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采薇幫了陳悅嗎?
肯定是幫了。
但教室里的學生看不出來,因為陳悅是等著快冷場的時候,才上去的。
極少數人就算看出來了,也沒法說啥。
入學之前了解所在學校學科的歷史,按道理來說,是應該的。
但…哪個神經病會去做這種事?
只能說,他們年輕了。
第一次栽倒在了‘蘿卜坑’的面前。
云帝表示,這是一次精妙的配合。
希望倆姐妹以后還能這么配合!
講完古的陳悅笑了笑,“這是學院主頁的內容,我也只能做到照本宣科,希望沒讓大家失望。”
掌聲中,蘇采薇接管了場面,勉勵了陳悅兩句讓她回去坐下后,她笑瞇瞇的開了口,
“下面是我最期待的環節,請同學們開始自我介紹,都讀了這么多年書了,應該對這個環節也不陌生吧。
在這里我強調一點,在大學里,自我介紹也是一種展示自己的機會哦!
在大學里,無論是什么,是競選班委,還是保研推免,甚至是戀愛,機會可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如果你們想要在大學里面有所作為,那么一定要把握好這個機會,通過自我介紹來展示自己的個性和特點。”
說到這里,蘇采薇頓了頓,而后看了看表,“我們班一共76人,每個人1分鐘也是一個多小時。
所以我們先休息5分鐘,也給大家一點時間做準備,7點半我們準時開始。”
自我介紹?
云帝表示,他是個社恐。
于是,他準備屆時上臺的時候走高冷路線。
如果班上只有他一個人在,他還可能會玩點花活。
已經有陳悅在了,自己沒必要搶自己女人風頭的。
陳悅剛剛實際上的自我介紹已經非常出色了,他再出個彩,本質上是沖談陳悅的成色。
“快快快,給我講講,你所謂的壞男人,到底是啥?”
孔子騫表示自己肚子里存不住二兩豬油的,一臉焦急的問著。
老實說,他家的家庭條件不算差,屬于那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父母都是體制內國企,而且都是國企里面的中層,安排他的工作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所以,對于孔子騫來說,人生的下限是被父母給兜住了的,他要拼搏的,是上限。
走機關,他家比起普通人的家庭來說,可以少奮斗幾年。
但也有天花板,突破不了的,除非他做贅婿,否則他的命運便是做下一代的階梯。
經商…
八閩省的商業氛圍還是比較濃厚的。
所以,孔子騫很清楚,經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也許拿著父母一輩子的積蓄,苦苦奮斗十來年,最終卻證明自己還有把事情搞砸的能力。
何苦來哉?
做學問?
孔子騫表示,他對錢很感興趣。
而且…
兒須成名酒須醉的,他不想等到40歲出頭后才能享受美好生活。
所以,從現在看來,還有啥,能比抱住卿云的大腿性價比更高?
這個便宜寢室長,還會虧待他不成?
所以…
還有啥,比大學追妹子更重要的?
不就是個自我介紹咩?
隨便說說就是了,他剛剛看了看,班上沒有讓他心里一動的女生。
但是,卿云聞言卻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看來這小屁孩的情商,也僅僅是高的有限。
沒點兒眼力勁兒的。
前面便是蘇采薇,后面是陳悅的,讓他大談特談‘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好在孔子騫的情商還算在線,剛剛只是急了一點,在云帝的眼神示意下,還是立刻懂起了。
前面的蘇采薇打開水杯,借著喝水的動作,一雙小鹿眼滴溜溜的望向了那個小流氓的位置。
看著第一排只有他和那個叫孔子騫的小胖墩孤零零坐著,她在心里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她也意識到,好像…
學校這么分配寢室,也確實是做錯了。
作為新手輔導員,她對這個人生中第一次新生班會其實很上心。
甚至,她下午還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來這里排課。
也許,說不定這也是她人生最后一次新生班會。
以后無論走哪條路,在炎黃集團也好,在學校教書也好,輔導員這個職位自己是肯定不會再擔任了。
然而,當她在排課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個令人頭疼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專業都還好,偏偏卿云所在的專業,是經濟學。
好歹是這個班的輔導員,她也惡補了不少這個專業的事情,比如出路。
與產業部門有朝陽、夕陽之分一樣,人文社會科學各門學科有顯學與冷學之別。
經濟學,便是人文社會科學學科中當之無愧的顯學帝王。
改開前,國內各大學并無現代意義上的經濟學系,而只有照搬巨熊模式的政治經濟學專業。
當時開設的課程與今日經濟系的課程也大相徑庭。
進入歷史新時期后,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國門打開了,現代經濟學從歐美泊來,隨之成為實實在在的顯學。
表現為:各大學經濟院系急劇擴張,許多原與經濟根本不搭界的大專院校也設了經濟系或經管系;
各種經濟類傳播媒體雨后春筍般產生,70年代末全國充其量有三五家經濟類報刊,世紀初卻早已超過千家,廣播電視也以辦財經欄目為時尚,一些著名的經濟學家受到媒體眾星拱月般的追捧;
中樞決策圈對經濟發展的重視使得對經濟學家恩寵有加,或召經濟學家進中南海開辦經濟學講座,或在重大決策前問計于他們。
改開的每一次推進,都與經濟學家們的努力分不開,甚至人們對‘有計劃’、‘吳市場’、‘厲股份’、‘揚承包’等改開進程中經濟學家代表人物的雅號津津樂道。
但經濟學似乎還不滿足于僅做社會科學的帝王,經濟學家們還帶著新的研究手段、理論框架、分析工具不斷地蠶食其它學科的地盤,攻城掠地,壟斷各種媒體的話語霸權。
蘇采薇在學校開會的時候,就經常能聽到其他學科在大會上聲討經濟學院的‘霸權主義’的行徑。
所以,在世紀初,經濟院系畢業生就業前景廣闊,從政、經商、出國、成為公司白領,都比其它專業出身的學生處于優勢地位。
所以,在這個外資企業占招聘主要力量的階段,其實,經濟學專業的學生,沒有考研繼續深造的必要。
特別是坐落于華亭這個經濟中心的復旦大學。
經濟學院的各大專業,從就業率上,都是王牌。
如果那大色胚坐在教室里…
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卿云會坐在哪兒。
他在這個班,這個班的C位肯定是他,既有理所應當,也有那混蛋骨子里的當仁不讓。
那么,當同學們在做自我介紹時,會是啥情況?
