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剛才為什么不勸我?”
“不是,老板…”
“什么不是?!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給看’?”
“說了。”
“那為什么不勸我?”
助理拳頭悄悄地硬了一下,然后又軟了下去,“對不起老板,我下次注意。”
“知錯就要改,挨打要立正。跟我做事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原先在建康市政府端鐵飯碗端傻了?滾,明天十點鐘之前不準叫醒我。”
“是…”
離開之后,幾個助理面面相覷,時不時蹦跶出“叼人爛得一逼”這樣的話語,對老板的尊敬顯而易見發自內心。
武泰安看到他們這副衰樣,全身心由內而外的愉悅,那種變態一般的舒適,讓武泰安感覺自己有點“走火入魔”。
自己很不對勁,自己是一個優秀的堅定的戰士!
怎么可以有這樣的不良心理?
但是,當送這些人離開的時候,目送車輛遠去,武泰安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同甘”是咋樣的不知道,但是,“共苦”讓人心理平衡。
第二天科技部要開會,顧寧波沒有透露“紫金科技”的機密,但是對科技部的高技術產業發展規劃來說,這是有參考意義的,所以雖然一點兒都沒提,但他和張建剛明明沒有溝通,卻配合打得很好。
“不是,老顧,你這是什么情況?怎么往新型汽車動力源上面靠了?”
“這不是找了‘紫金科技’的虞總喝了杯茶嘛。”
張建剛于是知道,這貨原來是去找“把兄弟”去了。
不錯,自己人。
各種意義上的。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讓張建剛松了口氣,他去年的工作壓力大得喘過不氣來,張浩南那小子又不幫忙路演或者推動法律法規建設,好不容易整個東西出來,還是電動自行車的機動車非機動車劃分標準。
愁人。
現在好了,也算是看著點曙光了。
大會結束之后,各部委和各社會行業協會都會集中搞政策指導,都是奔著“國會山股神”的發展方向去的。
像“沙食系”這種懶得搞大規模頂層公關的企業,反而是少數派。
畢竟“沙食系”也不吃財政飯,純粹是組織結構“復古”但先進,市場競爭力過硬,源源不斷的外匯也支撐起了這個階段地方政府的發展需求。
根據去年的統計,揚子江兩岸的鋼鐵企業,從“沙食系”陸續借用的歐元,總計高達五點九億,其中最大的一筆,就是從蒂森克虜伯手里買下一家鋼鐵公司,從主體設備到生產管理,一點八億歐元一次性打包。
沒有幾個地方城市能夠像“沙食系”這樣有著一堆外匯,最近又一個“創匯大戶”就是“龍盾安保”,其中有一部分說是“僑匯”也合理,只不過沒走銀行賬戶,依然停留在“龍盾安保”的海外賬戶上。
這份競爭力,就算張浩南突然暴斃,按照發展慣性,起碼還能吃個三五年遺產,也同樣不需要做復雜的頂層公關。
如此“擺爛”式的運營,讓“京爺”們饞哭了,不過總算跟以前不一樣,除了蔡小京那個弱智,別的“京爺”對股份不再抱有幻想。
一家全滅這種狠活兒都有了,誰知道那個“瘟神”背后還有沒有更離譜的高科技。
原本張浩南明天就要返回沙城,畢竟家里一堆小孩都集中過生日,趙飛燕、趙黛、沈錦蠻都挺期待的,只不過禿頭老漢有個人情,是“婦女權益保障工作”的會議,還是“國際婦女就業保障權益交流會”這種帶“國際”二字的。
那沒辦法,只能給禿頭老漢一個面子。
魏剛這個人情是很有說道的,張羅這場國際會議的人,老家在崇州,抗戰時父兄姊妹基本都犧牲了,禿頭老漢并非土生土長的沙城人,他的童年在崇州外沙和豐樂交界的灘涂度過,后來逃難去了江南。
所以自來澄江、沙城、虞山、金倉等地,多有跟祥泰、崇州沾親帶故,而且是從官方到民間,都是有一定時代背景的。
這個面子,張浩南還是會給的。
跟蔡忠這樣的老革命比起來,此人就內斂得多,他看上去有著和經歷完全不同的平和,身體雖然矮小,不過說話卻很認真。
那是一種想要讓人聽懂他在說什么的認真,他還帶著紙和筆,倘若普通話不方便表達的地方,就用“筆談”來交流。
字并不好看,只是張浩南的字也不好看,于是老少二人都下意識地笑了出來。
“噢?澄江的蔡大夏?我記得以前有個德語翻譯,叫蔡庸,是后來改的名字吧?大概是為了紀念母校。”
