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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老爺子,你喜歡喝什么酒?

  ‘是自己山豬吃不來細糠?’

  智柳并不這么認為。

  雖說囿于經濟條件他確實沒有品嘗過這么貴的茶,但幾十萬一斤的茶葉也不是沒有收到過,喝了從未有過這種反應。

  正常茶的反應不應該如此。

  而且現在,他甚至感覺到喉嚨里有一種不適感,“這茶怎么喝下去有些鎖喉呢?”

  智柳是越想越不對,眼睛狐疑的望著面前這小王八蛋。

  旁邊的卿云此時卻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是不是老爺子你泡茶的法子錯了,沒有按規矩來?”

  陡然聽到這暗示到明示地步的話,智柳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在卿云和茶壺之間來回掃視,似乎在尋找著什么線索。

  還沒等他挑明說‘小卿總這是話里有話’時,智柳的目光突然凝固了,死死地盯著茶幾上的茶壺。

  那茶壺的蓋子仿佛被某種力量從內部頂起,正不斷詭異顫動著。

  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一般!

  智柳驚呆了,這是什么情況?!

  緊接著,不過十來秒,茶壺的蓋子被徹底頂翻,露出了里面的內容。

  他定睛一看,發現原本應該是茶葉的葉片竟然變得異常肥大,而且形狀出奇的圓潤。

  智柳覺得這葉片看起來很眼熟,他下意識地伸手取過一片,托在手掌心中仔細端詳。

  當他看清楚手中的東西時,差點氣得鼻子都歪了。

  這哪里是什么茶葉,分明是黑木耳!

  智柳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那些黑木耳,聲音中帶著憤怒和不可思議,“卿云!你有意思嗎?!”

  惡作劇得逞的卿云,笑得跟個狐貍一般,他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老爺子,茶有茶的規矩,做菜有做菜的法度,規矩就是規矩,換了物事不好使的。”

  調侃的話語中滿是戲謔的意味,智柳卻從中聽出了一抹堅定和認真。

  還沒來得及等智柳說什么時候,卿云示意那邊靠著墻笑得不活了的小雅姐撤走桌上的茶具,隨即叫人拿來了一個禮盒。

  他雙手恭恭敬敬地遞過禮盒,態度誠懇,“病房里,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

  秦嶺大巴山的極品黑木耳,我親手摘的,為長者壽!愿老爺子身體早日康復!”

  這一番出人意料的舉動,讓原本被戲弄的智柳愣在了當場。

  他的神色復雜,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智柳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哭笑不得,

  “小卿總,你果然是個不按常規出牌的主!”

  生意場上,喝酒、飲茶,都是控場的手段。

  而面前這小子,知道二者都不是自己的對手,天馬行空的玩了這一手,倒是讓自己的氣勢和思路完全隨著他走了。

  不得不服氣。

  卿云聞言,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膀,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坦然,

  “老爺子,平心而論,一直都是您在出壓我,我這小小的還擊,不過分吧?”

  他的這句話,像是在智柳的心湖中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心臟病都差點被這小王八犢子給氣翻了!

  智柳感到一陣胸悶。

  確實,從表面上看,是他一直在想方設法地打壓卿云的炎黃集團。

  但每次的打壓,炎黃集團不僅能夠輕松躲過去,還能讓他自己掉進陷阱里!

  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卿云一直在預判著他的預判!從而把他給帶到溝里去!

  這兩個多月來,智柳雖然身處病房,但他并沒有與外界隔絕。

  楊志遠那頭豬沒看清楚的棋局,他心里卻是一清二楚。

  出了局,反而理順了思路。

  那個白樂,分明就是卿云安插過來的間諜,而自己的好徒兒郭偉和林旻,也絕對早就和卿云聯手了。

  否則,事情不可能這么巧的。

  郭偉次次都能誘導自己首先把正確答案給排除了!

  智柳越想越氣。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呼吸變得急促,眼睛死死地盯著桌上的禮盒,手指因為緊握而微微泛白。

  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羞辱,真想抓起禮盒狠狠地摔在面前這小王八蛋的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上。

  但就在這時,他深吸了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憤怒解決不了問題,沖動更是會讓局面變得更糟。

  他緩緩地抬起頭,臉上重新掛上了和藹的笑容,動作輕柔地接過了禮盒,語氣平和地說,

  “小卿總,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人是要往前看的。”

  盡管他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但那一瞬間的停頓,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掙扎和不甘。

