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最過分的是，郭偉很清楚，卿云也就是最近才開始認真對付幻想的。
之前的種種，全是這小子信手拈來的一招閑棋或者一記散手，就可以讓幻想亂作一團。
所以，他此時完全不確定，白樂這顆棋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因為完全不合理！
他到現在都看不出來，卿云到底在圖幻想什么。
作為國企的幻想，可以在市場競爭中因為棋差一著而逐漸衰亡，但絕不能被人給兼并收購。
而此時的卿云就是硬生生的硬碰硬的來打幻想，都是沒問題的。
所以…
郭偉決定玩一招以退為進來探探虛實，他繼續說道，
“你反正也收了那么多家品牌商，我大致也猜得到你想做什么，不如給我一個板塊，我保證給你打理得井井有條的。”
旁邊的石廣勇笑了，“這就對了嘛！老郭！小卿不會虧待你的，對吧，小卿。”
卿云卻搖了搖頭，“老郭，把心安在肚子里，我承諾你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
郭偉聞言，嘆了口氣，他趴在欄桿邊，眺望著遠方的天際線，聲音帶著幾分無奈，
“卿云你不明白的，在幻想集團內部，你我都不可能獲得任何人支持。
幻想絕大部分高管的利益，都被員工持股計劃給綁定了，他們都在期待換股的事情。
而一旦換股成功，幻想集團的性質都改變了，這樣的幻想集團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一旦換股成功，幻想所有的高管都是千萬甚至億萬的身家，怎么可能會被他們說服？
畢竟…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能被智柳重用的，基本上都是和智柳一個性格的人。
而他自己…
要是和智柳一個性格，哪里還有什么楊志遠的事情…
卿云聞言冷笑了一聲，走到郭偉身邊，同樣望向遠方，“郭哥，在我看來，這不是什么獲得他們支持的事情。
而是順昌逆亡的事情。你放心，我會解決的。”
郭偉聞言眼睛瞇了起來，他轉頭看向卿云，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思索了片刻后，郭偉滿臉古怪的看向了卿云，“伱小子…我怎么覺得你在憋什么壞？”
卿云嘿嘿笑著，只是玩味的看著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你猜？”
“猜你妹猜！”郭偉被氣的不輕。
他明白了，這癟犢子絕逼有什么陰謀！
而后他靈光一閃，忽地失聲叫到，“我特么的知道了，你小子是需要一個敵人豎在那里！”
產權界限！
炎黃集團是民營企業！
如果卿云真的能做到他許的愿，哪怕只是一半，只做到自主可控，那么國家都不可能讓他形成絕對的壟斷！
華國人已經受夠了卡脖子的窩囊氣了，怎么可能重蹈覆轍，讓一個‘信息高速公路’的載體，完全掌握在一家民營企業的手里！
卿云沖他豎起了大拇指，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恭喜你，老郭你猜對了！
我就是想要一個市場老二，時不時的能夠對炎黃集團形成一點壓力，否則沒有競爭的壓力炎黃會很快腐朽的。
但是不是此刻，而是我穩定之后。”
類似于因特爾和超威半導體，超威半導體活不下去的時候，因特爾會主動去救，反之亦然。
就像光和影的對立卻又相輔相成，沒有影子的光，是不存在的。
不過此時郭偉卻斜睨了他一眼，他從口袋里又抽出一根煙，點燃后深吸一口，吐出煙圈，
“但我覺得你的性格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你怎么可能會留個老二？而且還是留下幻想這種老二？
小子，你要知道，幻想要是真的喘過氣來了，你可能面臨的麻煩不小的。
畢竟…你要明白，在華國，幻想就是電腦的代名詞。
所以，你最佳的策略，不是留幻想，而是留那兩所高校的。”
石廣勇也表示著贊同，他走到兩人身邊，語氣中帶著幾分勸誡，也順手抓過一支煙，
“小卿，不要養虎為患，也不要因為情義勉強著自己的戰略。”
點燃煙抽了一口后，他繼續說著，“老郭是個豁達的人，不會看不開的，對吧，老郭。”
