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剛現在立地退休,也是待遇極高,份量之重,足夠他跟張浩南這個后生家作出重大承諾。
當然,魏剛并不是以老干部的態度跟張浩南溝通,而是以“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的身份跟張浩南交換意見。
“我吃虧就吃虧在沒有文化上,你是保送生是吧?”
話題一轉,魏剛聊起了張浩南本身。
“對。”
“那成績肯定蠻好啊。”
“還可以,原先在班級里中游吧。”
“念哪個大學?”
“兩江工業。”
“噢,在建康,蠻好,工科院校。那為什么念外語?翻譯夠數就好,多了沒卵用的。老早領導來視察,吃飯的辰光也說的,做翻譯的飯桶最多。有政治眼光和頭腦的太少,屁股坐自己國家的也不多。我從來對待翻譯就是給鈔票,當扁擔用用正好。”
張浩南尋思著糟老頭子這話要是傳出去,不知道多少學外語的要罵死你。
不過他也好奇:“大領導還會這么說話?”
“那怎么不能?也是人啊。”
魏剛笑著道,“早先高速路口的口號,就是他題的字。他自己就會好幾個國家的語言,他說話不比小癟三有道理?”
“時代在發展,朝后環境好了,肯定會變的。”
“哈哈哈哈哈哈…聽聽就算,思想定型,除非國家實力突飛猛進,否則是不可能的改變的。我這樣講,也是怕你跟那些人一樣,不過看來應該問題不大。”
“過個十來年,國民生產總值超過倭奴,應該會好一點。”
“十來年就想超過?!小倌真是異想天開,工業產值差距有多少大曉得?”
魏剛搖搖頭,“我考察過大阪、京都還有名古屋的,產業分工明確,機械化、半自動化、自動化程度極高,普通家庭的收入,來沙城就比鄉下老板強不知道多少。我相信國家實力肯定會超過,但十來年…天方夜譚。”
“十一年,超過。”
“哈哈哈哈哈哈…”
魏剛頓時大笑,“蠻好,可以確定你不是只會放洋屁的翻譯。就是要有這種勁頭,我年紀大,可以不敢想,年紀輕的就要超過年紀大的,敢打敢拼更要敢想。”
兩人聊得挺高興,讓魏剛的一眾老部下都是驚奇不已。
換了一條腿蹺二郎腿,魏剛接著道:“說來說去,想要超過只有靠工業,前幾年跑姑蘇開講座的什么經濟教授,一開口就是服務業,老子服務恁娘個,飯也吃不飽服務鬼啊?只有工業產值先做起來,服務業自然而然會有的。你看松江,什么不能造?”
“松江首先是工業城市,其次才是金融城市旅游城市,只是包裝城市的名片,用工業差點意思,少了人氣。外灘的風景,來做名片,剛剛好。將來沙城吹牛逼,也要吹城市的風景,肯定不吹產多少鋼,賣多少貨。”
魏剛有信心中國在總產值上超過倭奴,但他并不認為十來年就能見到,他覺得自己到死應該也看不到。
對此張浩南不做辯解,畢竟重生前他在讀大學的時候,還不如魏剛這般堅定。
這大概就是“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的含金量?
之后,魏剛跟張浩南聊的就是關于羅斯國出口的判斷,張浩南認為羅斯國內部的腐敗無法解決,因為這是個系統性問題。
包括現在的政治強權瓦洛佳本人,也是一屁股的屎,怎么能指望一個利益寡頭集團,去大義凜然地完美替代另外一個寡頭集團呢?
所以,張浩南確定未來一二十年,除開石油這種特殊錨定物,其余都有的搞。
他國的資產賤賣,張浩南不會去心疼,魏剛顯然也是這個態度。
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自己。
“但有一點你考慮過沒有,混亂的資源變賣,是不可能長久的。混亂期會因為交易量的增加而縮短,因為收益會倒逼他們內部利益山頭兼并,最后就會趨于統一,最后就是演變成公對公,甚至可能上升到國家層面的國際貿易。”
“所以要趁著這幾年,抓緊時間大量吃進,原材料囤著也沒損失。那個羅斯國的瓦洛佳就算上臺,起碼也要先來一次“論功行賞”,三五年時間總要有的。”
“有道理。”
魏剛若有所思。
“而且跟以前的“倒爺”不同,我們所有交易可以見光,至少名義上都是在法律框架之下。”
張浩南從阿列克謝的商貿團組織成分,猜測如果不是自己的重生亂入,大概大量有很多錢沒很多權的羅斯國中低層官僚、商人,會在這場瓦洛佳掀起的低烈度“清洗”中完蛋。
會不會去西伯利亞挖土豆且先不提,至少大量資本被瓜分是肯定的。
而現在,瓦洛佳給出的“洗心革面”有了期限,同時他們也找到了穩定且具備信任度的渠道,命運就發生了扭轉。
“所以明年那個歐元計價,其實也是為了方便換貨?”
“這是對方提出來的,可能跟羅斯國明年的政策有關。對我們來說,只要不是盧布,是阿美利加元還是軟妹幣,沒區別。”
“國資公司入股你沒意見吧?”
“沒有,有這個靠山,很多不能做的事情,也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做。再說又不參與管理,我能有什么意見。賺錢是硬道理,吃獨食賺得未必有一起發財來得多。”
“我也是想尋個保本增值的渠道。”
魏剛說罷,又提醒道,“不要隨便轉移資產收益。”
“放心,審計局直接住公司也沒問題。”
張浩南頗為得意道,“我廠里工人全部有保險的。”
“哦喲,可以。”
聽張浩南這么說,魏剛有些意外,“那你用人成本有點高啊。”
“賺得少一點點而已,再說我做的是高附加值加工,不是隨隨便便賣肉賣菜。用人開支就算占四分之一也還是有得賺,我利潤很高的。”
“有點翹硬。”
魏剛接著又問到了張浩南的分紅細節,然后敏銳地察覺到張浩南的真正想法,點點頭道,“你把你大隊里的人捆綁在一起,的確是很好的手段。而且拉一批打一批,這樣以后把不聽話的拉進來,也就聽話老實了。我以前做副市長的時候,也是這么做的。”
糟老頭子你說得有點直白啊。
“不過你覺得這個模式能做大嗎?”
“有限,上升不到鄉鎮這個單位,也就一個村可以。”
“我也是這樣判斷的。人數過萬,智力減半,再聰明的人也會變成烏合之眾。”
魏剛又聽完了張浩南一系列操作,包括不限于王愛紅帶著物資去支援家鄉。
“噢?原來王愛紅也是你的人?”
“對,他早先是糖煙酒公司的,人不錯,能力也可以,最重要的一點,這人記得住誰對他好。”
“等他回來,我會讓人著重宣傳他的。”
“多謝多謝,這樣就省了我不少錢。”
“任何時候典型、模范、榜樣,都是很重要的。”
說罷,魏剛便道,“過去開會吧,估計他們也看得差不多了。”
“好。”
張浩南起身,讓魏剛先行。
各自落座之后,氣氛又是一轉,變得相當正式和嚴肅,畢竟這涉及到的不是一塊三毛五,而是幾千萬上億,差一個點就是不知道多少人半輩子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