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七號才是元宵節,在這期間,張浩南主要就是留在五家埭開會,除了本身的公司集團化事務之外,一些農村供銷合作社的“模范單位”,也被邀請過來參加“年會”。
算是“沙食系”的一點點人文關懷,不一定是業績最好的,畢竟賣蔬菜干和賣肉干,產值就不一樣。
內部的評選緯度除了產值,還有客戶滿意度、產品抽樣合格率、合作前景等等,而像當地口碑的調研,權重其實相當高。
“沙食系”對“炫富”這個行為并不禁止,但是如果行為產生負面影響,那么合作個體戶的合同中止是會發生的。
畢竟你“炫富”,爽到的是你自己,但砸了的口碑卻是“沙城食品”,這就不行。
“沙城食品”的口碑,尤其是“口口聲傳”的傳播路徑,算得上是這家企業發展的重要核心。
畢竟目前來說主要業務還是面向政企組織,營銷上跟“大橋食品”完全不同。
像“大橋肉松”搞的“勇敢豬豬不怕困難”,那就是品牌化所需要的。
這年頭的農民,也就大件兒更看重牌子、產地,正經搞錢的話,能用就行,往后二十年其實也大差不差。
今年的“年會”明顯熱鬧得多,再加上“沙食集團”規模擺在那里,因此“年會”同樣還是元宵晚會,由沙城電視臺和玄鳥文化娛樂有限公司聯合舉辦。
場外活動就在“吾家湖”,除了各種民俗表演之外,還有各種戲曲表演和歌舞。
場內聯歡放在了農機中專,既有物盡其用的原因,還有著增強農機中專師生們自豪感和信心的用意在。
“沙食系”內部對職業技術崗位已經開始形成自己的一套標準,所以農機中專除開那些急著學技術回老家搞錢的大齡生源,第一屆適齡學員對三年后的那張畢業證非常期待。
關鍵是混子想要做校霸的氛圍沒有,五家埭這里可不會跟你鬼扯什么,敢鬼混就打,以“笑傲江湖”為榮就提前讓伱見識到江湖險惡。
學校風氣理所當然的好,不好不行。
畢竟老師工資給的可不低,教學人員本身也有業務壓力,想要摸魚的難度,比“沙城食品”行政樓那邊高多了。
張浩南一般不怎么出席此類活動,但“年會”有點區別,外地的優秀農戶代表有的沒見過他,是真的想要見見他,這個面子,張浩南還是給的。
再有就是沙城市政府想把“沙城食品”的年會做成常例,也就是往后每年的元宵節,市電視臺都跟年會合二為一。
其中想法嘛,倒也很直接,外地農戶發家致富改善生活,能聯想到沙城,這就是“潤物細無聲”式樣的城市宣傳。
再有就是市電視臺每年就有了一個固定業務,元宵節當天的活動,組織一下也要不少錢的,往低了算,六七十萬總有。
畢竟“沙城食品”除開組織民俗活動,戲班子都是要花錢的,大老遠讓人過來唱一段,民間豫劇一個小團大概一萬出頭點,黃梅戲也是仿上仿下,也就二人轉稍微便宜點,兄弟伙的小團三四千就能搞定,夫妻檔有兩千塊錢就能唱一宿。
真唱一宿,正月十四就有活兒,因為王愛紅和于文靜的緣故,“沙食系”也有“東北幫”,當然規模跟其余地方的都一樣,不會出現絕對占比,不過總數量擺在這里,娛樂需求基礎自然是有的。
不過今年的元宵節,“沙城食品”還是請了一些明星過來,唱一首歌也沒花多少錢,有的甚至都不要錢,算是賣趙飛燕一個人情。
但要是到明年,那就不是一回事兒了,高低得加錢,也不需要歌星們自己說,趙飛燕的人情世故,那是比張浩南強多了。
張老板一向是能白嫖就白嫖。
也是因為在娛樂圈頗有些門路,沙城市政府想法也挺好的,就是希望“沙城食品”的年會辦的規模越大越好,今年辦好了,明年還能跟隔壁城市合伙,搞個元宵節聯歡。
