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衛東現在是沙城官場中的頂級紅人,只不過他自己一向看得開,名利這種東西有最好,沒有也不追逐,在一中當老師還是去三中當校長,對于他而言,沒什么區別。
而且他在三中也還在教學一線,畢竟水平確實高,整個三中語文課題組都是跟他學經驗,初中部高中部都是如此。
也就是今年稍微輕松點,畢竟三中擴建已經基本完成,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一些樣板工程的鞏固,他因為做事細致,整個三中從教學到管理都迎來了難得的爆發。
當然這一切除了邵衛東的努力,當然也離不開大把的鈔票。
邵衛東不愁錢用,這是最牛逼的一點,夏俊良都沒辦法跟他比錢多。
教育局其實很想早點把邵衛東拉過去做個副局長或者正局長,只是邵衛東本人不熱衷,市里也怕引起他的反感,所以一直把握著尺寸。
當然像姑蘇和省里想要挖走邵衛東,那就顧不得尺寸,要堅決地跟領導們談一談組織原則以及同志們的個人意愿…
邵衛東要是跑去隔壁虞山或者澄江,都不敢想當地會如何給他披紅戴花。
“爺爺”
在“吾家湖”的釣蝦池,張瑾拎著桶隔著老遠就喊了起來,“嗨喲,嗨喲,嗨喲…拎不動啦爺爺!”
“放下放下,爺爺來拎——”
放下釣竿,邵衛東忙不迭過去拎桶,“嘿喲,乖乖,釣這么多啊。”
“弟弟釣的!”
張瑾又嘻嘻哈哈笑了起來,張然瑜扛著兩根竹竿做的釣蝦桿,到了跟前問道,“爺爺口渴嗎?”
他拍了拍掛脖子上的水壺。
“不渴不渴。”
摸了摸張然瑜的腦袋,邵衛東問道,“小張瑜,要不要風箏啊?爺爺在少年宮認識一個老師,很會做風箏的。”
“我要龍風箏!!”
張瑾雙手高舉,“超級大,超級高,超級長,那么…大,那么…長的。”
“噢?還真有龍風箏,小張瑾,我們過幾天就在這里放,好不好?”
“好”
高興答應的張瑾高抬臂走路,踏步踏得也用力,小皮靴踩在地上嗒嗒作響。
“張瑜喜歡什么樣的風箏?”
“鯉魚的就好。”
“弟弟喜歡胖鯉魚”
張瑾轉過頭,然后鼓著腮幫子,兩只手掌一抓一抓,“胖胖的那種大鯉魚,小河里就有,‘玲瓏苑’的池塘里也有,胖胖的,像小豬一樣,咕哩咕哩…小豬豬鯉魚”
說著說著,她自己又咯咯咯咯笑了起來,小白牙露在外面,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這姐弟兩個是真的讓邵衛東喜歡,他也時常感慨,張浩南這小子還真是好福氣,那么爛的性子,那么爛的家庭,居然生出來的小孩,簡直像是從菩薩那里請過來的。
興許這也是一種互補。
“晚上我們怎么吃龍蝦啊?”
邵衛東拎著桶走前面問道。
“讓毛爺爺燒,毛爺爺燒小龍蝦可好吃了。我上次吃…那么多,那么多,都吃撐了”
比劃著規模,挺著個肚皮,張瑾忽然又道,“爺爺,喊奶奶一起過來吃小龍蝦吧!”
“奶奶今天還要批改作業啊,太忙了。”
“那算了,晚上爺爺帶一點回去給奶奶吃好了,反正有很多很多…”
正說著呢,一陣微風吹過,灑了一地櫻花還有海棠的花瓣。
“哇呀!”
