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治理是一個系統工程?
云帝笑了,“是有關專家的集體否決是吧?”
王德超點了點,“法律界、新聞界、企業界都有這樣的聲音,很多與會者也都認同這樣的觀點:
通過匿名的方式在網絡空間可以自由發表個人的言論,也這使得互聯網成為公民表達訴求的重要渠道。
實名制的條件下不利于公民表達觀點,收縮了公民訴求表達的渠道,成為了公民自由論證的絆腳石,也使得人民無法監管當局。”
卿云玩味的笑著,“老校長,您覺得這話有道理不?”
王德超皺起了眉頭,“不是我覺得有沒有道理的問題,而是主流聲音便是如此,你這是在以卵擊石。”
卿云手指點了點他手里的文件標題,“所以我說的是有限實名制,并不是每個人都頂著自己的真名上網。
而是在注冊賬號階段必須以身份證注冊,同時巡捕進行聯網校對,如同現在剛剛出臺的網吧憑身份證實名登記上網一般。”
有些事情,不趁著一開始豎起規矩來,等到后面來做會更麻煩的。
這都不是什么放水養魚的問題了。
在華國,任何事情都是試驗之后豎立好規矩再擴大,唯獨互聯網不是。
互聯網是發展到亂子出盡之后,才迎來的規矩。
事實證明,這個世紀前十來年,華國在網絡輿論上處處被動,完全就是被阿美莉卡從一開始便給打了一場認知戰。
站在這個互聯網還處于原始形態的時間點,像王德超這種年紀的理工科學者,對互聯網認識不清很正常。
對他們而言,互聯網還是一個新鮮事物,很多老教授用計算機敲鍵盤還是一指禪的狀態。
指望他們能發表什么意見,如同指望一群80歲的老頭能看出‘磨制芯片’的蹊蹺一般,純屬為難人。
此時的互聯網還是完完全全屬于那些勇于嘗鮮的年輕人的天下。
而那些反對實名制的專家學者,那就不好說了。
國家如果清查清查一下這群人留學經歷,應該是意外驚喜的。
而那些所謂的企業家,就更好理解了。
像秦天川這種實業企業家,征求意見的時候也不會考慮非相關行業的意見,他們這方面沒有話語權,也懶得發聲。
悶聲發大財是實業家普遍的看法。
所以能發表意見的企業家是哪些人,就一目了然了。
個個把公司注冊在開曼群島的,指望他們能提出對互聯網進行約束性的條件?
就像是在指望智柳會投票贊成藥品一致性檢驗一般,純屬搞笑。
除非是標準低到一個他們覺得也得有個底限為止。
所以,這種機制下,能發表意見的人,能贊同實名制才是怪事了。
他搖了搖頭,“老校長,您可能有所不知,我們學校…其實就是有限實名制上網。
允許前臺匿名,但注冊時必須身份證、學生證、人像合一,學生之間互相不知道誰是誰,但學校后臺知道誰是誰,這就是有限度的網絡匿名。”
說到這里,云帝一臉笑意的望著有點不太自在的王德超,
“老校長…我猜…學校這么做,校領導的考慮,也是為了管理方便是吧?”
這才是主因。
王德超的臉,難得的微微紅著,半響,沒好氣的說著,
“還不是你們這群大學生娃娃不知輕重的愛瞎胡鬧!
成天閑著沒事干,鍵政啊!非議啊!胡編亂造啊!學校這么做也是為了保護你們好吧!”
說罷,王德超頓時一臉便秘的望著眼前這個少年。
他懂了。
特么的…
這臉皮!
他覺得卿云就算不混商界,去混官場也是大有可為的。
卿云雙手一攤,表情更是玩味起來,“所以…您還覺得我這是以卵擊石咩?”
都是一個道理,既然不方便,那就直接先一刀切。
且這個制度其實在高校里面已經實施了,也算是做過試點了。
在他看來,國家應該給他發個錦旗的。
此時,別說王德超了,一邊的蘇采薇都無語了起來。
這就是正能量?
您可真是官方的好狗腿啊!
