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能被楊詡騙了’
這個猜測讓路振宇心里是慌得一匹。
作為公司的總經理,芯片沒有如期到港甚至可能完全沒有,這意味著什么,他甚至比伍陸軍還要清楚。
路振宇站在董事長辦公室內,他的心臟怦怦直跳,幾乎要跳出胸腔。
冷汗沿著他的額頭滑落,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粗重。
作為總經理,他對這次芯片事件的嚴重性有著深刻的認識,這不僅關系到公司的財務狀況,更關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
為了獲得超額利潤,興天下集團不惜押寶在這批因特爾的絕版芯片上,而現在,這個賭注似乎要變成一場災難。
他的額頭上汗珠滾滾,內心的恐慌如同潮水般洶涌,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和絕望。
路振宇知道,為了降低成本,公司對其他配件都是預付了全額貨款,而那些主板和準系統都是圍繞這款絕版芯片定制的,如果沒有了芯片,將變得一文不值。
每臺機器拋開CPU的成本是2880元,30萬臺,就是8.6億的總成本。
這部分成本是他們實打實付出去的現金。
而現在8個多億,直接全部虧損了出去,這無疑是一場滅頂之災。
這筆資金,不僅僅是興天下集團這么多年的積累,其中還包含了大半的銀行貸款。
畢竟,興天下集團的凈資產僅有十來個億。
而且,從財務報表上來看,此刻興天下集團的資產質量中,大部分還在長期資產上的。
之前那賬面停留的10個億資金,都是應收應付預收預付這種往來款賬期的產物。
而伍陸軍之所以停留這種資金,也是一種閑置資金理財的策略。
利用‘小三’戰術,不斷的打短平快,本質上,是提高公司資金收益率的一種方式。
再怎么算,都比存銀行劃算。
伍陸軍虎軀進入短暫的震動模式,抖了好幾下,隨即腳步頓在了當場。
他猛地轉身,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你說什么?這不可能!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路振宇的喉嚨干澀,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低沉而絕望:“董事長,我反復核實了,消息消息是真的。
航班的原始目的地就是華亭!這趟航班從2000年開通后,至始至終目的地就是華亭。
董事長,楊詡,很可能在騙我們!”
伍陸軍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的身體微微搖晃,仿佛被這個消息擊打得站立不穩。
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恐懼,這種感覺…
就算是當年被智柳絞殺時,都不曾有過。
因為他的財務狀況一直很良好,現金流從來都是保護得穩穩當當的。
手里有糧,自然不慌。
而現在…
他不得不慌。
因為勒緊褲腰帶修建產業園二期的緣故,他的資金本來就比較緊了,現在如果芯片出了問題…
伍陸軍都不敢想下去了,拿出了手機,翻到了楊詡的電話。
此刻,他的心里還有一絲僥幸。
萬一是飛機到了華亭,再飛鵬城呢?
畢竟因特爾渠道平臺總部在華亭,也許是為了過關方便?
伍陸軍現在也只能盡量的往好的地方去想。
最好是虛驚一場。
否則…
他都不敢去想什么否則的。
不過就在他準備摁下通話鍵的時候,忽地又停了下來。
伍陸軍眉心緊蹙的,閉上了眼睛,手指在沙發扶手上上輕輕敲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路振宇深知,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也不敢說什么,只能耐心的等著。
伍陸軍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他知道,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必須要冷靜下來,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他忽地睜開眼睛,示意路振宇準備電話錄音。
路振宇聞言,趕緊起身,出門去找綜合部拿了錄音筆回來,打開了開關。
伍陸軍調整了一番呼吸,然后才再次撥通了楊詡的電話。
電話接通后,他飛快的按下了免提,路振宇也趕緊將錄音筆送了手機邊。
對面傳來楊詡那自帶三分浪子笑的嗓音后,伍陸軍沒有直接質問什么,反而寒暄了兩句沒營養的話后,才切入了正題,
“楊總,我們的那批賽揚4芯片,今晚什么時候到貨?我好安排時間去接。”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電話那邊的楊詡,此刻嗓音都變了,變得沉重了許多,
“實在不好意思,伍董,這忙暈了頭,因特爾總部直接把貨賣給了炎黃集團,那批芯片今天凌晨直接就往華亭那邊送了過去。
我一上午就是在打聽原因,才沒第一時間通知您。”
楊詡的話語里充滿了懊喪和歉意。
讓伍陸軍差點就信了。
他聞言愣了一下,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解和憤怒,
“怎么炎黃集團會插一腳?楊總,這是怎么回事?當初不是您主動對我們發起的邀約嗎?”
楊詡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伍董,我也不瞞您,炎黃集團繞開了我,直接聯系了因特爾總部。
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我還在了解情況。
您也知道,現在阿美莉卡那邊已經是凌晨了,我一時半會兒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伍陸軍冷笑了一聲,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屑,
“怎么可能!楊總,楊詡!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當初說得好好的…”
為了避免串貨和地區糾紛,因特爾從來就不會繞開他們設在當地的銷售公司直接和買家聯系。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對面的楊詡就直接懟了回來,
“伍董,什么就說得好好的了?我什么時候答應過伱這批芯片就一定賣給你的?”
那邊的楊詡頓了頓,冷笑了一聲,“伍董,我們只是口頭意向性的溝通了一番,就算我承諾了你什么…但是,我們簽合同了嗎?而且,你付款了嗎?