張瑾跳起來就踩著地上的花瓣摩擦,看得邵衛東極其無語,他本以為這個小姑娘會去撿花瓣或者讓他幫忙摘一朵…
跟張瑾比起來,老婆韓荇反而更喜歡這些花花草草。
到了食堂,一路上打招呼,張瑾和張然瑜嘴都甜,一路“太公太太”“爺爺奶奶”“老伯阿叔”喊了過去,正一瘸一拐擦桌子的毛建民看到他們兩個,趕緊洗了個手擦干了笑著去端豆腐腦。
“等冷一冷,冷一冷再吃。”
毛建民笑得合不攏嘴,然后接過邵衛東手里的小桶,“邵校長坐一下,我現在就去殺。人多很快的,半個鐘頭就好吃。”
鄉下吃小龍蝦,要么紅燒要么就是黃瓜一起煨,十三香或者蒜香口味,其實吾家埭并不流行。
不過毛建民這兩年喜歡琢磨,跟著學了不少有意思的做法,比如用類似卡真粉的改良調料,跟海鮮粉一起燉煮,有點大西洋“海鮮大咖”的感覺,但口味辛辣感少了不少。
小龍蝦熟了的時候,再把土豆、玉米、胡蘿卜、西藍花等等扔進去,燜個幾分鐘再出鍋,一個蒸飯盤鋪滿,吃起來十分過癮。
吃菜有個半飽,再上一套現烙的餅,混合湯汁簡直是人間極品。
倘若喜歡吃面包,也可以現烤面包,時間上都差不多的。
但要想讓毛建民忙活著弄,那必須是有人考試考得特別好,要不然就是張然亮回來想要吃點好吃的。
因為這種做法,不僅僅是可以放小龍蝦…
大龍蝦、帝王蟹、琵琶蝦…那都是可以放的。
扇貝、青口貝、海蠣螺、東風螺、梭子蟹、皮皮蝦…反正什么季節放什么,吃起來十分過癮十分舒服。
偶有破例,那大概就是張瑾張然瑜釣了小龍蝦這種情況。
“豆腐腦超級好吃——”
小小的一碗,張瑾挑著小蝦米在牙齒之間咬著玩,她其實也吃甜的,不過只有跟樊素素一起的時候,才會吃甜的,因為樊素素喜歡甜的豆腐腦。
“爺爺,亮亮哥哥有老婆了,是徐伯伯家的姐姐。”
邵衛東一臉懵,“哪個徐伯伯,徐振濤?”
“對啊。”
握著手中調羹,張瑾搖頭晃腦道,“徐伯伯說,亮亮哥哥這樣的女婿,打著燈籠也難找。爺爺,女婿是什么?”
“女婿啊…”
一時間竟然讓邵衛東有點腦子宕機,他都不知道該怎么描述了。
張然瑜倒是安安靜靜地吃著東西,看到一個身影,他頓時抬手搖了搖,喊道:“媽媽,吃豆腐花嗎?”
“是豆腐腦!”
“豆腐腦就是豆腐花呀…”
“那有頭腦等于有頭花嗎?”
張然瑜和邵衛東同時沉默了。
走過來的趙飛燕給女兒腦袋上輕輕來了一下,“又皮,有沒有惹爺爺不高興?”
“有我和弟弟陪著,爺爺天天都高興。”
“嘿…你這小馬屁拍的。”
趙飛燕每次都對女兒的“理直氣壯”無可奈何。
張然瑜縮下凳子,然后到窗口吊著邊沿一個引體向上:“毛爺爺,我媽媽來了,也要一碗豆腐花”
“來哉來哉!”
毛建民一瘸一拐撇了一碗,放好調料隔著窗口喊道,“老板娘,當心燙。”
“謝謝阿叔。”
“不要客氣的,我先忙,老板娘慢慢吃。”
跟兒子女兒坐在一起,趙飛燕問邵衛東:“邵老師,韓老師怎么沒來?”
“太忙,今天要批三個班的作業,等一下我帶點吃的回去就好了。”邵衛東一碗豆腐腦也吃得差不多,然后問道,“張南呢?”
“跟黔中農科院的人聊天呢,就在外面。”
大食堂外面路上,參觀完“沙食集團”規劃室中的模型,黔中省農科院的人現在心情也有點復雜。
他們前天就直飛松江,然后下地就坐車來了沙城,陪同他們的,目前是姑蘇市政府和姑蘇大學的人,在中草藥人工種植和天然資源藥物中有效成分的提取、分離技術及劑型開發項目上,農科院要發揮作用,配合其它部門開展工作。
咋說呢,有點累死累活給人做嫁衣的感覺。
畢竟這一塊再怎么有成績,關他們農科院屁事?
