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跌停,對他來說是獲利回吐,心疼是心疼,但也不會傷筋動骨。
但集合競價便一字拉跌停,這代表著市場出逃意愿極其強烈。
通常,兩三個跌停都打不住。
不過,完全沒有利空消息啊!
市場在發什么妖風?
宏觀方面,早間新聞里也沒聽說有什么非市場化事件的發生,國家形式一片大好。
市場情緒方面,平時也就罷了,畢竟大A股本身就是一個情緒化的市場。
海量的非理智投資者充斥其中甘當韭菜,稍微有點風吹草動,股價就隨機動彈,完全不講邏輯。
但是在公司一片向好的消息面上,出現這種鬼走勢,太扯蛋了吧。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宋儒華神色凝重的點開了屏幕下面剛剛提示的地雷標志。
在行情交易軟件上,這表示該上市公司有重大利空消息的出現。
但讓兩人懵逼的是,點開的信息地雷,標題抬頭完全不是他們的,而是幻想集團。
“幻想電腦()發布澄清公告。”
幻想電腦是港股,不能同屏顯示。
心里有些不祥預感的宋儒華,手忙腳亂的將頁面切換了過去。
“幻想電腦關于與TOP集團合作開發稅控機事項的市場傳聞的澄清公告”
宋儒華臉如死灰的死死盯著屏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心急的李智搶過鼠標,翻看著公告內容,
“本公司董事會及全體董事保證本公告內容不存在任何虛假記載、誤導性陳述或者重大遺漏,并對其內容的真實性、準確性和完整性承擔個別及連帶責任。
一、傳聞描述 近期,公司關注到市場與部分媒體存在…
二、澄清聲明 為避免給投資者造成誤導,公司針對上述事項進行說明并澄清如下:
上述傳聞嚴重失實,報道中提及的關于公司與TOP集團的合作項目,經公司自查與詢問控股股東,并不存在。
我司與我司控股股東暫未與TOP集團展開任何項目的合作洽談。
公司生產經營活動正常,不存在應披露未披露的重大信息…”
半響,面目猙獰起來的宋儒華罵了一句‘我艸’后,捂著心臟,臉色蒼白的說不出話來,只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知道他心臟有毛病的李智慌忙起身翻著他的衣兜,找到一瓶速效救心丸便是幾顆喂進他嘴里。
見此刻宋儒華那顫抖的手連茶杯都端不穩,李智干脆搶了過來直接開灌。
好半天,宋儒華才緩過勁來,手里婆娑著女兒給他做的菩提手串,冷笑了一聲,
“特么的!智柳以為沒有張屠夫老子就吃不了帶毛豬是吧!”
話是這么說,他深呼吸幾次后,還是撥通了智柳的電話。
幻想的公告,話并沒有說死。
確實現在還沒合作,也沒有正式洽談。
但是現在這個時點發出來,對他的影響不僅僅是股價的問題。
還有融資、甚至還包含和地方稅務的合作。
很多地方,他是宣稱已經和幻想達成了協議,反向去爭取到的地方支持。
這在商業上并不少見。
攢局嘛,就像吃火鍋,他出地盤,其他的人帶菜帶肉帶鍋帶酒水來。
別管怎么說,最后局攢出來了,就是勝利。
“攢局而已,沒什么不可能的”
站在秦天川辦公室落地窗前,卿云伸了個懶腰,笑瞇瞇的轉過頭來,
“孫哥,你緊張了。”
坐在沙發上的孫紅兵斜睨了他一眼,
“緊張?我緊張個屁!我是怕你釣魚釣到后面空軍了!”
一邊的石玉柱無良的笑著,“小子,話說昨天你不是又做了一下午的空軍?”
卿云臉都黑了,“不釣魚,我們還能做朋友!”
他也是哭笑不得,不是說新手有保護福利期嗎?