炎黃集團董事長親自參加的面試?
不出意外,便是這樣。
蘇采薇排課的時候,便對這個問題非常頭疼。
于是,作為一個很有水課潛力的老師,她又玩了一次翻轉課堂。
云帝面對這個問題,沉吟了片刻,而后皺起眉頭反問了一句,“難道不好嗎?”
看著他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蘇采薇氣結著,壓低了聲音怒道,“你憑什么決定著他們的未來!”
在她看來,不管怎么說,坐在這里的學生,畢業后怎么選擇,去哪不去哪兒,都是他們的自由。
但是進入大學的第一課,就被人評頭論足一番,是什么道理?
又不是人人都是陳悅或者卿云,18歲就可以達到很高的高度,很多人此刻還是懵懵懂懂的,一個自我介紹估計都是磕磕巴巴的,面對坐在C位的炎黃集團董事長,再緊張一下,表現的非常不好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卿云坐在下面,就算啥也不說,只是一個嫌棄的眼神,估計都能讓這個孩子因此種下一個自己不行的心理暗示。
長輩的否定,不會有致命的影響,少年,本就叛逆,說不定還會逆風高飛。
但是,同齡人…
特別是來自同齡人中王者的否定,會讓他們情緒被放大,從而迷失方向的。
“伱知不知道,你只是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姿態,就可以對他們的人生軌跡產生重大影響!”
所以,把他叫出教室的蘇采薇,在外面跟他商量著讓他回避,隨便找個什么理由躲出去。
這是她想出來的唯一法子。
這是對教室里所有學生都公平的做法。
“那么…對我公平嗎?”
卿云的回答,讓蘇采薇不敢直視他的眼神。
本質上,她也在犯今天早上那電車悖論的錯誤。
但是,她無計可施。
可是…
她是個女人!
女人,在自己曖昧男朋友面前,講道理?
這合適嗎?
這合理嗎?
她咬了咬嘴唇,干脆耍起了無賴,揚起下巴哼了一聲,“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
卿云聞言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從懷里掏出一副墨鏡,戴在了臉上。
戴上墨鏡的云帝,喜怒不形于色。
蘇采薇見狀翻了個白眼,不想看他這副‘無聲勝有聲’的嘲弄,扭頭轉身就往教室里走去。
太氣人了!
她怎么就沒想到這法子!
好吧,確實是她單純了!
他畢竟是個董事長,‘玩人’是他重要的崗位職責之一。
而且…
雖然他沒了表情,但偏偏她能腦補出,他此刻眼神里是個啥意思。
不就是想說自己有雙清澈的眼睛咩!
不過就在她轉身的一剎那,一股大力從胳膊處傳來,蘇采薇還在呆萌的望著眼睛事物的旋轉中,下一秒便趴在了一個寬厚的胸膛中。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之際,卿云一只手堅定的抬起她的下頜,兩片溫潤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啄了啄。
蘇采薇愣了三秒,一雙小鹿眼里滿是憤怒。
什么意思!
和中午時兩人的曖昧時不一樣,這是嚴重的單方面越界行為!
她感覺自己被冒犯了。
把她當做什么人了!
卿云捉住她想要推開他的雙手,輕笑了一聲,“這是懲罰!”
不待咬牙切齒的蘇采薇想說什么,他卻冷下了臉,“蘇采薇,你剛剛放棄了我。”
蘇采薇聞言更是鬼火冒,低吼著,“你放開我!”
她很想說,這丁點兒小事,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好吧!
而且這貨不是想出解決辦法了嗎?!
