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緊緊的關閉著,將外界的喧囂隔絕,只留下室內的沉靜和緊張氣氛。
國安和軍方的人員分列兩旁,面無表情,仿佛是這緊張氣氛中的冷靜注腳。
卿云站在會議室前端,環視了一圈留下的大佬們,他知道,這些華國半導體產業的領軍人物,每一位都有著不凡的見識和膽識。
他也很清楚,接下來自己所要說的話,將會對在座的每一個人,甚至對整個華國半導體產業產生深遠的影響。
云帝準備揭開即將到來的幾年大戲的序幕。
卿云輕聲開口,聲音在靜謐的會議室中清晰可聞,
“諸位前輩,接下來我們要討論的內容,關系到華國半導體產業的未來,也關系到我們每個人的責任與使命。”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在此之前,我必須確保所有的信息安全,這也是國安部門介入的原因。
接下來的討論,每一句話都具有極高的保密性,不允許有任何泄露的可能。”
眾人面面相覷后,‘大王先生’王守武微微頷首,表示理解,“小卿,你放心,我們這些老骨頭也是經過風浪的,知道輕重。”
黃令儀也開口道,“保密我們是懂的,你就直說吧,到底是什么樣的計劃,需要如此慎重其事。”
卿云點了點頭,他的眼神陡然間變得堅定起來,從蕭雅遞過來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文件,而后幾名國安的人員也同時將一個文件袋放在了各位大佬的桌上。
對卿云這種先聲奪人的舉措,嚴曉浪的心中本有些不忿。
其實,任何人在未經提前告知的情況下遭遇這種突如其來的、帶有強制性的保密措施,內心都難免有所抵觸。
這是人趨利避害的天性使然。
況且,曾作為燕京集成電路設計中心總工程師,主持過了國家第三級集成電路CAD系統的國家攻關任務,現任之江大學電氣工學院院長、超大規模集成電路設計研究所所長、SOC交叉研究中心主任的嚴曉浪,對這個模式并不陌生。
他很清楚,一旦組織上采用這種模式,就意味著一個超大的麻煩等著解決。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文件的封面上,看到那標明的保密等級,心情頓時平復下來。
沒辦法,文件封面上標注的保密等級是“絕密”。
在他們這個級別的大佬日常接觸的文件中,保密文件是常態,而“絕密”等級的文件也并非罕見。
但當“絕密”后面緊跟著“核心”兩個字時,情況就非常不同尋常了。
而最令人倒吸一口涼氣的是,文件封面上還赫然印著“永不解禁”四個大字。
這在任何保密文件中都是極為罕見的,意味著這些文件直到銷毀,都不會有解密的一天。
所有人心中的不忿瞬間消散,甚至在沒有得到卿云明確的指令前,所有人都不敢輕易拆封文件袋。
這種級別的文件,他們明白,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都將承擔著重大的責任。
等蕭雅完成了對會議室的最后檢查,沖著卿云點頭示意沒有問題后,卿云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始介紹起來,
“諸位前輩,現在諸位看到的,是與我恩師程進教授同時遭遇不幸的林本堅先生,在機場隨身攜帶的資料。
這些文件中,包含了浸沒式光刻技術的部分技術資料。”
卿云的話,并不多,但此話一出,會議室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所有人全部懵了圈。
他們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浸沒式光刻技術,對于業界,并不是什么秘密,本身就是以會議論文形式提出來的。
大家都知道原理。
但是怎么實現,這就是林本堅和ASML的商業秘密了。
而這套殘缺的技術資料的出現,無疑將對華國半導體產業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人管這些東西是怎么來的,也沒人管什么知識產權不知識產權的,會場里的大佬們一個個都呼吸粗重了起來,眼睛里全部綠油油的望著卿云。
等待文件開啟的命令。
卿云看著眾人震驚的表情,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現在給大家兩個小時的時間閱讀和理解這些資料。
同時,實在不好意思,從現在開始,諸位前輩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在國安及軍方的共同監控下。”
各位大佬完全不鳥他后面那句警告,這些規矩他們懂得,只會嫌這小子太呱噪了。
他們甚至比卿云更清楚,眼前的資料,按照國安的方式,每個人拿到的都是不同的。
在某個或者某幾個關鍵地方,一定會出現一些小錯誤,如此,將來一旦出現了泄露,國安能迅速的鎖定源頭。
他們一個個迫不及待地打開文件袋,開始仔細閱讀起來。
這些資料的價值,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不僅是技術的突破,更是華國半導體產業發展的一個歷史性機遇。
會議室里響起了翻閱紙張的聲音,每一位在場的人都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對這份珍貴資料的學習中。
他們知道,這可能是他們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小時,每一個字、每一張圖、每一個公式,都可能成為改變未來的關鍵。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120分鐘的閱讀時間,很快便走到了盡頭。
卿云輕聲提醒了一句“時間到了”,國安人員立刻走上前來,對資料進行了回收。
眼前的資料不過是個概述,而正式的資料,進組后才提供,這是規矩,大佬們都懂得起,自然不會有什么異議。
但是他們依然戀戀不舍地望著被收起的文件袋,目光中滿是復雜情緒。
黎光楠他們知道,這些資料所蘊含的價值,遠不止眼前所見的這些。
而后,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臺前的少年,等待著他的下一步發言。
在這群人中,大王先生資歷最老,江湖地位也最高。
84歲的他首先開口,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亢奮,
“小卿,有話直說,要怎么安排,怎么進行,你直接吩咐就是了。”
大王先生的這句話,相當于代表在場的所有人進行了表態。
卿云心中感激,他對著所有大佬鞠了一躬,然后看向了那位主持了前兩代光刻機研發的徐端頤。
“徐老,”卿云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期待,“您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前輩,我想請問您,有沒有把握根據資料對浸潤式光刻機進行研發?”