現在總部要賣給炎黃集團,關我什么事?我只是個打工仔而已。”
楊詡的話,讓伍陸軍和路振宇頓時手腳冰涼了起來。
伍陸軍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他感到一陣眩暈,仿佛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他的眼神變得空洞,嘴唇微微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楊詡的話如同一根針,刺破了他心中最后的僥幸,將他從幻想中拉回到了殘酷的現實。
路振宇站在一旁,他的臉色同樣蒼白,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恐懼。
他的身體微微搖晃,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
當初看似是楊詡銷售貪腐的模樣,此刻卻直接變成了一個坑殺他們的陷阱。
倆人對視一眼,他們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他們知道,這場危機,可能會成為壓垮興天下集團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此時,倆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疑問,不明白為什么炎黃集團會突然插手,為什么楊詡會來坑殺他們。
伍陸軍深吸了一口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后冷冷的開了口,
“楊總,為什么?這里面有炎黃集團什么事?請你務必告訴我,讓我做個明白鬼。”
他知道,按理說這其實不是追問緣由的時候,但心里那個猜測讓他卻隱約的明白了什么。
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電話那邊的楊詡沉默了片刻,然后在那邊笑了,
“伍董,您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是吧?您難道忘記了您自己對炎黃集團做過了什么嗎?
需要我給您回顧回顧不?所以…炎黃集團搶你一次單,似乎也是說得過去的吧?”
伍陸軍聞言臉色大變,不過瞬間他便冷笑了起來,
“楊總,要是是炎黃集團,當然說得過去。”
這個理由他能想通。
畢竟,當初是他在旌宇飛單跳幻想集團后,主動聯系的炎黃集團,為其提供的顯卡,而后卻又因為利益關系,也放了那位小卿總的鴿子,同樣飛單跳了幻想集團。
這事,確實是他不占理,見錢眼開了。
但這就是商業,有錢不賺是王八蛋!
所以,要是被卿云這么收拾,他是一點兒怨言都沒有的,只能怪自己棋差一著。
挨打要立正。
但是!
“楊總,航班號你怎么解釋呢?!”伍陸軍哈哈大笑起來,“我們談判你給出貨運航班信息在前,我毀約炎黃集團在后!”
說到這里,滿臉全是荒唐之色的他冷下了臉,“總不至于你想說,卿云是早就在算計我了吧!”
楊詡聞言,在那邊慢條斯理的說著,“伍董,你是想知道一個理由呢,還是想知道一個結果呢?”
伍陸軍聽罷,皺起了眉頭,“楊詡,你什么意思?!”
楊詡笑了笑,而后言語也冷了下來,“伍董,你現在需要聽到什么解釋呢?或者說您喜歡什么解釋呢?您不妨說出來,我看我能不能編的圓。”
“你!楊詡!你別太過分!”
“是嗎?過分嗎?emmm…好像是有點哈。”
那邊楊詡的三份浪子笑,讓伍陸軍太陽穴突突著。
不過楊詡卻沒有放過他,“讓我猜猜,伍董,您是不是現在放了個錄音筆在一邊,就是想套出我的話來?”
伍陸軍聞言臉色一變,不過也沒多說什么。
都是千年的狐貍,誰也別說誰的心黑手臟。
那邊的楊詡嘆了口氣,“伍董,我重申一次,我們沒有簽合同,你也沒有預付款,你怎么這么天真呢?
因特爾是一家正規經營注重合法合規的外資企業,我們來華國,是為了…”
伍陸軍冷笑了一聲,出聲打斷了楊詡背公司簡介的話語,
“楊總,算我棋差一著,我認賬。”
那邊的楊詡撇了撇嘴,將手邊的公司簡介扔在了一邊。
不過,此時楊詡似乎換了一副面孔,他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關心,
“伍董,您這次會虧多少啊?
嘖嘖,我估摸著,再怎么算,也得10個億左右吧?
咱做生意的,最重視的不就是契約合同啊,您這老江湖的,按理說,不應該翻這種船,對吧?
唉您說您怎么就這么不小心呢?”
這陰陽怪氣的假惺惺,直接讓伍陸軍破了防。
眼中閃過熊熊怒火,伍陸軍的手指緊緊握著手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對著電話聽筒破口大罵著,
“光頭楊,我艸你媽的!你左臉欠抽,右臉欠踹!你他媽的少在這里貓哭耗子了…”
一陣含媽量極高的臟話,噴射而出,讓旁邊的路振宇都側目了。
伍陸軍越罵火氣越大,狠狠的…
手在空氣中揮舞了片刻,最后還是將手機拍在了真皮沙發上。
手機挺貴的。
這一聲巨響,還是將路振宇嚇了一跳。
不過,見伍陸軍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他也不好去勸什么,只是默默的給他點燃一根煙送了過去。
一支煙后,見伍陸軍神色緩和了不少,路振宇見狀,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的開了口,
“董事長,楊詡還是不能得罪的,不然以后我們再在因特爾拿貨,興天下集團必定要吃大虧。”
他想說,對面的,雖然是供應商,但卻是供應商爸爸。
就算再憤怒,這么含媽量極高的罵人,完全是失態了。
伍陸軍悶著頭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又點燃一支煙。
路振宇見狀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陪著沒滋沒味的抽著煙。
良久,直到煙灰缸里的煙蒂都快裝不下的時候,伍陸軍才有了說話的欲望。
他暴躁地站起身,在辦公室里氣沖沖的走了幾步,這才回過身來恨恨的說著,“老路,我想明白了,楊詡和卿云是一伙的!他們就是在坑殺我們!”
路振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董事長,我不太明白,卿云會對我們報復我能理解,但要說楊詡和卿云是一伙的,我不明白。”
他覺得這話…
特么的從何說起啊?!
伍陸軍嘆了口氣,他的聲音中帶著滿滿的無奈,“老路,卿云應該是一早就在打我們的主意,所以才有楊詡來詢問我們要不要芯片的事情發生。
這一切,應該都是卿云為我們做的一次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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