所以今年“沙食集團”的年會暨沙城電視臺元宵晚會,就掛了牌子,沙城市政府宣傳部門是做了本地宣傳的。
去年冬月就開始預熱,機關單位報紙都發爛了,就差直接塞公函。
效果還不錯,主要是圖個熱鬧,張老板有一點很好,他特別喜歡煙花爆竹,所以專門從三湘請了高手過來放煙花。
還別說,吾家湖在正月十五那天平湖如鏡,湖邊煙花一放,五十萬的貨放出了一百多萬的效果。
吃完元宵,到了正月十六,就組織了幾輛大巴車,拉著合作戶去參觀各種加工廠和養殖場。
很多合作戶是頭一次見如此現代化的養豬場,養豬這個行當,在他們的認知里是完全兩種畫風。
而幾個農機配件加工生產線,蔬菜干生產線,肉松生產線,也是讓他們大開眼界。
那種電視上才有的“現代化”感,讓他們既好奇又忐忑,就像是第一次去西餐廳開洋葷,卻不知道左手是拿刀還是叉子。
好在張老板開洋葷從來都是怎么舒服怎么來,給優秀農戶代表做解說的人都細心地用了他們的老鄉,鄉音一來,首先聊的就是哪兒的人。
尤其是安東縣的,聊開之后就放得開了,還知道打聽哪個銷路好哪個利潤高。
正月十六的參觀結束之后,張浩南也在宴會上跟農戶代表們吹起了新的牛逼,今年目標是搞多少錢,擴大多少規模等等等等,聽著就帶勁。
“…去年行情好,大家也搞了點票子,今年就再努努力,看是不是再漲個五成六成或者七八成?公司在外面拼市場,就是打仗,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嘛。那今年我們就當是再打個‘淮海戰役’,公司能不能再拼個大業績出來,就要看大家還有多少力氣推多少份量的小推車…”
張浩南臺上講話其實把道理都說清楚了,講商業術語,估計都聽不懂,但講“淮海戰役”,那是一聽就懂。
今年“沙食集團”的業績能不能爆,只看產能。
原因很簡單,今年除開外貿業務會再次多點開花,國內消費市場上,“沙食集團”也有重磅需求。
比如“蔬菜包”的代加工,“沙食集團”拿到了南朝鮮在華投資的方便面蔬菜包訂單。
原本這個訂單是不可能交給中國人的,但因為液晶面板這個項目,產生了聯動效應,最后原先的南朝鮮本國蔬菜包供應商被無情地踢掉,“沙食集團”就拿到了這個訂單。
而這個訂單,又讓冀北、三晉、京城、海岱三省一市的地方方便面生產廠,也選擇了“沙城食品”,京城那邊是認為能給南朝鮮做供應,所以級別高,另外三省的同類相關企業只是被京城的企業捎上了。
不得不從。
“沙城食品”在小麥加工業、面粉食品業上也有業務,但目前唯一算得上面向市場的,就是給“大橋食品”代工的干脆面。
正經的方便面還沒有,但生產線已經設計好了,只是落戶在楚州還是彭城,還在討論中,兩地政府也都在拉攏。
不是圖方便面廠多么牛逼,圖的是“沙食集團”的后續相關投資。
所以此時在沙城參加年會參觀“沙食系”企業的優秀農戶代表,倘若頭腦靈光,這時候跑去做個種糧大戶,除開賣給國家能賺點兒,賣給“沙食集團”還能再額外賺一點兒。
尤其是去年米制品零食產品線已經開始布局,呂衛東今年準備了四千多萬的營銷費用,“勇敢少年向前沖”這個節目的前后插播廣告都有投,央視的動畫片贊助沒搶過競爭對手,不然營銷費用直接一個億。
中午的宴會主打的還是熱鬧,吃飯的時候也有小劇團來辛苦表演一下,淮劇為主,講的都是孫大圣的故事,圖個熱鬧。
吃完飯之后,就是自由活動,也組織了跟張浩南的直接對話環節。
合作戶的想法其實都大差不差,問問題就比較直接,沒有那么多虛頭巴腦的。
“張老板,我去年是種蘑菇的,我看祥泰的老沈做鴨子也弄的很好,我就是說今年也想弄鴨子的話,能簽合同嗎?”