昨天上午,這倆貨就到了。
不過來到錦城后,三人只能干瞪眼。
需要保密的緣故,風景區也去不了。
石玉柱愛網游,孫紅兵愛一條龍。
其實這都是年輕人的愛好。
可偏偏卿云對前者沒興趣,對后者也不敢有興趣。
不過就算他敢有興趣,孫紅兵表示他還沒活膩。
在秦天川的地盤,帶著他女婿去一條龍,這后果…
于是兩個中老年人只好玩起中年人應該玩的,釣魚。
卿云很無奈,枯坐一下午,戰果為零。
敢情這福利期重生后不重置的?
不過嘴里還是可以不饒人的,他補充了一句,“切!我是海釣型選手!平湖里無風無浪釣不起來。”
孫紅兵嘿嘿著,“你就吹吧!你小子從小生活在內地,看過幾次海?”
卿云呵呵兩聲,表示吹牛不上稅,不吹白不吹,“孫哥,你不懂了吧,風浪越大,魚越貴!”
說罷,在倆人懵圈的眼里,他笑了笑繼續說著,“越貴的魚,越值得我釣。”
孫紅兵不說話了,直接豎起了中指。
石玉柱摸著自己的光頭,戲謔的說道,
“你就老實說吧,你爸媽是不是成飛的?不然哪來的這么無與倫比的空軍基因?”
這話,孫紅兵只能聽著不敢說什么。
卿云的身世,隨著記者的深挖,已經成了一個不能說的公開秘密。
挖到戶籍那一層后,誰也不敢往下挖。
巡捕戶籍系統里面憑空消失了兩個人,這代表什么,懂得人都懂。
于是所有人只能閉嘴,膽子小一點的記者,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給挖出來。
記者們很清楚,這條線,絕對不能再跟了。
好奇心會害死貓的。
就連卿云最近的動向,他們也只能視而不見。
不過很懂人情世故的卿云,也沒讓他們為難,很是自覺的保持低調,一直躲著社會公眾。
“我怎么知道?別人連死活都不說的。”
卿云對此也很是無奈。
石玉柱聽出了點什么,眨巴眨巴眼睛,趕緊自己岔開了話題,
“小子,你這么肯定宋儒華會按照你的計劃走?
借著稅控機的蛋糕,他完全可以讓智柳替他解套的。
甚至,他可以把整個業務打包賣給智柳,到時候你的如意算盤可就全砸了。
而且,你要知道,智柳可不是什么好人,說不定他還會硬搶的。畢竟這塊蛋糕太大了。”
身世不敢聊了,成謎就成謎吧。
卿云聳了聳肩膀,“智柳要搶,這是一定的,否則他就對不起他那‘商道教父’的稱號了。”
孫紅兵插了一句,“沒錯,千萬臺級別的直接市場,細細耕耘后,至少可以達到3000萬的量級。
我們按五年一折舊,平均每年600萬臺,這完全是再造一個品牌機市場,而且這個市場隨著市場經濟的規模,還在不斷擴大。
以我對智柳的了解,他不可能放過這個蛋糕的。”
卿云有點難以解釋這個問題。
他來自后世,清楚的知道,此刻的智柳,其幻想集團本身,是絕對不敢碰這個市場的。
可他沒法說啊。
而且,他自己也認為,智柳不可能放過這個蛋糕的。
客觀的說,拋開人品不談,智柳除了是個‘商道教父’的經營圣手以外,還是一個具有卓越眼光和遠見的投資家。
難保此刻他不會想出其他招來。
他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他會搶,但不會這個時候搶。”
石玉柱聞言一愣,疑惑的問道,“為啥?這個時候不是宋儒華最虛弱的時候嗎?”
卿云笑著搖搖頭,很堅定的說著,“是最虛弱的時候,但還沒死!智柳一定會等到TOP徹底倒下后才會出手。”
一邊的孫紅兵恍然大悟,“是的,小卿說的沒錯,智柳這個人,很貪!刻在骨子里的貪婪。”
破產的企業,資產就沒什么骨頭了,打折打到骨折,香的很。
此時的宋儒華心情如同窗外的黑云一般,很是低沉。
手機響了兩聲,便接通了。
宋儒華的語氣十分平靜,“智先生,您這是什么意思?”
