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在那里的馬文豹順勢也就下了臺階,拍了拍他的手,“志遠吶,你現在是董事長了,莫要慌,要沉得住氣。”
而李勤也是笑臉相迎的,“董事長英明,我們都是公司的一份子,應該同心協力。”
楊志遠面上恭謹有加的不住點頭,一邊攙著一個老頭,全然忘記了就在幾分鐘之前,他還直呼李勤的名字要他解釋,一分鐘前他還在威脅馬文豹。
會議室里氣氛一片祥和,望著會議室里眾人虛偽的笑容,朱立楠突然之間有點不想說了。
他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直犯惡心。
這種權力的斗爭對于公司的發展沒有任何好處。
他突然感到一陣無力,這種爾虞我詐的商場讓他感到厭倦。
真還不如回投行去做乙方!
至少身份決定了就應該舔,舔得心甘情愿,因為舔完了有票子。
但現在這種舔,純屬義務演出,完全是不知所謂的。
朱立楠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他意興闌珊地繼續說道,
“小旦卷兒公司是復旦復華的全資子公司,執行董事是復旦復華的總經理陳叔陽。”
他的話語在會議室里回蕩,所有人都在靜靜地聽著,沒有人打斷他。
他掃了一眼會議室,眼神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的光芒,繼續說道,
“但是有傳言…也不算是傳言了,今天復旦大學論壇里不少在這家公司兼職的學生已經證明了,這家公司做主的,是個勤工儉學的學生。”
鐘長恩聞言,忍不住插了一嘴,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啥玩意兒?學生?是不是卿云的同學?真特么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其他人沒get到鐘長恩的點,而那邊的李勤都快憋不住笑了。
現實其實很殘酷,整個幻想控股,領導班子其實構成很簡單。
一種是鐘長恩、馬雪征、馬文豹、鐘長恩和他這種老人,文憑五花八門的。
一種則是楊志遠、郭偉、林旻、朱立楠、夏碭、喬箋這種新生代。
新生代里,其實就三個學校,交大、復旦、其他。
華清和燕大的都很少。
而這群人搞得群群黨黨的,全是校友連帶。
鐘長恩這是在影射什么,李勤也很清楚。
楊志遠是交大的,所以他正在快速提拔一群交大的校友們。
李勤暗自喟嘆著,自己的老伙計一倒下,這個會議室…鬼心思太多了。
而此刻,朱立楠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忍著笑繼續說著,
“不是卿云的同學,就是卿云自己本人。據說是根據復旦大學對他的本碩博一貫制培養計劃,在他的導師曾慧嫻教授指導下,他在小旦卷兒公司進行社會實踐實習。”
眾人聞言都是一臉荒誕,就像是看見了外星人一般。
一個堂堂月銷售額破百億級的集團公司董事長,數家上市公司的實控人,特么的還需要社會實踐實習…
“當然,這完全也沒把柄可抓,畢竟卿云還有一層學生身份在那,而且他在小旦卷兒公司也沒簽字權,只能‘建議’陳叔陽做什么。”
朱立楠的話,打消了幾位想說這是違反協議的事情,但也讓眾人忍不住大翻白眼。
這小王八蛋,還能再不要臉一點不!
朱立楠看著眾人的傻樣,也沒笑話什么,他聽見時也是同樣的表情。
其實他現在越來越對那位炎黃小卿總感興趣了。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做出這么無恥之尤的事情來。
馬文豹此時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立楠,你別告訴我,那這個小旦卷兒公司的產品,其實是炎黃集團搞出來的吧?”
這話把李勤給逗得實在是忍不住笑,拼了命的掐大腿。
如果他記憶沒錯的話,貌似幾分鐘前,朱立楠才痛罵了馬文豹一番。
而這句‘立楠’…
朱立楠也是被惡心壞了,強忍著胃部的不適,應了一聲,“馬老,是啊,太無恥了。”
說罷貌似想到了什么,他擺擺手趕緊補了一句,“我是說卿云那王八蛋,不是說您老人家。”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
馬文豹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
他主動遞個臺階話,沒想到朱立楠這么不給面子。
不過脖頸抽搐了兩下后,他還是擠出了笑容,當沒聽懂。
楊志遠將手里的茶杯重重的一頓,咬牙切齒的說著,“確實太無恥了!”
馬文豹放在桌下的拳頭是攥得死死的。
雖然他也知道楊志遠說的是什么意思,但是…
特么的,加個名字要死啊!
朱立楠聳了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根據我剛剛打聽到的消息,這個小旦卷兒公司的研發團隊,確實是炎黃集團的工程師在兼職。”
他都沒有用‘有’這個字。
全是兼職,而且似乎就是怕被別人逮住把柄,這群人的上班時間是從下午6點開始的。
一個公司的工程師團隊,成建制的跑去另外一個公司兼職…
楊志遠都被氣笑了,“好!好!好!”