郭偉面上點了點頭，心里在罵著MMP。
果然是師兄弟啊！
不過…他很清楚，石廣勇看錯了！
面前這小王八蛋壓根就不是這么想的！
郭偉無奈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卿云，“你就直說了行不？”
云帝聞言嘿嘿笑著，他彎腰拿起帶上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然后淡淡地說，
“炎黃集團是炎黃集團，而我是我。”
這句話把石廣勇整懵圈了。
這是啥意思！
炎黃集團不就是他全資的嗎？
郭偉也是愣在當場。
不過隨即他便品過味來了。
郭偉氣沖沖的將煙頭扔進煙灰缸，然后直接開罵，“小兔崽子！你不如直說你這么多女人不好安排好了！”
石廣勇聞言，依然是一張黑人問號臉，眼巴巴的看著兩人。
這特么的哪跟哪啊！
郭偉見狀，無奈的笑了笑，“老石，你這王八蛋師弟有五個女朋友！”
石廣勇一臉古怪的望著他，“你才知道？”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咩？
全國人民都知道的。
郭偉被他蠢笑了。
不過想想也明白了過來。
好吧，石廣勇是寡王一路碩博乃至教授后才談的戀愛，一出手就被桃乃穆香內給拿下了，不明白這里面的彎彎繞繞。
而他是二婚。
他和前妻是有孩子的。
他還要給大兒子撫養費，甚至要瞞著曾濤悄悄給兒子存錢。
所以，他知道卿云在玩什么。
“這渣男是在玩平衡，他每個女人都有一塊產業，以便傳給他的種…”
郭偉罵罵咧咧的把這事給石廣勇給說透。
石廣勇聞言卻認同的點了點頭，“確實應該如此，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
所以…老郭，你認命吧！”
卿云在一邊嘿嘿的笑著。
如此，后續的大方向已經在郭偉的心中埋下了種子。
剩下的，就是等待時機成熟，然后一一實現，此時郭偉提前知曉了到時候也不會那么的難以接受。
郭偉是個大才，他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郭偉被這無恥的師兄弟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認真的問著卿云，“幻想集團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告訴你，現在是國資的王副主任那邊在自上而下的主動推動換股的事情，這可比企業自下而上的推動要快的多。”
卿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說著，“誰規定的只能幻想去并購艾比誒木？”
郭偉頓時目瞪口呆，而后一臉荒唐的望著他。
卿云笑了笑，“我插一腳不行嗎？”
郭偉立刻反詰著，“不好意思，還真不行！卿云，幻想和艾比誒木換股的事情，你想得太簡單了。”
他舔了舔嘴唇，耐心的解釋著，“我給你說，這里面的彎彎繞繞很復雜的。
既有幻想內部高層的經濟利益訴求，也有國資那邊的政治資本訴求，而且還有幻想本身層面發展需要走向國際的考慮，甚至…
我明說了，雖然智柳沒給我說過，但我清楚，這里面絕對還有艾比誒木的訴求。
卿云，你要明白，它涉及各…”
郭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卿云打斷了，他搖了搖頭，“老郭，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復雜。”
卿云撣了撣煙灰，繼續說道，“老郭，你應該看得明白，產業轉移是大趨勢。
根本邏輯上是因為阿美莉卡人太富了，干不了窮工作了，所以艾比誒木會把它虧損的個人業務轉讓出來。
而艾比誒木的做法，其本質是因為其背后的資本想要降低人工成本，用華國低價的人工來替換阿美莉卡的高價，從而實現資本的盈利。”
郭偉皺著眉頭，他將煙遞到嘴邊，輕輕吸了一口，而后耐心的說著，“我承認你說的對，但阿美莉卡需要的是對新主體的控制。
畢竟，電腦是信息高速公路的載體，阿美莉卡卡別人脖子卡了幾十年，怎么可能會把這種容易被卡脖子的行業給徹底放棄？”
卿云聞言搖了搖手指，“郭哥，你的思想還是太局限了。