“這個要看合作社的配額,去年配額如果滿了,就不簽,但要是公司預計產能不夠的話,肯定也會補充。但還是先來后到嘛,那祥泰的老沈鴨子養得好,肯定也是優先問他要不要增加鴨舍和水面。基本上公司有多少需求,都會通過合作社提前發布。我個人建議呢,養殖跨度太大,還是沒有必要的。”
張浩南跟楚州來的合作戶耐心說道,“公司的規章制度是相當嚴格的,我張浩南也沒資格去指手畫腳,畢竟這是科學管理的事情。養鴨子的前期培訓也是需要時間的,等培訓結束,再挑選鴨種搭建鴨舍規劃水面,大把時間都浪費了。同樣的,別人鴨子養得好好的,眼熱蘑菇大賣,想要跨行,那也是浪費時間。一個大棚弄下來都要多久啊。”
“我就是想多搞點錢。”
合作戶笑了笑,倒也沒有覺得尷尬。
張浩南也跟著笑道:“細水長流嘛,只要公司沒有關門,有多少量就有多少錢。”
“說的也是啊。”
隨后,便是各種提問,一多半都是想著自己的那一攤子能不能擴大規模,也就是去年賺到錢之后,都想著擴大再生產。
只是這種事情顯然沒辦法開口子,一家擴大再生產問題不大,上百家一起來,那就成了樂子。
其實本質上跟張浩南面對面談將來,也談不出什么花樣來,“沙城食品”的制度是相當透明的,趕上趟的去年就趕上了,一般也拖不到今年。
當然今年情況有點特殊,畢竟那里出現了新的缺口,那么新增加的農村供銷合作社,如果條件合適,就能新增加一筆收入,但也基本上還是看配額。
比如橙汁是大頭,那也不可能給彭城的農村供銷合作社分配一千噸的產量額度,那不切實際,基本還是南方地區的更有搞頭。
現在之所以還要搞這種面對面的活動,不是真要落實什么,主要目的就是強化合作戶的參與感、歸屬感。
個人生活上的約束,“沙城食品”是管不到的,但是有了參與感之后,農戶自然而然地會以一份子自居,實際上“沙城食品”這邊也確實有一些小福利,比如保險,比如慰問金等等。
參與感和歸屬感,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在生產效益上體現出來的,但是時間拉長的話,社會效益非常顯著。
畢竟往后要是有競爭對手來挖一線優質個體戶,那么首先在“我們”和“他們”的區分上,競爭對手就要額外增加一點成本。
這也是為什么張浩南并不反對花錢跟沙城市政府合作宣傳的原因,有政府方參與,農戶信任度會更高,哪怕他本人跟當地村干部恨不得同歸于盡,但村干部只是實體自然人,不是政府這個組織。
張老板為了穩定地存上一筆豐厚養老金,并不介意這時候的仨瓜倆棗。
而對農戶們而言,能上個電視,能吃個大席,能開個大會,再拿一兩個榮譽,獎牌獎狀往墻上一掛,比“炫富”的檔次提升了太多太多。
于是乎,在沙城逗留的農戶代表們接到家里電話,除了跟家里吹牛逼之外,在描述新年能不能多賺點錢的時候,表述上很直白。
老子今年要參加的是“淮海戰役”級別的大項目,怎么可能不賺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