  智柳的心里活動十分復雜。

  他現在被楊志遠害得不敢出院,眼前的卿云是他唯一的救星。

  那個往日里看起來溫良恭謙讓看起來像是一頭豬的好徒兒,是把他過往的事情給掀了個底掉。

  明珠港那一系列的事情,早已構成了重大的資產流失和利益輸送。

  智柳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而卿云卻掌握著主動權。

  他必須放下身段,接受這個現實。

  而且,他不得不承認,卿云的這一系列舉動,雖然讓他感到惱火,但也讓他對卿云的力量有了更清楚的認知。

  在門外監守的,是監察的人。

  而能出入這里,同時還能帶進來這么多東西…

  只能說,這小王八犢子此刻的段位絕不是自己之前了解的那般‘樸實’。

  一個舉著民族企業大旗的民營企業主,是不可能做到這點的。

  這個信息差,讓智柳的心思活泛了許多。

  他心里清楚,要想翻身,他需要卿云的幫助。

  因此,盡管心里五味雜陳,他還是選擇了接受卿云的禮物,并試圖緩和兩人之間的關系。

  智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他在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這就是現實,殘酷而又真實。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無論如何,他都要活下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他將禮盒放在膝蓋上,輕輕地撫摸著表面的紋理,仿佛在感受著來自秦嶺大巴山的自然氣息。

  “小卿總!”

  智柳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誠懇,“你的心意我領了。

  我們現在都站在一個新的歷史起點上,我想,我們這應該能一笑泯恩仇吧?

  讓我們把過去的不愉快都放下,你看怎么樣?”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期待著卿云的回應,也期待著兩人能夠開啟新的合作篇章。

  卿云的眉毛輕輕一挑,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他不緊不慢地重復了一句,“一笑泯恩仇?”

  這句話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試探。

  智柳的眼中閃過一絲期盼,他肯定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誠懇和肯定,

  “是的,小卿總,相信我,在華國這個人情社會里,多笑笑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的聲音柔和而富有說服力,似乎在盡力傳達自己的誠意。

  “小卿總,一笑泯恩仇,讓我體面的下臺,是這次商戰最好的結束方式。

因為你也需要一個良好的口碑,這是你現在最缺的東西,沒人喜歡鋒芒畢露的少年  一個領域內的新王和老王的長幼有序的和平交接,對任何人來說,這都是一個happyend。

  我相信你能懂,特別是對上面而言,現在這個階段,平穩與諧和大于一切。”

  智柳心中明白,少年可以不顧一切來尋求公理的昭彰,他也知道,此刻的卿云有這個本事。

  但是,有這個本事,又不代表著一定要用。

  成年人的世界從來只有利益沒有對錯。

  否定他智柳,其實也就是否定了很多當初力挺智柳的大佬。

  為了一時的心里暢快,讓自己一輩子都不暢快,他不相信卿云會這么做。

  在智柳看來,他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18歲少年郎,已經是個成熟的企業家了。

  而此刻的智柳,認為承認自己輸給卿云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面前的這個少年,現在看來,遠不是一條過江蛟龍那么簡單的,而是巡游四海中的天龍。

  無論是自身實力還是背景,都是碾壓自己的存在,所以輸了不冤,也服氣。

  卿云聞言沉默了一小會兒,雙手食指放在鼻梁上上下搓動了幾下,臉上滿是糾結的神情。

  智柳見狀也是笑了,他知道,眼前的少年郎其實心里面并不甘心如此。

  換誰都會如此。

  但是…

  “小卿總,放下,你得到的更多。你自己本就是個戰略性天才,郭偉能帶給你的,只是經營上的戰術補充,而我…”

  智柳自負的笑了笑,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誘惑,

  “我能帶給你的,是商業場上真正的合縱連橫,不是你那岳父家的力量,而是屬于你的商業人脈。”

  無論是泰岳會,還是常安俱樂部,這都是他的底氣。

  卿云靜靜地聽著,他的眼神深邃,像是在思考智柳的話,又像是在評估著什么。

  他知道智柳的話中有著幾分真實,也有著幾分算計。

  他不急于回答,而是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凝視著窗外的景色。

  智柳的目光緊隨著卿云的動作,他的心中有些忐忑,但也帶著一抹期待。

  他知道,自己的牌已經出盡,接下來就是卿云的決定時刻。

  卿云的背影在窗前顯得有些孤獨,他的聲音平靜而淡漠,“老爺子,您說的這些,確實很誘人。但是,您認為我會需要嗎?”

  十二月的燕京,已然凜冬,更是一幅美麗的冬日畫卷。

  又不是做舊,新畫何需舊顏色?