會議室里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每個人都在消化著這個消息。
他們的眼神中帶著疑惑,似乎在思考著這個消息背后的含義。
但林旻覺得都是特么的裝模作樣。
這有啥好思考的…
不就是在等那頭豬想明白嗎?
連叫三聲好后,楊志遠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卿云戲耍了一般。
他想起來了。
之前卿云和楊詡配合著玩暗度陳倉時,就找因特爾要過一批賽揚的臺式機CPU,計劃通過準系統的方式來做大學生筆記本電腦。
當初自己等人也就是因為這顆CPU才出現了判斷上的重大失誤,認為卿云的主要精力在于年輕人市場,而非商務機。
那么,此時就是卿云真正使用這顆CPU的時候了。
道理他是明白了,但是…
這口氣他真忍不下。
此時,朱立楠繼續說著,“同時下午三點的時候,炎黃集團也在他們官網上發布通告,正式官宣發布會定檔于明年2月14日召開炎黃2024春季全場景大會。
根據通告內容,炎黃集團屆時將發布包括臺式機、筆記本、手機、Mp3在內的產品。
同時,也公告所有新品將考慮由神洲數碼進行分銷。
因為我們這邊也公告了炎黃集團將取得神洲數碼的控制權,所以,卿云這個表態被資本市場視作炎黃集團將不惜一切代價支持神洲數碼的發展。
綜合所有的利好消息,于是就有了這個當前這個情況,我問過相熟的分析師們,他們看好神洲數碼的未來。”
楊志遠嗤笑了一聲,“分析師的話都聽得,耗子藥都可以吃了。”
朱立楠聞言聳了聳肩膀,“但他們代表著資金的態度。今天的漲幅說明了他們的態度,否則按照港股的回轉交易規則,這股價拉不到這個程度。”
說到這里,他苦笑了一聲,“而且,根據過往的港股走勢來看,如果沒有大的宏觀方面的變化,神洲數碼的股價至少在半個月內不會改變上漲的態勢,只是漲多漲少的問題。”
“我艸他媽的!”楊志遠將手里的筆摔在了桌子上。
會議室里也沒人奇怪什么,更不會覺得楊志遠失態了。
包括朱立楠本人、李勤等人在內,此刻都是心里一陣我艸的。
反應最小的,只有林旻。
不是因為他是郭偉這一方的緣故。
他達不到郭偉那種視金錢如糞土的境界。
而是因為他崛起的太晚,所持有的員工持股份額很少,價值也就幾百萬而已。
而且卿云承諾了,對他的損失進行完全的兜底。
所以,在這一刻,會議室里原本七拱八翹的內部,罕見的形成了一致的意見: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在一瞬間完成團結一心任務的幻想集團執委會,終于在會議開始一個多小時后形成了統一意見。
那就是和炎黃集團拼了。
沒法子,包含夏碭、喬箋這樣的復旦系,也很清楚如果這次他們不作為的話,那之前預期的至少過千萬的收益,他們就沒有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喬箋也只能在心里微微一聲嘆息,對不起了,小蝴蝶!
作為幻想集團名義上的首席戰略官,在重大決策上,她的職責其實一直都是被郭偉給替代了。
好不容易熬到楊志遠上臺郭偉敗走,又冒出來一個白樂,其謀略比起郭偉更為陰損毒辣。
這讓她心里非常的不爽。
不過想到這里,喬箋反而有點兒奇怪了,作為楊志遠的師爺、謀主的白樂,今天怎么沒有列席會議?
要知道楊志遠平素里是白樂不離身的,吃則同吃,出則同行,走哪都帶著的。
要不是白樂對錢露露的舔狗事跡傳得沸沸揚揚的,她都以為這兩人是不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關系了。
她在心里暗忖著,白樂不在也正好,是時候展現老娘胸中的韜略了。
喬箋清了清嗓子開始發出自己的聲音,“董事長,我認為現在是時候展開對神洲數碼的狙擊了。”
楊志遠的目光銳利如鷹,緊盯著喬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和期待,
“喬總,你有什么具體的計劃?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他也有點后悔,今天應該帶上白樂的。
不過白樂被他派出去做更重要的事了,而且此刻的事算是突發事件。
喬箋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叫做野心的光芒。
她知道,這是一個展現自己能力的機會。
深呼吸一口氣后,喬箋的聲音變得平靜而堅定,“董事長,我建議我們采取以下幾個措施。”
她站起身來,走到會議室的白板前,拿起馬克筆,開始寫下她的思路,“首先,我們可以利用媒體資源,發布一些對神洲數碼不利的消息,比如市場份額下滑、業績不佳等,以此來打壓股價。”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其次,我們可以在股市上進行一些操作,比如通過我們的合作伙伴,在市場上散布一些利空消息,引發投資者的恐慌,迫使他們賣出股票。”
楊志遠的眉頭緊鎖,他沉聲問道,“這些操作會不會引起監管層的注意?”