徐端頤沒有急著回答,他閉目思索了良久,會議室里的氣氛也隨著他的沉默而變得緊張起來。
雖然他們都是搞這行的,但半導體是個龐大的系統工程,術業有專攻,要說起光刻機的研發,還得看這位老爺子。
終于,徐端頤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有把握,但是…這不解決根本問題。”
此言一出,會議室里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半導體領域的專家,他們當然明白徐端頤所說的‘根本問題’指的是什么。
表情怪異的黃令儀緊隨其后的開了口,“小卿,這份資料非常的重要,對我們國家來說,完全可以說是無價之寶。
但是…”
徐端頤接過她的話頭繼續說著,“小卿,一臺光刻機,我們進行拆分,大致分為光源系統、照明系統、投影物鏡系統、雙工件臺系統、以及光罩與晶圓傳輸系統、調平調焦系統、對準系統七個子系統。
光刻機性能的三大評價指標是分辨率、套刻精度、和產率,這是一整套極嚴苛的環境控制、整機控制以及整機軟件分析系統。
可以說光刻機的每一個子系統都在挑戰人類工程的極限。”
他惋惜的嘆了口氣,“我的意思是,只有這套圖紙,是不夠的。我們差的…不是一點半點,甚至很多領域,我們的現狀是近乎為零。
坦率的說,給我圖紙,給我一年半載,我能造出來,但沒法用,你明白嗎?”
卿云聞言并沒有什么氣餒的神色。
很正常,畢竟這群老頭老太太們,不是和他一樣都是重生的。
他們一直在爭氣,卻沒那個解氣的經歷。
徐端頤望著他,神色復雜的說著,“小卿,追光…光喊口號是沒用的。技術、工藝受限,單單突破一點,是沒用的。”
云帝聞言,眼神毫不躲閃的,淡淡的說著,“老爺子,我明白的。我雖然年輕,但也沒那么天真。”
這個過程,他太清楚了。
華國的第四代光刻機,最初便是如此。
07年我們便達到了90nm,只是光學系統拉胯,別人見你做出來了,直接不賣配件讓我們沒法量產,直到十年后在國內各參與方通力合作才解決。
雖然那是干式光刻機,對光學系統進口依賴嚴重,但當前的現狀就是就算走浸沒式,同樣也會被別人封鎖。
因為正如徐端頤所言,很多領域就是一片空白,只能依賴進口。
不過…
云帝此時卻笑了笑,“老爺子,這就是我們今天坐在這里來商討的意義所在。
我們今天討論的綱領,就是從源頭來解決這一切的。”
說罷,他又打開了投影儀。
此時的幕布上面,光刻機器七大子系統赫然出現在PPT中,甚至每個子系統又拆分成不同的細分系統。
上面的綠色標明了哪些部件是可以國產的,而黃色部分則是哪些部件是現有技術下可以解決的,如光源,以前沒有,是國內沒人造光刻機,現在有人要造要用,自然是可以解決的。
畢竟,論到玩激光,華國才是祖宗。
甚至,單從光源來說,成創天院士的研發的KBBF晶體可以反向卡歐美的脖子,沒有這玩意兒,根本就沒有EUV光刻機。
而這個晶體,成創天院士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的卡了歐美15年的脖子。
眾大佬也知道這種情況。
一張碩大的圖片,讓眾大佬很是無語。
“你小子真的是為難我們這些老頭子哦!”
即使是在投影幕布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跟螞蟻大小也差不多,讓他們叫苦不迭,紛紛想要起身去前面拿著放大鏡仔細看著。
蕭雅適時的將各系統詳細分解圖在會議室里散發著。
上面的字體斗大斗大的,倒是讓老頭老太太們舒服了不少。
而年紀最大的王守武等人,旁邊也專門有國安的人員坐在一邊替他們念著。
又是十來分鐘過去,一眾大佬紛紛放下了手里的資料以及…手里的放大鏡。
不過望著上面幾乎比例可以達到70的白色區域,都是搖頭苦笑著。
差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