  卿云轉過身來,目光如炬,定定地望著智柳,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老先生,這恩仇…抿不掉的。”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決絕。

  “老先生,這醫院環境挺好的,適合養老。健麗寶的老李總,為你做了一個榜樣。”

  智柳聞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和恐懼。

  他可不想像李金偉一般,余生只能在醫院病房里渡過。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哀求,試圖說服卿云,“小卿總,我對你是有用的,我可以…”

  卿云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打斷了智柳的話,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

  “老爺子,老了就該退休,就該保養好身體。”

  卿云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相信,郭偉也會一直為你支付醫藥費,不用擔心。

  而且我說過,這個病房挺好的,環境優美,推開窗戶就是王府井很是熱鬧,遠處還有故宮、什剎海的風景可以欣賞,太適合養老了。”

  智柳見狀明白了,這小王八犢子是鐵了心的想辦他。

  他自覺和卿云沒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但卿云的態度讓信奉這個真理的智柳百思不得其解。

  “卿云,我掘了你的祖墳?”

  卿云聞言撇了撇嘴,“我的祖墳…你可不配掘的。”

  有本事去掘!

  他敢保證智柳絕對沒法活著走出卿家村。

  鄙夷的笑了笑,他拍了拍智柳的肩膀,“老爺子,你應該懂的,你只是擋了我的路。”

  他知道,給智柳講正能量是講不通的,智柳根本不相信。

  他也懶得費什么唇舌,直接把問題歸于了路線之爭,

  “我既然拜了黎院士為師,那么我就是這個‘技工貿’路線的支持者,我和你和解,相當于自毀根基。”

  智柳聞言沉默了,如果這么說,他倒是能夠明白。

  但是他壓根不信這個鬼話。

  什么‘貿工技’、‘技工貿’之類的,不過是企業階段性的選擇,這純屬是唬人的。

  但他也清楚,卿云這話是沒毛病的,卿云既然拜師于黎光楠,那么出手收拾他,才是師道尊嚴下的合理選擇。

  不過這個選擇,在他眼里是雖合理,但有病!

  智柳嘗試著再次說服卿云,“小卿總,收我這個‘貿工技’路線的旗幟作為手下,這樣不正是更體現黎院士的正確嗎?”

  相比起另類的鐵窗淚,他覺得臉不臉的無所謂了。

  智柳舔了舔了嘴唇,繼續說著,“我幾十年的經驗可以幫助你!

  我…我還可以幫你去開拓海外市場,我熟悉國際商業規則,有廣泛的國際人脈,這些都是你可以利用的…”

  卿云點了點頭,打斷了智柳的絮叨,笑著說道,“我相信,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相信有老爺子你的幫助,會使我的發展如虎添翼的。”

  智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仿佛在沙漠中看到了綠洲,他急切地問,“那…合作愉快?”

  他心中暗自思忖,卿云繞那么大一個圈子,就是想徹底收服他這個商道教父,讓他成為炎黃集團的助力。

  智柳伸出手來,帶著一絲顫抖,抓住卿云的胳膊,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這少年的手,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合作的邀約,更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的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手背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青筋凸起,顯得異常有力。

  這是一雙曾經在商界叱咤風云的手,如今卻顯得有些蒼老和無助。

  而此時卿云只是笑笑,輕輕地抹開了他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老爺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可沒說和你合作啊。”

  智柳徹底被他搞懵了,他的臉上露出了困惑和不解的神情。

  如果卿云沒有任何合作的意圖,那今天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洗刷他?

  面對智柳的疑惑,卿云很是無所謂的說著,

  “尊老愛幼是我們國家的傳統美德,有人希望我來這里,所以我來了,算是給人面子。”

  說到這里,他聳了聳肩膀,臉上帶著一抹輕松的笑容,“但也僅限于‘來’這個動作。”

  智柳聞言,眼睛精光一閃,而后卻又迅速的熄滅了下去。

  現在,他徹底懂了。

  也就是說,這小王八蛋現在只是在給華科院一個臺階下,或者進一步說,他只需給華科院一個臺階下。

  智柳深吸了一口氣,忽地平靜的笑了笑,

  “卿云,你說,你一走,我就死了,不知道對你有沒有什么影響?

  我想,以我的地位,非正常死亡,占據好幾天各大媒體的頭條是沒問題的。

  你說,炎黃集團會不會因此陷入輿論的風暴中心,而小卿總你,會不會因此在上面被掛上號?

  相信我,我做得出來的。”

  卿云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臉上又是笑瞇瞇的模樣,

  “老爺子,你喜歡喝什么酒?”

大熊貓文學    重燃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