喬箋點了點頭,她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狡黠,“董事長,您放心,我們不會直接參與,所有的操作都會通過第三方進行,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她轉身看向馬雪征,“馬總,我們需要財務部門的配合,提供一些數據支持。”
馬雪征點了點頭,“喬總的計劃很好,我會全力配合。”
話雖如此,但她的眼里卻閃過一絲失望。
不得不說,雖然她非常看不起那突然冒出來的白樂的人品,但和白樂那種毒辣手段相比,喬箋的法子過于稀松平常,全是知易行難的套話。
其實,此刻所有在會場上的人,腦海里都閃過了一道身影。
幻想郭子龍。
只是,讓他們無奈的是,此刻他們要算計的,正是郭偉的神洲數碼。
那邊的林旻聳了聳肩膀,“喬總,恕我直言,這兩個應對措施,過于…平淡了。”
喬箋聞言微微一笑,“林總,奇正相變,我還沒說完。”
林旻手掌一伸,示意她繼續她的表演。
喬箋攏了攏鬢角的發絲,開始慢慢的說著,“剛剛我說的是大戰術,現在我講講具體的小手段。”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眼神瞥了一眼眾人,而后繼續說著,
“第一,取消神洲數碼與Sybase軟件公司的合作協議。”
朱立楠立刻提出了反對意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嚴肅,“喬總,簽約主體是神洲數碼和Sybase,從法律角度來講,幻想集團并沒有資格單方面取消協議。”
喬箋微笑點了點頭,認同他的說法。
朱立楠不是跟她抬杠,而是一種補全,這一點她還是很清楚。
喬箋胸有成竹地解釋著,她的聲音平靜而自信,“朱總,您說得對,但您忘了一點,神洲數碼目前仍然是幻想集團的子公司。
我們可以利用股東大會的影響力,發起取消合作協議的提議。
即使最終無法改變結果,但我們可以借此向市場傳遞一個信號。”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要的不是實質上的取消,而是市場上的反應。
我們要的是聲音,要的是這段時間里對股價的不利消息。
媒體的報道和公眾的猜測將為我們服務,股價的波動將為我們帶來機會。”
喬箋的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她知道,這場游戲的關鍵在于如何在公眾視野中操控信息。
真相不重要,事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市場對此的看法。
朱立楠聞言對著喬箋豎起了大拇指。
喬箋見狀也是莞爾一笑,開始繼續說著,“這里,我需要提醒大家一件事。”
她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蕩著,“我需要提醒各位的是,在完成股份交割以及工商變更之前,我們依然是神洲數碼的大股東!
在這個期間內,我們享有大股東的一切應有的權利!
神洲數碼在當前這個時點,它依然姓國資!”
她的目光在會議室里掃過,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她話語中的嚴肅和認真。
她知道,這是她展示自己能力的時刻,也是她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機會。
所有人都清楚,趙令歡的事件其實傳遞了一個信號,那就是楊志遠已經開始了他上任后的大清洗動作。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或許有例外,但也只是例外。
她自己的上位,便是如此。
智柳時代,她只能列席執委會,而不能參與。
而此刻,她的表現越亮眼,在將來回收員工計劃持股份額的再分配時,她能獲得的就越多。
回收的部分,楊志遠吃大頭是必定的,但也不可能不分一點兒出來,否則所有人會打翻天印的。
而那邊的楊志遠聽到這里,揉了揉鼻翼,眼神中閃過一絲興趣。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表現出對喬箋接下來的話充滿期待,“喬總,詳細說說。”
喬箋點了點頭,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沉穩,她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么有條不紊,
“首先,我們可以利用我們的治理架構,提出召開臨時股東大會,討論關于合作協議的正當性。”
楊志遠一臉問號的看向了她,“喬箋,我們已經發布公告公布交易預案了,這個時候再來開臨時股東大會討論合作協議…”
他想說,別的先不說,港交所會先來找麻煩的。
別人會說,玩吶!什么神經病操作!
喬箋此刻卻搖了搖頭,“董事長,抱歉,是我沒說清楚,我說的不是神洲數碼,而是我們幻想集團。”
此時眾人全部懵了,紛紛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反而是林旻瞬間明白了過來,拍了拍桌子,說了一聲‘妙!’
雖然立場不同,但他卻很欣賞喬箋此刻的奇思構想。
隨后朱立楠也是反應了過來,咧著嘴沖著喬箋也豎起了大拇指。
他也是想通了,換股之后就走人,不在這個齷齪地呆了,但此刻,他要保他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