官方不方便的活,這小子是巴心巴肝的主動干了。
兩人嫌棄的眼神,讓云帝有些想發飆了。
“來來來,我們來說道說道!”
聽見‘來來來’三個字,蘇采薇就知道小男人這臭脾氣又上來了。
好吧,又要被他打臉了。
不出她的所料,卿云掰著指頭開始說了起來。
“網絡上的黃賭毒,你們覺得該不該管?
未成年人隨時可以瀏覽到有害信息,你們覺得應不應該進行限制保護?
社會的公序良俗,你們覺得應不應該得到提倡?”
云帝表示,作為事實上第一代科研鍵盤俠,論杠的功夫,放在這個時代,他很寂寞。
王德超的臉上頓時精彩萬分,啞口無言。
這小王八蛋在說要‘說道說道’的時候,他還在想,這貨是準備從‘公民權利與國家權力的邊界’來辯論,還是準備從‘現實世界的責權利和虛擬世界是否相一致’來打‘公民隱私權平衡’的官司。
結果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貨居然直接站在道德最高點,用這些,特別是祖國的花骨朵青少年來說事。
看王德超的臉色,卿云也知道自己這‘道義圣劍’,他是防不住的。
但心里肯定是不服氣的。
不過,云帝也不管,拼鍵盤嘛,又不是正經辯論,先贏話語權再說。
也就是氣勢上壓倒對方后,再來講道理!
不過正當他挽起袖子,準備好好說道說道的時候,王德超卻斜睨了他一眼,而后彈了彈手上的文件,
“這些,我今晚會讓新聞學、社會學、法學系的專業人士抓緊時間看,看完拿出個方略來。”
老校長表示,他又不是受虐狂!
明知道自己在這個領域顯然不是這小子的對手,還坐在這里等他上課?
而且…
他也想明白了,對于復旦大學而言,重要的并不是有沒有道理的問題。
而是敢不敢在這個時間點發出卿云所說的‘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的聲音,從而在社會上引起一股思考、辯論的浪潮來。
理,越辯越明。
而敢于亮相,勇于發聲,這才是頂級大學應該做的事情。
當然,最重要的是,正如這小王八蛋說的一般,這是刷名聲的好機會。
根治和預防網絡暴力,抵制不良信息的傳播,保護青少年的成長,王德超覺得這論點已經足夠充分了。
說罷,他鄭重的將文件放進的他的公文包里還順手拍了拍,
“這些是后話,需要學校怎么配合,你擬一個行動方案出來。”
正在積攢氣勢,準備雄辯的卿云一口氣差點嗆過去。
他剛剛都打好腹稿,列好第一第二第三該怎么說的小標題了。
見卿云被自己搞得有些懵,王德超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他身邊的蘇采薇揶揄的說道,
“這是我小師姑。你覺得自家人被欺負了,我們還會跟華亭交大講道理嗎?”
卿云聞言點了點頭,也是這個道理。
欺負到自家頭上了,還講個屁的道理。
干就完了。
不過,云帝不懷好意的看了看眼前頭發胡子俱白的王德超一眼。
很好!
來一聲師姑丈聽聽?
