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炎黃集團的中高層們圍坐在長條形的會議桌旁,氣氛莊重而嚴肅。
至于今天是法定節假日,為什么他們還要來公司坐在一起開會…
不得不說,當一個人在職場上的位置到了一定的階段,收入達到了個稅的封頂稅率后,整個人生的視角和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公司才是真正的家’
其實,這種布里布氣的話,并不是開玩笑的,某種意義上這句話是無比正確的。
因為,當真正達到這個層次后,他們就會明白,回到家庭才是真正的上班。
應付家人,為家人賦能,拖著疲憊的身軀扮演好家庭的角色,為家人提供情緒價值,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困難的。
而在公司,則是舒適的本能。
“下一步整個集團的工作中心,是這次大規模并購后的集團整合,我們需要聚沙成塔…”
云帝站在會議里慢慢踱著步子,侃侃而言,而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位參會者,他的表情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權威,讓人完全忽視了坐在他旁邊的秦天川。
眾人其實心里面也覺得有些怪怪的。
在這個會議室里,小卿總此時給人的感覺就是,他的氣勢甚至壓過了他這首富岳父。
就連秦縵縵都覺得挺奇怪的,眾人的目光和注意力被壞哥哥給牢牢的抓住了,而她爸都淪為了背景一般。
坐在后面的陳婉卻溫和的笑著。
她看得很清楚,臭小子,屬于那種天生的演說家,演講時那種激情和技巧,她那口子確實是比不上。
看似閑散的踱步,他卻始終都能讓他自己的目光,和在場的每一個人每隔兩三分鐘便有一次碰撞的交流,這讓陳婉看得有趣。
隨著會議的進行,目光始終在人群里穿梭的卿云,望著某一點,眉頭卻微微一蹙。
他突然注意到信息安全部的顏開元神色有些異常,那張平日里總是掛著微笑的臉,此刻卻顯得憔悴而隱隱的有些焦慮,時不時的便看看手機。
“戴總等等。顏部,你這是怎么了?”卿云擺擺斷了戴禮輝的匯報,“昨晚沒休息好嗎?”
顏開元愣了一下,他猶豫了片刻,似乎在考慮如何回答。
最終,他還是艱難地開口,“實在不好意思,董事長,昨晚沒睡好。昨晚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我父親病重了,過不了這兩三個月了。”
會議室里的氣氛頓時凝固,眾人都知道顏開元父親的情況。
肺癌晚期,其實是過一天算一天的,每一天都是勝利。
癌癥這種病,說慢不慢的,可說快,有的時候類型碰巧了,甚至可以用漫長來形容。
特別是臨終這一程,短的一兩天,長的…可以拖一兩年。
金錢在現代醫學的加持下,有的時候,讓死去變得不太容易。
但這一切,讓打工人其實是束手無策的。
假期才有幾天?
時不時的就有報道,有子女在病床前哭著問醫生,病床上的父母到底什么時候能斷氣?因為他沒假期了。
而作為家中的頂梁柱,顏開元的處境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同情。
想要床前盡孝,但也要養家糊口。
這是血淋淋的現實情況。
而老板遇上這種問題會怎么說?
要是幾天半個月的,老板一般情況下都會通情達理的,但兩三個月…
炎黃集團,不是國企。
多半也就是號召捐個款,或者一貫大氣的小卿總讓人把顏開元他爸接到華亭來,公司負擔醫藥費。
老實說,已經很厚道了。
然而,卿云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他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騰地站起身,對著顏開元怒目而視,聲音中帶著憤怒,
“顏開元,你簡直是豬狗不如!工作再重要,能有你爸重要?趕緊給我滾回家去!老子允許你休未來幾年的假!現在走!立刻!馬上!”
眾人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卿云會這么說,甚至覺得這位年輕的董事長有些不近人情了。
顏開元可是信息安全部的部長,他的位置至關重要,怎么能說走就走呢?
而且老顏也是為了支持公司的工作,以他的情況,就算立刻辭職回去照顧父母都是沒問題的,餓不死的。
這小卿總不僅不領情,反而罵別人豬狗不如?
卿云似乎看穿了眾人的心思,又拍了拍桌子,大聲的吼著,“從今天起,如果家里老人病了,需要請假的,無論是誰,放下工作趕緊走。
離了你,炎黃集團跟地球一樣的照轉不誤。但如果你去晚了導致不幸的事情發生,那就是你終身遺憾了!”
他頓了頓,繼續怒吼著,“干部是推動公司事業發展的主力軍,你們既是公司的中堅力量,我肯定要壓擔子、要伱們挑大梁。
但你們記住,你們也是家庭的頂梁柱,處于‘上有老下有小’的狀態,存在著現實的家庭壓力。
忠孝不能兩全的情況下,全部給老子選孝!先做人再他么的做事!”
在卿云怒吼聲中,會議室里的氣氛變得異常凝重,但隨著他話語的深入,眾人的眼中逐漸浮現出感動的神色。
這些高層們,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職場老手,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忘記了上一次被領導的話語感動是什么時候了。
“如果因為你們的離崗導致公司運行不暢甚至是停轉,是我卿云這個董事長的責任,是我沒建立好備崗制度,不是你們的錯。”
在卿云的話語聲中,顏開元緩緩的站了起來,眼眶微紅,嘴唇輕輕顫抖,想要說什么。
不過此時卿云卻指著他,依然怒目著,“馬尿給老子憋回去!你現在馬上去收拾東西!楊炳南!”