阿美莉卡人要的是控制地位，這點沒錯，但問題是，他需要控制的，是行業的標準和最上游的供應鏈，而不是具體的生產。”
郭偉愣住了，久在幻想集團這種來料加工企業，他沒想到卿云會這樣分析。
他將煙頭掐滅在臨時煙灰缸里，然后揉了揉太陽穴，思索著卿云的話。
“阿美莉卡人需要控制的是PC中的操作系統和芯片，而不是具體的電腦組裝。”卿云補充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郭偉的眉頭緊鎖，他不得不承認卿云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
他抿了抿嘴唇，再次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吐出煙圈，
“那照你這么說，炎黃集團去，依然是和幻想一個待遇，只不過是合同上的交易主體換成了炎黃集團，換湯不換藥。”
卿云古怪的笑了笑，而后反問著，“老郭，和現在幻想去有什么區別嗎？我承認沒有變好，但也沒有把情況變得更差啊。”
郭偉立刻反詰，“怎么沒有變差？你未來的體量和幻想是兩回事，甚至炎黃集團去換股的危害更大。
幻想在國內的市場霸主地位，是建立在存在眾多中小品牌商基礎上的，本身市占率并沒有突破50，常年維持在3545之間。
而你…”
他斜睨了卿云一眼，“你要統一整個市場的！”
卿云笑了，他輕輕抖落煙灰，“但我獲得了艾比誒木在個人業務上產品的眾多專利。
比如Think系列那1500多項專利技術，我覺得值。”
幻想當年拿到專利技術后，他們習慣了賺穩定的、確定的組裝的錢，完全不想對可能沉沒的研發進行投入，只是在那坐吃山空。
作為一家科技企業，研發費用率常年不足3！
但顯然卿云并不打算這么做。
他覺得幻想完全是在糟踐東西。
郭偉翻了個白眼，“如你所說的，沒有操作系統和芯片等核心零部件，沒有意義。”
卿云無奈地說，“事物是發展的，沒有就搞唄。”
郭偉吐槽著，“自主研發哪有那么容易的。”
卿云聳了聳肩膀，“我不是正在搞嗎？”
郭偉覺得卿云這是在詭辯，搞不搞的出來，都是個問題好吧！
“你！”
不過他的話沒說完，卿云卻打斷了他，平靜地說，“老郭，我才18歲而已，我有的是時間。飯還是要一口一口吃嘛。”
郭偉聞言沉默了半晌，然后點了點頭，“倒也是，是我急功近利了。”
而卿云此時卻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而且，老郭，你是不是有什么思維誤區啊？
誰規定的，我必須和艾比誒木換股？我不能直接掏錢嗎？”
石廣勇一聽，愣了愣，也是臉色古怪了起來。
好吧，都陷入思維定式了。
郭偉聞言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有錢！但是，小卿，你錯了！我很明確的告訴你，別人要的就是股，這是艾比誒木的核心訴求點。”
卿云笑了，“老郭，局勢變了。”
郭偉不解，卿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一時彼一時的。”
不過當郭偉追問的時候，卿云只是笑笑沒有正面回答。
卿云接著說，“而且就算我沒有成功，你覺得我會讓幻想換股成功嗎？”
郭偉和石廣勇都愣住了。
卿云悠悠地說，“換股，換股，你得拿股票的價值去換，要是幻想一錢不值，或者現在股價腰斬，你說會發生什么事？”
郭偉恍然大悟，他明白了。
股價越低，需要拿出來換股的股份數量就越多。
當這個數量大到驚人的時候，國資也不敢繼續推了。
誰敢明目張膽的白送一個國有企業給老外？
這不是找死嗎？
那便宜老師的設想，也不過是通過巧妙的股權結構比例，造成‘按照華國的規定，幻想算華國的國有企業，而按照阿美莉卡的規定，幻想算阿美莉卡的企業’。
要達成這一目標，幻想H股的價格是要精心調控的。
但如果卿云真的將幻想集團的H股直接打殘…
那確實沒人敢換了。
所以，這小子…
“你的意思是…”郭偉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卿云嘿嘿一笑，“老郭，你是個聰明人，不需要我明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