卿云卻將她的雙手舉高,壓在墻壁上。
面對這種強迫式的壁咚,蘇采薇慌了。
墻壁,不過15公分厚,一墻之隔便是自己的學生們。
“你…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亂來!不然…不然協議作廢!”
冷若冰霜上的一雙瞪得溜圓的小鹿眼,充分詮釋了什么叫做色厲內荏。
云帝呵呵兩聲,俯下身去,在蘇采薇小臉上左右各啄了一下。
“你!”
蘇采薇羞憤的一腳踢了過去,卻被卿云迎上去一步,整個身體被他頂在墻上。
不過,沒有任何旖旎,卿云低沉的聲音便在她耳邊響了起來,“蘇采薇,你給我記住,我這輩子最容不下的,便是別人的放棄!哪怕理由再正當!”
說罷,他便放開了她,頭也不回的進了教室。
聞言如遭雷殛的蘇采薇,呆立在那,雙手緩緩的垂了下來。
她懂了。
這不是事情大小的問題,而是她的態度問題。
以電車悖論而言,她就是事實上放棄了他。
咬了咬自己嘴唇后,蘇采薇輕輕嘆了口氣。
確實是她做錯了。
事情確實很小,但她傷了他。
他和她一般,都是來到這個世界上便被放棄了的人…
蘇采薇摸出自己的手機,捏在手里,心亂如麻。
她知道,她該回去主持班會了,但她卻挪不動步子。
心里酸澀難堪的她,不知道該怎么進去面對他。
她應該想的到的,如果和他好好商量,告訴他,自己的難處,他不可能這般。
偏偏自己因為中午曖昧有點過頭的事情,心里想要作妖,非得耍點小脾氣。
一句‘對不起’,在屏幕上敲了又刪,一雙小鹿眼里,滿是糾結。
“小蘇老師在接一個很重要的電話,委托我主持班會。”
教室里傳來的男聲,讓蘇采薇撇了撇嘴,重新把‘對不起’三個字敲在了屏幕上,發送了出去。
不過,她卻沒有急著進去。
畢竟,小臉緋紅的,也不像是接電話的樣子。
拿著手機放在耳邊,她支著耳朵在外面聽著。
臺上的卿云,戴著墨鏡,在臺下的那一顆顆大白菜的頭頂上掃了掃。
不出意外,一雙瑞鳳眼里,滿是幽怨。
卿云笑了笑,舉起手來伸出食指,將墨鏡的橫梁往下了一截。
一個痞壞的模樣,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卿云,你們的同學。”
說罷,便是微微一躬,站在原地微微笑著。
教室里的人都懵了。
你不該秀秀你是史上最強高考狀元?
你不該謙虛兩句說說自己是史上最年輕上市公司實控人咩?
好吧,你不該說說來自哪兒,星座是啥,興趣愛好是什么,非常高興和大家成為同學的嗎?
這就完了?
不過,瞬間,便有人回過神來。
他用得著自我介紹個屁!
反而,這般簡單,直指核心。
無論他在外面是啥身份,在這里,他是他們的同學。
漸漸地,掌聲響了起來,而后越來越大。
卿云將自己墨鏡又抽了上去,不過上揚的嘴角卻讓人知道,他的心情很好。
小卿總很有范兒的手掌壓了壓,止住了掌聲,“現在,我們從最后一排開始,從左至右,逐個上臺自我介紹。”
說罷,他自己嗯嗯兩聲,連連點頭,“這是小蘇老師說的,說要鍛煉鍛煉最后一排同學的膽量。”
那賤兮兮的模樣,讓最后一排的同學們氣得牙癢癢的。
我們信你才怪!
大哥,都是學生啊,何苦難為我們啊!
大家坐最后一排啥意思,小卿總你心里沒點數咩?
坐在前面和中間的學生,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他們以為,和卿云很難相處。
畢竟,這貨…身份太高了。
他此刻所站的位置,是他們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的高度。
卿云的高度,讓他們完全忘記了,卿云和他們一樣,都是個18歲的少年。
而女生們,心思更多了一層。
小卿總,有趣的壞男人。
“你們家董事長,沒想到還痞壞痞壞的!”
后面米荔對陳悅的話,讓孔子騫不停的眨巴著眼睛。
關于‘壞’,他好像悟了。
或者說,他明白了,女生嘴里的‘壞’到底是什么。
孔子騫嘶了一聲,腦子里一片空靈。
這18年的人生經歷,讀過的書,看過的片,遇見過的人,聽過的故事,在這一瞬間,全部變做一道道畫面,在腦海里閃電般快速播放著。
他突然想站起來,指著教室里的女生罵一句,你們女人太口是心非了!
女生總是嘴上說著‘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可偏偏最愛聽的,便是各種甜言蜜語!
真正能讓女人心動的,從來都是壞男人。
不過,下一刻,孔子騫便沉默了起來。
他現在不需要卿云告訴他,什么是壞男人了。
從剛剛卿云的舉動里,結合著他剛剛腦海里的過往素材,他徹底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