老人這么說著,他講的方言,是老派的外沙話,有的地方也稱“沙地話”,跟現在已經逐漸融合的沿江吳語小片,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不是經常跑江湖的人,很難聽得懂那些短促的詞匯,但張浩南早年間到處逮魚摸蝦,打交道多了,也能聽得懂。
這讓老人很高興,竟是健談了起來。
雖然張浩南并不會說他的方言,但能愉快輕松地交流,這就很好。
鄉音未改的老人接著道,“我聽小魏說,你有很多錢;我也聽造火箭的同志這么說你,我想那大概是真的很有錢了。我呢,這次請你過來,是聽老家的人講,鹿城有個洋人開的公司,跟你合作搞婦女專用福利用品,我就想,是不是可以給中西部地區的群眾,尤其是貧困地區的女同志,也解決解決困難。小魏說你神通廣大,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一提,漫天喊價落地還錢,我就聽他的,試一試…”
說到這里,老人咧嘴一笑,竟是眼神中有了點兒狡黠,“我也是聽小魏說的。”
魏剛本人并不在場,他今天要參加一場比較重要的國際宴會,所謂的“永久中立國”海爾維希亞,在中國成立了商務促進中心。
海爾維希亞方面打算設立兩個機構,一個在京城,一個在松江,長期來看,就是希望中國的富豪們,把錢都存到海爾維希亞的銀行里面去。
畢竟香江的電影都這么演…
銀行業發達的海爾維希亞其實希望更多中國跨國公司巨頭參加宴會,比如說“SF集團”。
奈何“SF集團”的境外金融業務,始終沒有跟海爾維希亞的大銀行產生交集,金融家們都急死了,再加上香江代辦業務也就那樣,讓金融家、銀行家們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直接去京城或者松江先把信息咨詢業務做起來。
還別說,思路對得很。
因為信息咨詢業務背后,還有個合伙人業務,“京爺”和“滬爺”剛巧專業對口,二代們如果不抓緊時間把家族影響力變現,往后能不能繼續錦衣玉食,那是沒個準的。
所以宴會肯定要辦,當然除了不正經的業務,正經業務也肯定要開展,禿頭老漢就是奔著正經業務去的。
張浩南過來參加這么個婦女權益保障工作國際交流會,也算是各自發揮優勢。
換張老板去海爾維希亞人的宴會,鬼知道會不會狗叫聲太大,讓銀行家們受到驚嚇。
至少面對有理想有信仰的人物,張浩南是有尊重的,這一點魏剛心中有數。
否則李飛鴻早就死成鍋爐灰了。
“只要是錢上面的事情,都是小事情,不過我做事也是有原則的,工作我可以做,錢我也可以出,但冠名權免費給我。我想用多久就用多久,除非我不要了。”
“伱肯幫忙,出政策的事情,我來溝通一下。”
因為是社會團體為主,這就不是全靠政府出政策那么簡單,各級社會團體的發起人、創辦人,得給面子。
張浩南出了兩江省,沒有這么大的歷史淵源,但歷史上犧牲很大的老革命,那就不一樣了。
更何況從他的現狀看來,也不是蔡家那種往豪門世家發展的風格,是不是發自內心的樸素、誠懇,對現在的張浩南而言,一眼就能看出來。
今天也算是個國際交流會,好幾個國家做婦女權益工作的代表,都聊得很愉快,莫茲格過來的多一些,基本上也都是中東歐的國家。
老人對國際上的合作沒啥興趣,他拜托魏剛的緣故,也只是聽說魏剛現在“家里”余糧還可以。
力所能及,這是一個考量標準;超出能力范圍的,他也沒有興趣強人所難。
好在張浩南確實如魏剛所說的那么財雄勢大,稍微聊了聊,老人十分驚訝張浩南的財力。
“你怎么賺到這么多勞錢(鈔票)的啊?”
“長一雙手就行,勤勞致富。”
聽出來張浩南揶揄的語氣,他笑了笑,“我反正死了是要找個地方埋的。”
張浩南也聽出來老人的揶揄,也是愣了一下。
兩人笑了笑,老人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多的幫助我也沒有,沒做過大官,就是資歷老一點,有什么部門之間聯系溝通的事情,或許可以找我打聽打聽。別的呢,無能為力。”
“放心,有需要,我肯定找小魏的。”
“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張浩南說“小魏”二字,老人笑得差點岔氣,跟他一起過來的人瞪了張浩南一眼,結果被張浩南反瞪了回去,把對方嚇了一跳。
等他們離開之后,張浩南隨便拿了一杯飲料在會場轉悠,順便打了個電話給禿頭老漢:“老魏頭,人家老同志說了,以后有些跨部門溝通的事情,可以叫小魏幫忙帶個話。”
等電話另外一頭帶有攻擊性很強的侮辱性話語結束之后,張浩南這才繼續笑著道:“狗叫的聲音很大嘛,是洋鬼子有啥好酒好菜招待了?”
“有個銀行代表說,可以在中國做海爾維希亞的商業情報發布,你覺得有沒有搞頭?”
