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什么事，要你相信嗎？”
“呵呵，你這娃真像我。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呢？”
“老七，你在亂說話我可不客氣了。”桀驁少年惡狠狠地看了老謝一眼。
林為昨天晚上看了電影后，又聽了謝桂堂的話，心中如同中了一記大雷。是啊，就連老七這種了不起的人物，混了一輩子江湖，到老也不過是坐在輪椅上混天度日，毫無尊嚴可言。可見所謂的江湖，實在沒有什么意義。“娃，你不知道你爸爸是多么了不起的一個人啊。”這句話他越咀嚼越覺得對，當真是醍醐灌頂了，頓時把所有的事都想得明白。除了…他和媽媽離婚的事情絕不原諒。
“你為什么不去你媽哪里？”吃飯的時候，林國新還是忍不住問兒子。話一出口，他心中突然后悔。林為整日在外面胡鬧，十天半月不落屋也是常事。他母親管不了，就打電話過來。然后，前夫哥和前妻姐就大吵一頓。這句話，問了也是白問，還帶著逐客的味道。
誰料林為看了父親一眼，頓了頓：“媽去外地學習，要兩個月才回家，伱不知道嗎？我沒地方去，到老七這里吃飯不可以嗎？還有，我跟你鬧出這么大的事，連人都打了，你沒跟我媽說？你當我是什么，判給我媽媽后，就當成垃圾扔出去了？”
林國新頓時內疚，他工作實在太忙，確實缺少對孩子的關心。
林為呵呵冷笑，眼神中的怒氣涌動，處于暴走邊沿。
“你怎么看人的？”林國新也惱了，眼見這兩父子又要鬧起來，臥室里的肖聽芷柔柔地喊了一聲：“老林，我要喝水。”
林律師沉著接了杯熱水進屋，遞過去。小肖也不接，只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老林：“什么？”
小肖又拍了兩下。
林律師面上帶著一絲苦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肖聽芷消瘦的面容上也帶著笑容，溫柔地問：“氣消了嗎？”
“還好。”
聽到臥室里的笑聲，客廳的小林臉色變得難看，把筷子一扔：“做作業了。”
肖聽芷高燒不退，林國新臉腫如豬頭，家里面積本小，一下子擠進來這么多人，真是抬頭是人，回頭也是人。
成都的冬天雖然溫度不是太低，像這個季節，平均溫度也就六七度模樣。但伴隨著降溫的是綿綿細雨，空氣濕漉漉的，這是魔法攻擊的冷。高三的作業本多，小林飛快地在作業本上寫著什么，一氣寫到夜里十二點還沒有結束的吉祥。他的腿也凍麻木了，不住跺腳。
萬籟俱寂，客廳中五瓦的LED燈有點暗，林為挺直著腰桿，身影投射在墻壁上，很高很大。一剎間，林國新忽然發現兒子的嘴唇上已經長了一圈細細的胡須。
在二十多年前那個高考季，林律師也同樣坐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寫著作業，憧憬著未來，一生懸命地要改變自己人生。
孩子好象長大了。
林國新看了半天，眼圈忽然濕了，低聲對旁邊的肖聽芷說：“謝謝你，謝謝七叔，我這頓打挨得值。如果孩子能夠上進，我哪怕死都愿意。我是一個農民，我封建傳統，請你不要笑我。”
林為寫作業寫到凌晨三點才停手，累得實在不行，就直接倒在沙發上睡死過去。
半夜里，林國新上廁所，見兒子竟然蜷縮在旁邊老謝懷里，睡得像個嬰兒。兩人睡覺的時候同樣緊抿著嘴唇，同樣縮著眉頭，同樣一副桀驁不馴神情，像極了爺孫倆。
次日，林為照例去讀書，走的時候，老謝找了頂肖聽芷的棒球帽扣娃娃頭上：“你光著個腦袋去讀書成何體統，勞改犯嗎？還有，讀書的時候，你給我老實點，不然揍你。”
“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又打不過我。”
“好吧，你功夫高，你說了算。”小林有點喪氣。
老謝：“我要去超市領免費雞蛋，得趕早。菜市場那邊也得早點去才能買到新鮮菜。我這人閑不住，不愿意憋家里，順便去溜個彎兒，你來推輪椅。”
“老七，你都瘸了，搶什么雞蛋？”
“要你管？還是好好讀書吧，將來也做個大律師，記得罩我。為了江湖義氣，你也的給我考個重本。”
“我試試。”
“什么我試試，必須考上。進不了教室不要緊啊，窗戶外面一樣聽講，只要你想學，哪里都一樣，哪怕是在廁所。”
到了學校，林為依舊在教室外站著，一站就是一上午。同學想找他說話，但一看到小林生人勿近的樣子，都怕了。
很快上午四節課結束，他正要去食堂吃飯，曲老師走到他身邊：“林為，你究竟是真想學還是故意賣乖弄丑？”
林為：“老師，是手機游戲不好玩，還是騎著摩托車到處逛沒意思，或者在家里睡覺不舒服？我在教室外站了一上午，腳都站疼了，你認為我是在開玩笑？”
曲老師哼了一聲：“你昨天的作業我看了，錯了好幾道題，其中一道代數純粹是打胡亂作，你心里就沒建立去解題方法概念，得過且過，敷衍了事，這就是你的態度？”
林為：“你要怎樣？”
曲老師怒道：“我要怎么樣你還不清楚？”
“不知道。”林為冷笑，心道，你不就是想開除我嗎。
曲老師：“學習，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會就問，問同學，問老師。不會，我教你。吃過飯來辦公室找老師，我把那道題給你講講。”
小林愕然：“老師…”
曲老師：“我跟你爸爸說過，期中考試你得拿出一個讓人滿意的成績，我才會讓你進教室讀書。如果你想進去，就好好學習，不要讓你爸爸失望。”
“我憑什么讓他滿意，我又不是為他讀書。”
曲老師：“不為他？對對對，我們學習讀書，是為了自己將來有個美好生活，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為了實現個人價值。”
林為：“我讀書是為了吊，我要威風，我要讓所有人都說一聲吊炸天。”
曲老師聽到這話，氣到堵心：“你這什么三觀，先考出個好成績再說，吃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