既然決定不給華亭交大面子,也不打算講華亭交大口中的規矩,卿云干脆帶著蘇采薇一起,將老校長王德超直接送到了停車場的車上。
要的就是一個被人看見的鏡頭。
老校長和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勉勵的笑容,擺足了POSS,又寒暄了幾分鐘,這才轉頭苦笑著上了車。
雖然話里說的豪氣,說什么‘自由而無用的靈魂不講規矩’,但作為一個規矩了幾十年的規矩人,突然要不講規矩,王德超其實心里面還是七上八下的。
如同好學生逃課時一般,患得患失。
望著汽車遠去,卿云聳了聳肩膀,表示什么都有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的。
第一次嘛,有點痛苦很正常的嘛,只要過了這關,全是享受。
不趁著監管還不嚴格的時候浪一浪,等到后面…想做啥都沒法做了。
當然,這種流氓話自然會受到粉臉嘟嘟的小蘇老師正義的制裁。
小手在他腰間軟肉上旋轉了180度,欣賞了一會他臉上的痛苦后,蘇妲己才恨恨的放下了手。
卿云順手牽起了她的小手,兩人慢悠悠的在校園里逛著。
雖然決定早點睡,但現在時間也太早了些。
八點過,這么早睡,在當前兩人的相處階段里,難受的可是他自己。
不管是事實上還是名義上,兩人的關系不僅已經人盡皆知,而且也公之于眾。
沒有等蘇采薇說什么‘陪我逛校園’的話,兩個契合的靈魂讓卿云很清楚小蘇老師現在想要的是什么。
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或者走在一起還得假裝正經的。
蘇采薇雖然還是有些轉變不過來顯得有些拘束有些躲藏,但也笑眼盈盈的挽著他的胳膊在校園里徜徉著。
在任何大學的校園里談戀愛,其實最普遍的消磨時間的法子就是逛校園。
不過以云帝前世那從學術草履蟲進化到學術蝗蟲再到學術大拿、學術蜂王的學術會議茶歇經歷來說,復旦大學的校園太不適合談戀愛了。
在外人眼里還看得過去的風景,在校園情侶的眼里,這就很可惡了。
掩蔽太少,大多都是敞亮的地方,所謂的小樹林也基本是一目了然的。
卿云甚至懷疑,校園外的那些小公寓的業主們,是不是都是學校后勤部的老師?
蘇采薇一邊聽著他的吐槽,一邊緋紅著臉輕輕掐著他的胳膊,小聲的嗔著這臭弟弟的思想齷蹉。
好吧,貌似還真被這臭弟弟給猜對了。
聽說有很多老師,特別是經濟學院的老師,便是幾套幾套的買了,交給中介在管理。
其他人,蘇采薇不知道。
但是她很清楚,她閨蜜桃乃穆香內的老公,石廣勇這個經濟學院的院長便是如此。
也很正常。
大學生,已經是成年人了,法律和道德層面上個人對個人的身體、行為負責。
風口浪尖的時候,兩人牽著手挽著胳膊走在校園里面,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高調張揚的意思。
特別是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此時兩人的行為,更是讓人感覺很是意味深長的感覺。
但是,至少從表面上,蘇采薇很清楚,她目光所及的迎面而來的眼神,少了許多的惡意,甚至多了兩分祝福的意味。
當然,更多的還是羨慕嫉妒恨。
不過,這些異樣的眼神,她都不介意,祝福也好,詆毀也罷,影響不了她。
跟在他的身邊,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輿論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作為一個異常高調的企業家,小男人將自身形象和公司形象牢牢的綁定在了一起,如果陡然間從新聞、論壇上突然沒了消息,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既然世俗的眼光避不開,那就不用逃避,揚起頭,過好當下,享受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何況,如果不昂起頭來,怎么和秦縵縵爭?
察覺到蘇采薇體態的變化,卿云也笑了。
蘇采薇和秦縵縵爭不爭的,他倒是覺得無所謂,也不會煩心。
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實在不行就聽唐爸爸的話唄,方法總比困難多。
只是說,那是萬不得已的解決方案,是一個兜底性質的妥協。
而實際上,還是有大小之分。
不過…
一個云帝,各自表述嘛。
燕園,卿云第一次去復旦大學混茶歇的時候,偶然乘興,隨意游覽時,不期然便遇到的一座桃源。
這其實是一個常見的地名和名稱,全國遍地都是燕園。
但是,最著名的,還是燕京大學的燕園。
畢竟,那曾經是一處歷史名勝和皇家園林,代表了華國古代皇家園林的最高水平,也是華國園林建筑藝術的杰出代表之一。
復旦大學的燕園,從規模、建筑美學和歷史地位上自然是萬萬趕不上燕京大學燕園的。
但是,它在復旦旦卷er心中的地位卻絲毫沒有遜色。
曦園之戀,燕園樂學。
正校門兩側的兩個園區,分工涇渭分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