他很清楚,響兩聲便接通,代表著智柳其實一直在等著這個電話。
鈴響兩聲,是拿捏。
所以他也不客氣的直接問了起來。
那邊的智柳疑惑的問道,“小宋,什么什么意思?”
明知道他在裝蒜,但是宋儒華依然謙卑懇切的說著,
“智先生!老前輩!幻想今早發的通告,打的我措手不及啊。
看來我們缺乏溝通,要不,您看,我今天來燕京向您匯報匯報一下稅控機的進展?
我已經取得了6個省的協議,要不下午我帶過來您過過目?”
不見兔子不撒鷹,道理他懂。
智柳的聲音里卻帶著笑意,“什么‘前輩’、‘匯報’的,不敢當,小宋啊,就別跑了吧,瞎折騰。
我仔細琢磨了一下,要不,干脆我找人把這塊業務給你收購了?你看怎么樣?反正你現在也缺錢。”
這塊蛋糕,智柳思來想去,還是不想放棄。
幻想和他因為要與艾比誒木換股不能碰,但是他的聯盟盟友可以吃下啊。
剩下的,無非是利益分配而已,整個交易鏈條上面加個環節就行了。
要是再婉約一點,干脆讓別人做,自己參點股嘛。
投資所得嘛,這不就合法合規了?
通過他人公司來承接這塊業務,其實比幻想自己做,他的收益更大。
畢竟在幻想,他的股權比例此刻并不高。
宋儒華頓時瞪大了眼珠子,牙呲目裂的使勁兒捏著手機。
他萬萬沒想到智柳會這么黑。
什么叫他‘反正現在也缺錢’!
這和黑吃黑又什么區別?
他忍了忍,沉住氣,冷冷的問道,“不知智先生出價多少?收購范圍是多大?”
要是智柳收購整個TOP,或者把TOP軟件這塊全部切割出去,宋儒華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己扔掉包袱,也可以輕裝上陣。
在他看來,未來是房地產的方向,是教育產業化的方向,是老年康養的方向。
掙丈母娘、孩子和老人的錢,最香。
被收購,無非是利益分配問題。
自己吃點虧,被智柳占便宜也不是不行,拿十個億走人也挺美的。
十億是他的底線。
整個TOP資產負債相抵后,至少有十來個億,而且其中的土地是原價,并未做評估增值。
自己犯下的錯誤,無非是承擔不起按時支付的財務費用,階段性的現金流斷流。
又不是真的資不抵債。
智柳淡淡的說著,“2000萬,你將協議轉讓出來。2000萬,只是幾個協議,不低了。”
宋儒華深呼吸了一次,點了點頭,“智柳,你別太過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宋某人不是翻不了身!”
2000萬,買TOP翻身的根本?
笑話!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涵養TOP的現金流,只要熬過寒冬,便是春天。
智柳卻想斷他的根子,太欺負人了!
聽筒那邊傳來智柳爽朗的笑聲,“小宋啊,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沒事的,等到TOP破產清算的時候,我們再聊。”
智柳等這個電話,無非是給宋儒華心理埋點暗示。
暗示宋儒華,‘小宋啊,等你到了絕路的時候,我們還是愿意替你安葬好TOP的,到時候別忘了,骨折價也是價嘛’。
現在的智柳,哪有心思來收購TOP?
狙擊秦天川收購復華,才是他目前的生死大事。
‘日月光華,弘于一人’
智柳心里喟嘆著,如果不是李副校長將消息傳遞出來,他自己是完全看不透秦天川的招數的。
相比起那幫子書生,智柳更清楚秦天川乃至秦家這里面的打算。
此時的他,被逼到墻角了。
秦天川是上次進軍IT業失敗后,一直耿耿于懷。
這次,白撿一個名叫‘卿云’的女婿后,顯然,要借著這BUFF玩命了。
成了,以秦家的資金體量和成本控制能力,能夠吞下計算機硬件市場,成就女兒女婿,還能將復旦大學綁上戰車,用百年復旦的底蘊打造出一道護身符。
這陽謀…厲害了!