后面的楊炳南立刻站了起來。
“馬上和空管聯系,申請航線,立刻安排公務機,送他回齊齊哈爾去。”
問清楚是癌癥晚期到了臨終關懷的地步后,卿云也沒有放什么馬后炮說為啥不早點說,直接交代著楊炳南安排人跟著去,有什么需要直接提,所有費用他來承擔。
顏開元,這個東北大老爺們兒,此刻感動得淚眼朦朧,哭得一抽一抽的。
他向卿云深深鞠了一躬,撒丫子就往外跑去。
旁邊坐著的秦天川扭頭和后面的陳婉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滿意和…
無奈。
這爹媽當得…著實是太無趣了。
后面的陳婉在心里嘆了口氣。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們了…
是時候催生孩子了!
誰叫這臭小子成長的太快,太讓人省心了?
望著迎面而來,急匆匆打了個招呼便從自己身邊跑過去的顏開元,高友平等人都愣住了。
是狗攆摩托還是屁股著火了?
或者說,當了領導,看不起以前的兄弟了?
他們本是同一批人,都是那個夜晚和小卿總夜談的TOP老員工。
唯一不同的是,顏開元在夜聊的三天后,便從上一家單位辭了職回歸了炎黃集團。
沒法子,他們幾個進TOP很早,老實說還是掙了不少錢的,有底氣觀望。
而顏開元不一樣,普通家庭任誰家里有個癌癥病人,經濟上都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自然,顏開元受到了重用,一回歸就擔任了整個炎黃集團的中層正職。
張永強等人還準備從他這里獲得更多的信息,畢竟方圓是走技術路線的,很多事情光從方圓的角度來看,他們心里并不踏實。
當然,朝里有人好辦事的想法還是有的。
拜碼頭嘛,不寒磣的。
不過,顏開元眼睛都紅了的情況,讓他們也知道不好多問的,只能傻站在那里,很是尷尬。
跟著出來的楊炳南倒是認識他們,招呼了一聲顏開元不要急后,笑瞇瞇的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不過,高友平等人對楊炳南卻不是那么感冒的,淺淺的回應一聲后便閉上了嘴。
畢竟,這位在TOP時期便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內衛頭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眾人就算要想回歸,也不想和楊炳南這樣的人扯上關系。
而楊炳南也不會自討沒趣,背著手施施然的往著顏開元的方向走去。
他又不是華國幣,為啥要討人喜歡的。
而且,他這個位置,不討人喜歡,才是正常的。
方圓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的,只是逮著后面出來的周炎問著話。
他們TOP軟件這一系里,職位最高的,便是原本的副經理周炎,現在是軟件院院長助理。
周炎也是高友平等人以前的領導,見到他們也是笑容滿面的,拉著眾人敘著舊。
說起剛剛會議室里發生的事情時,周炎嘆了口氣,“這樣的主子,是值得你們賣命的。”
小卿總值不值的賣命,秦縵縵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媽已經不是她媽了。
至于她爸?
早就變成公公了。
望著前面正溫婉的和唐芊影、陳悅、章儷,甚至還包括蘇采薇談笑風生的老媽,秦縵縵就算再大度,此刻心里突然之間也有些吃味了。
特么的!
到底是誰的親媽?!
這架勢就像是給臭哥哥張羅著納妾的惡婆婆一般!
她感覺老媽倒像是那臭哥哥的親媽,而自己就是那個受委屈的兒媳婦兒。
雖然她也知道大道理,可此刻她就想耍小脾氣。
走在她身邊的正尷尬和竊喜的卿云,自然就糟了秧。
胳膊上,腰側被女帝花式擰著掐著。
云帝是痛并快樂著的。
這樣的場景,讓他忐忑的同時,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畢竟,說到底,這種事情都是他的不是。
哪怕他再沒良心,此刻心里也是被這溫情的場面填得滿滿當當的。
何德何能?
抓住秦縵縵再次準備施虐的小手,捉到唇邊吻了吻,兩人十指相扣的走在后面,聽老丈人講著企業整合的經驗。
“在一張白紙上寫春秋,永遠是最理想的。不過,這個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白紙?哪里有那么多開始呢?
我們每個企業面對的,都是正在進行中的現實,都是畫了一半的山水。”
秦天川一邊走著,一邊愜意的抽著煙。
自家婆娘的手腕和智慧,他反正是服服帖帖的,不然這么多年也不會只有陳婉一個女人。
婆娘家的事情,他懶得操心。
倒是旁邊這臭小子現在做的事情,讓他覺得很是有趣。
久違的激情。
他已經稱王十多年了,所在的領域,他便是最強者。
厚樸集團又沒有繼續擴張的可能,國本皇商的身份,給他帶來便利的同時,也圈定了他的勢力范圍。
不憋屈。
不能過線,也不應該過線,這才是長久生存之道。
于是,卿云所做的事情,反而讓他激起了興趣。
所以,話特別多,生怕臭小子走錯一步,踏空一步。
“這么多年,厚樸集團也是在不停的兼并重組整合。在我看來,整合根據時間進度,分為三大階段十大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