“動動腦子,老先生,洋鬼子是找你這種鄉下土鱉嗎?他們要服務的對象,是劉援朝,是蔡小京,是榮小平,能是你嗎?你算老幾?老老實實跟德意志人一起拆鋼鐵廠才是正道。”
被張浩南一通鄙視之后,禿頭老漢也不惱,反而認真琢磨起來張浩南所說。
去年蒂森克虜伯的業務,算是嘗到了甜頭。
德意志人淘汰了“落后產能”,中國人獲得了歐洲煉鋼廠的主體設備外加現代化管理,雙向奔赴挺美好的。
至于說德意志煉鋼工人丟了飯碗,那自有德意志政府的補貼在,這是多贏。
而德意志政府的補貼,又通過從中國進口更廉價的鋼材,反過來對“歐元區”成員國輸(傾)出(銷)工業制成品,財政無比良好,給煉鋼工人的那點補貼…毛毛雨了。
未來大家都很光明。
禿頭老漢是個愛琢磨的人,他聽出來張浩南話里的意思,于是道:“那這樣來說,去歐洲拆設備的力度,還要加大啊。”
“利息照中行的來就行。”
“老子什么都沒說呢,講啥利息?!”
“你個老棺材想做啥不張嘴我就知道,你有多少外匯?”
“學學別人老前輩,退休了就搞點符合政策路徑的事業就好了,一天天的還想對經濟發展指指點點,難怪沒人喜歡你過去視察。”
“少跟我講七講八,我去跟人打個招呼。還有,勞動節之前,幫市政府一點忙,大概要個三五千萬歐元。”
“先不聊了,我看到一個美女,我也去跟人打個招呼。”
“老子#&”
爽快地掛斷電話,張老板手機一拋,武泰安順手接住,然后再把手機遞給了隨行助理。
的確有美女,有些年輕人在互相交流,羅斯、倭奴、身毒、可薩斯坦、基輔羅斯、別拉羅斯…大概都是學生的樣子,應該算是學校的跨國社會活動實踐。
“老板,這些是討論關于青年女性就業的代表…”
“我今天穿著得體嗎?”
將手中的檸檬水放好,張浩南問助理。
“和往常一樣器宇軒昂。”
“臥槽?這是跟喬·納什同志學習過?”
助理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心里暗罵“叼人嚇人的一逼”,但嘴上還是要繼續拍馬屁的。
“花家最近有什么聯系沒有?”
“邀請老板吃飯,都按照老板的吩咐,回絕了。”
“嗯,做得不錯。”
張浩南點點頭,“那幾個站花蕊蕊旁邊的是誰?”
“他們是…”
助理如數家珍,看來確實是做了工作的。
武泰安耳麥中聽到對話,只能感慨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這群年輕人聊得挺投入,其中一個小伙子意氣風發,正用盎格魯語跟國際友人說著上個月發生在倭奴的一個關于男女就業機會平等權利的案子。
“…倭奴地方法院對野村證券公司男女工資差別訴訟案作出判決,判定公司依據不同崗位類型實施人事管理,違反了‘男女就業機會平等法’,責令公司方面向十三名原告支付精神賠償約五千六百萬倭元,這可是倭奴歷史上首次…”
“…比起倭奴,中國在這方面還有所欠缺…”
“你不上課嗎,跑這兒來?”
張浩南走到花蕊蕊旁邊,小聲問了一句。
“聽說你今天會過來,所以家里也安排了我過來,我看你跟人聊事情,就沒過來打招呼。”
花蕊蕊個子很高,她對討論沒啥興趣,也不摻和,只是做了一個聽眾。
現在張浩南過來了,她便連聽眾也不想做了,只是微微頷首,然后道:“我失陪一下。”
幾個外國人也是笑著道別,兩人的離開,讓用洋文高談闊論的家伙有點不爽,本來想抱怨兩句張浩南沒有紳士風度的,好在同伴靈醒,提醒他剛才那頭生物本就沒有那玩意兒,讓他頭皮緊了一下,慶幸自己沒有多嘴。
不過花蕊蕊的離開,還是讓幾個人有些惋惜,感覺自己成了寫《洛神賦》的青春版“曹賊”。
“聽說花修文那老頭兒的身體最近不好?”
花蕊蕊愣了一下,內心竟是有些高興,隨后她問道,“家里這么想巴結你,你現在是不是比整個花家還要有影響力?”
“我打算等花修文死了之后,就整垮花碧霞。”
摸了一條口香糖出來,抖了一片塞嘴里,見花蕊蕊歪著頭看他,于是遞過去,“來一片?”
“謝謝。”
花蕊蕊抽了一片,然后剝開也塞嘴里,然后道,“有仇嗎?”
“我有個心腹大將叫王愛紅,他回自己的老家想要做點貢獻,結果被花碧霞那娘們兒攪和黃了。”
“是那個啤酒花種植基地的事情嗎?我記得好像是有這么一件事情,不過應該是…”
“跟我來講道理的是花碧霞,那就是花碧霞的事,我不認別人。”
“真厲害,真讓人羨慕。”
“我明天回沙城,給兒子女兒過生日,要跟我走嗎?”
“你有幾個兒女?”
“三對雙胞胎,剛好六個。”
“這么神奇的嗎?”
花蕊蕊又愣了一下,嚼著口香糖,好一會兒,她好奇問道,“我愿意跟你去沙城,不過,可以問一下為什么現在直接帶我過去嗎?”
“我跟我老婆有言在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