智柳指尖在桌面敲擊良久,而后坐直了身體,拿起手機便撥了出去。
宋儒華將手機狠狠地砸在桌上。
一時間,碎片滿天飛舞。
旁邊的李智看得眼睛直抽抽。
這手機,一拍就碎,什么質量…
哦,TOP自己的。
李智心里無奈的嘆了口氣,“沒事的老宋。我們再聯系其他電腦主機廠!
這個世界上又不只是幻想一家賣電腦的。”
宋儒華沉默了一會兒,苦笑了一下,“也只能這么辦了!我們分頭聯系,你聯系北邊的,我聯系南邊的。”
待到李智出去后,他卻沒急著打電話,婆娑著手串,望著門口怔怔的發著呆。
別墅里,緩過氣來的方圓,尋摸到一塊干凈的地面靠著墻坐了下來。
這個干凈,也就僅僅是沒有嘔吐物而已,灰塵什么的,他已經顧不上了。
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這一個月里,他們的吃喝拉撒怎么解決?
他也看出來了,TOP是要給他們教訓,而不是真把他們弄死。
吃喝,問題不大,頂天了就是被喂豬食而已。
但,拉撒呢?
這里是毛坯房。
有簡易的水電,沒有馬桶、蹲坑。
十來個人,這一個月怎么熬?
方圓眼睛都綠了。
就在這時,一片間斷嘔吐聲和喘息聲中,他卻聽到身后墻壁后面卻傳來一道小聲的聲音。
“是的,就在XXX路XX號TOP軟件園別墅里,麻煩您們快點。”
方圓差點驚叫出聲。
不過,他卻沒有任何異動,小心的將頭低下去埋在臂彎里,死死咬住自己的衣服,壓制著心里的狂跳。
憑借著腦海里的印象,背后應該是預留電梯井的位置。
什么人躲在里面?
這,對他來說不重要。
不要壞別人的事就行。
宋儒華深吸了一口氣,坐直了身體,雙手使勁兒抹了抹臉,他準備向大法師張海求救了。
雖然讓李智去聯系南方的,其實他心里很清楚,南方的主機廠規模太小,指望不上。
細數下來,能做這個業務的并不多。
畢竟,這是稅控機,實際生產廠家是誰非常重要。
不說必須根正苗紅,但是里面不能有一點外資。
這么算下來,能做的,其實屈指可數。
兩大高校的校企能做,但是華清梓光的產能一直就是一個問題。
而且,華清梓光,就是一群搞技術的湊在一起。
技術大拿多了,不是什么好事,沒點市場眼光,全部在玩技術自嗨。
浪潮電子,偏部隊,符合要求,但是有個很大的問題,民品訂單絕對讓步軍品。
長城電腦,跟幻想穿一條褲子的,自己就別想了。
估計智柳也是想通過長城電腦來接這塊業務。
長城電腦雖然是國企,智柳想插手其實也簡單,無非是成立一個混改公司運營子品牌專門來運營,費不了多大的。
只剩下燕大方振,有這個實力。
而大法師張海,雖然現在是賣飲料的,但是他曾經實打實的救過燕大方振,有那么一份香火情在。
他和張海,其實并不熟,只能說認識,一起吃過飯而已。
更換好新手機的宋儒華笑了笑,將表情保持住,而后打開了手機。
不過就在此時,門口想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宋儒華眉頭一皺,無奈的放下手機,沉聲說道,“請進!”
走進來的是楊炳南,此時的他鐵青著臉,憤憤的說著,
“主席,機場和巡捕房方面,都不肯接受我們的道歉賠償。”
宋儒華呆了一下,“有什么影響?”
不接受就不接受唄,難道還能咬他?
楊炳南的這副表情,他表示完全沒看懂。
這有啥好氣的?
大不了自己主動在報刊上發表道歉聲明就是了。
反正姿態做出來了,態度誠懇點,婦聯那群人又能說啥?
這種事情,很多時候也就是個態度問題。
今日還有,大概中午,看我進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