“庫巴亞西桑”整個家族齊心協力的并不多,要給“卡米薩瑪”做狗的,也從來不是只有小林望這么一條。
“那晚上的飯局,張總…我還要來嗎?”
“別人掏錢請客,來了多吃點好的又怎樣?不用擔心。”
蘇潤眾頓時松了口氣,他只是盡到嶺南干部的義務,不代表要在張浩南面前添堵。
他跟張老板,還合伙開“網吧”呢。
等蘇潤眾跟張浩南告辭之后,在嶺南省的入駐酒店內,頭上纏著繃帶的蔡小京,帶著新中社的人,跟他找了個招呼,然后問道:“蘇市長,辛苦您了,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態度?”
“張總答應了晚上赴宴,還是很客氣的。”
“那就好!”
蔡小京目光不善,扭頭對一個老者說道,“爸,這個張浩南仗著領導欣賞,行事作風極為粗暴、野蠻,你一定要強烈地向中央反映這種情況。哎喲,嘶…”
有點激動的蔡小京,頓時捂住了繃帶,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周圍幾個人頓時趕緊攙著他坐下說話。
“別激動別激動,你這別又傷著…”
“這個張浩南也是夠蠻橫的,一點道理都不講,根本就是目無法紀!”
“照我說,就該直接起訴他,他還能對抗國法不成?!”
“行了,都別吵了!”
老者皺著眉頭,語氣也非常的不耐煩,“等晚上再說,看看對方是個什么態度,然后再看情況,別一驚一乍的,像什么樣子。”
“爸,您這是擔心什么?”
蔡小京捂著繃帶,聽出了老者的意思。
“這個張浩南,他前頭去了司法部一趟轉悠。”
“什么?!他媽的這小子是在挑釁您啊爸!”
“行了!”
揮揮手,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老者總感覺這事兒不太對勁,這人狂到這種地步,還能全須全尾活著?早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也不相信張浩南就是個無腦狂徒,能讓中央欣賞、看重,甚至秘密開過幾次會議,那就不簡單。
聽老部下說起過,這個張浩南,現在可能還是高級“內參”之一,政務院給的職位他也沒要,但這不能說明他就不是,恰恰相反,很可能還更厲害一些。
這種不安縈繞在心頭,讓老者帶著蔡家的人去了一趟東郊,與其說是東郊,倒不如說是個封閉水療中心。
他要跟花家的人聊一聊,離得其實挺遠,隔著一個警察分局的經偵支隊,就是一片大農村,因為有果園隔開,一般人還真不知道這地方是干嘛的。
花修文現在來京城,喜歡往這兒住,美其名曰不浪費國家的資源,畢竟這是自己女兒出錢建的。
對蔡家人的到來,花修文有些意外,他邀請著老朋友一起喝茶聊會兒天,然后就直截了當問道:“什么風把你吹到這兒來的?”
“跟你打聽個事兒,也不是,跟你打聽個人。”
“你直說就好了。”
“張浩南,是個年輕人,你知道嗎?”
花修文表情沒控制好,五官沒來得及管理。
“很棘手?”
對方一臉錯愕。
花修文點點頭,“伱是家里哪個孩子跟他發生了沖突?”
“小京,被他的人用滅火器砸了腦袋。”
又沉默了一會兒,花修文張了張嘴,說了一句讓來客無比錯愕的話。
“老蔡,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看,還是講和的好。”
“就這么難纏?”
“這不是難不難纏的事情…這么說吧,老劉家的劉援朝,有印象嗎?”
“嗯。”
“他這么有能力的一個人,也栽在張浩南手里過,那會兒,張浩南還沒現在這么霸道。”
隨后,老朋友之間的聊天,進入到了推心置腹的狀態,許久之后,蔡家的老者終于摸清楚了張浩南的行事風格,他的不安在這一刻,被無限的放大。
“小京會不會有什么致命的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
“從我的角度來判斷,我覺得是一定。”
花修文沒有用模棱兩可的話術,而是很肯定這一點,“張浩南這個人,行事作風表現出來的,就是野蠻不講理,但是事后你再去復盤,就會發現并非如此。別人是扮豬吃老虎,他是老虎吃豬。”
“今天的晚飯,怕是我自己給自己擺一桌‘鴻門宴’啊。”
輕拍了一下大腿,老者沒有心存僥幸,到了他們這個層面,哪有什么假如、可能、也許、差不多…不存在的,都是手上有了殺手锏,然后做好團結工作,一擊斃命。
“你之前找人探過他的態度沒有?”
“找了,羊城的副市長,叫蘇潤眾。”
“怎么了?”
一臉無語的花修文表情非常復雜,看著對方問道:“老蔡,你知道這個蘇潤眾,原先在兩江省廣陵市做市長嗎?”
“不是…他在兩江省還待過?!”
“你知道羊城的‘信息化產業發展項目’中,有一個是‘互聯網普及’嗎?而這個項目,就是羊城市政府扶持的,羊城市國資委也投了錢,由‘金橋電腦’承擔軟硬件技術支持,在京城還做過招商路演,十幾家跟投了。這個‘金橋電腦’,就是張浩南投給建康市政府的重點項目,現在已經是兩江省的重點科技企業…”
盡管只是開網吧,但張浩南跟蘇潤眾搭伙的做的項目,是“大型連鎖網吧”,并且分了兩個檔次,羊城的高校也跟投了,可不是只有京城的二代。
一個網吧一千萬,就算是面向大眾的普通檔次連鎖網吧,也是個商業綜合項目,隱形增值就是房地產,這些東西在跟京城二代們談占股的時候,就重點提到過的。
花家也有混吃等死的廢物,做不了虞小龍,做個小蟲還是綽綽有余,現在分紅只是“小錢兒”,等到“大型連鎖網吧”上市,套現才是下半輩子的養老錢。
花修文叮囑過家里的廢物要捏得住手里的股份,沉住氣等張浩南打賞就行。
對這些跟家里人有關系的事情,花修文還是了解頗深,跟老朋友這么一說,信息差讓人發懵。
“那蘇潤眾不會坑人吧?”
“這從何說起啊?他一個羊城副市長,何必跟你們過不去?他也只是盡到了組織義務還有責任。畢竟,小京怎么說也是‘駐江辦’的干部。”
“麻煩了,這下麻煩了,怕是哪里出了大問題!”
“老蔡,你最好問清楚,或者想想看,是不是哪里有什么紕漏。”
“我先告辭了,打擾你休息,實在是不好意思。”
“說不上的,趕緊去問一問吧。”
等人走了之后,來了個頭發半白的婦女,端了一盤水果過來,“哎,爸,蔡叔這就回去了?”
“隨他吧。”
“我這剛切好的蘋果。”
放下了蘋果,她隨口問道,“蔡叔這上門干嘛來了?”
“跟你妹之前一樣,惹上了張浩南。”
“這是干嘛吶,好端端惹那個混世魔王。”
“誰知道呢,你妹是有驚無險,這蔡小京,怕是要出事兒。”
用叉子戳了一塊蘋果塞嘴里,花修文慢條斯理地咀嚼著,眼神有些擔憂,他覺得以張浩南的狠辣手段,搞不好連老蔡這個老革命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