心情自然也就復雜了。
不過,要說不心動,那又是扯淡,姑蘇大學不圖利,只要虛名,最多就是科研成果轉化上共享,剩下的產業落成,姑蘇大學并不計較。
講白了,姑蘇大學現在就是要虛名,當然不是那種沒卵用的虛名,而是真真切切能轉化成肌肉的名聲。
如此燒錢燒個三年五載,就算不是“九八五”,那起碼學校里出去的也不至于“酒吧舞”。
而且張浩南也跟兩江省的各個地方高校透了個底,想要摩托變單車,窗口期就這幾年,再過幾年中央肯定會嚴加管教,不可能讓你地方如此放飛自我。
再有就是禿頭老漢從東北“坑蒙拐騙”各種名校,那也不是亂來的,實打實的資源交換,甚至連編制問題都解決了,再加上“校企結合”的成果轉化,其中知識產權的收益,不是說沙城白撿,高校本部是要提走的,不會留給沙城校區。
沙城校區的運營,財政上就是要看兩江省、姑蘇市、沙城市這三級的撥款。
當然科研經費是不用愁的,僅“校企結合”就足夠了,不要臉一點,弄個殼子做資本運營也沒什么問題。
畢竟黑水工大這塊金字招牌往那兒一放,對長三角的人而言,這就是錢,不用去懷疑什么。
“張總,藥企要過審…在黔中是有難度的。”
“不用擔心這個,是兩江省的直屬藥業,在‘西部大開發’這個框架中的,就算你們當地有人不講規矩也沒啥關系。兩江省和松江市跟中央建議過,一個項目配一個項目巡查組。巡查組的作用,既是監督項目工作組,也是監督當地。你們到時候看誰掛帥就知道了。”
以前“欽差大臣”沒用是因為錢不多,現在根本不是一回事,“八十萬禁軍”會提前調動一下,張浩南雖然沒打聽,但武泰安卻是跟他匯報過的,就今年的事情。
而且除開兩江省,兩浙省也有項目,只不過是偏工程,跟鐵道部更緊密一些,似乎是要論證一些什么東西,具體張浩南也不知道,但大概不會偏出路橋、隧道等等范疇。
西南三省包括嶺西省,難處都是在修橋鋪路上,如果人口稀少倒也不是不能先放一放,但實際上都是人口大省,發展是不可能拖延的,大家都是刻不容緩的狀態。
宇宙行多出來的一萬億,其中能有多少漫灌到西南三省和嶺西省,就要看項目的含金量。
但反過來又要說,項目含金量高了,以當地的風氣,設備進來都要拆成廢鐵去賣,不是什么膽大包天不膽大包天的事情,而是如果這三省要是沿海的話,就不存在什么“特大走私案”,而是“千帆過境,萬舸爭流”…
所以在這些項目上的建議,張浩南從來不提利潤,這是廢話,沒意義的。
不管是什么產品,只要附加值做出來,就不愁有錢賺,重點是能不能蜜露往下滴,老百姓能不能嘗點甜頭。
嘗不到,那不等于是熊瞎子抬頭看蜂窩。
張浩南給上頭的建議,都是先自己武裝成刺猬,誰來伸誰,敢鬧就敢抓,誰煽動誰從重從嚴,異地調動“八十萬禁軍”,必要時候,連警察局也能換一換。
而且張浩南的建議是項目扔給央企做,因為央企的民兵更多一些,跟當地企業做項目置換,也就是讓西南三省的建筑公司出來,然后央企的施工隊進去。
什么都換,什么都監督,包括銀行流水,也要看走哪家銀行,必要時候,讓宇宙行承擔更大一點的業務。
這些都做到了,那最后無非是盤外招的碰撞。
到盤外招的地步,反而是最輕松的,因為張浩南有“龍盾安保”可以借給央企用一用。
甚至還能從西南三省招募本地退伍人員,這就更有物理意義上的說服力。
跟黔中省農科院的人稍微講了一些安心的話,也算是吃了定心丸。
雖說還有些不不甘心,但也問題不大。
“你們雖然是農科院,又不是不能入股,到時候招股的時候,只管去就是了,難道黔中省里面還有人能攔著你們賺錢?”
“張總,這樣操作…合法嗎?”
“成立一家成果轉化公司,有什么合法不合法的?兩江省家禽所都有自己的公司,怎么你們一點想法都沒有?學一下先進經驗嘛,有什么不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