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縵縵頓時便有些啞口無言了。
她爸?
創業的時候?
Emm…當年可沒有這么個高大上詞匯。
準確的說,應叫做‘投機倒把’吧?
她沒見過。
但聽老媽描述的,似乎那時穿得跟卿云入學時沒什么區別…
“可是,哥哥,時代不一樣了。現在人民生活水平都提高了,不再是我爸當初那個年代了。”
說罷,秦縵縵指了指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而后,又心虛的放下了手。
好吧,兩人站在這里,僅從身上衣服的面料上來,就非常的格格不入。
“但是!哥哥,你以后要參與的場合,不是在大街上,那些場面的觥籌交錯,衣服、形象真的很重要。”
秦縵縵開始講著一些宴會上的趣事。
女人爭奇斗艷的唯一目的,便是為了給自家男人提升顏面,從而得到更多的視覺曝光效應。
卿云嘴角帶著笑意,等了一個空隙才插進嘴說道,“縵縵,你覺得爸現在穿什么,媽穿什么,重要嗎?”
秦縵縵又愣住了。
她爸她媽現在穿什么,確實不重要,只要人站在那里,便是場上的焦點。
事實上,她爸也確實不穿什么名牌、高定。
十幾年期間,更是一直留著同樣的發型,從未去過高檔的理發店。
但是,她爸這是在刻意低調。
而且她爸確實已經到了不需要衣服來裝點形象的境界,可眼前這頭犟驢,沒到這地步啊。
“老婆,男人的實力才是形象。我沒有實力,無論我穿什么都只是秦家千金秦縵縵的男朋友或者秦縵縵的老公。
而我有實力,無論你穿什么,卿夫人都是全場貴婦人中最耀眼的明星。”
卿云的話,讓秦縵縵沉默了。
她頓時想把這頭野豬燉來吃了。
毀滅吧!
西八!
她懂他的意思。
他在很明確的告訴她,他堅決不做上門女婿,將來他能掙多少,她就過什么樣的日子。
見秦縵縵的小臉陰云密布,卿云也沒有開腔說什么軟話去哄她。
兩個人相處,哪有那么容易的。
都是在磨合中相互體諒,小心翼翼的找到彼此最舒適的位置。
秦縵縵在潛移默化的將他帶入到一個圈子里。
但他更希望的是,他拿著開山斧,讓圈子向他開口。
這種問題,他不可能讓的。
半響,虎著小臉的她忽地綻妍一笑,“哥哥,我要穿最漂亮衣服,我要戴最漂亮珠寶,我要用最好的護膚品,所以,伱必須得努力。”
卿云嘴角翹了起來,輕撫著她的小臉,“丫頭,你值得上全世界最好的。”
秦縵縵捧著他粗糙的手,小臉在上面蹭了蹭,撅著小嘴糯糯的說著,
“哥哥,按照我和我爸的約定,我們是在上大學的時候開始自食其力對吧?”
卿云點了點頭。
前世便是如此。
見他點頭,秦縵縵一雙大杏眼里滿是狡黠,“你創業初期的資金本來就有限,我的日常開銷又大,那你怎么能夠保證我的生活質量不下降呢?”
卿云懵了。
這個問題他確實沒想到。
現在的他,確實也沒法保證起步的一兩年里,秦縵縵的生活水平不下降。
“那為什么,我們不趁著這段時間多…多薅一點羊毛呢?難道以后花我們自己的錢去買?”
抿著嘴的秦縵縵,笑得跟小狐貍一般。
卿云沒好氣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她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這種胳膊肘的好老婆。
大婦!
必須大婦!
“走!今天我帶你下凡,去春熙路,我帶你去逛真正的街。”
“好吖!”秦縵縵喜笑顏開。
她也覺得她從前逛的街,沒有什么意思,都是在美美力誠這樣的商場里面轉來轉去。
因為,她出門,太麻煩了。
卿云牽著秦縵縵,來到保姆車前,將兩人的意圖告知了劉叔。
劉耀南愣了愣,趕緊點著頭,“沒事,你們安心逛,我在后面跟著。”
“麻煩劉叔了。”
卿云很清楚,自己的舉動,其實給劉耀南添了不少的麻煩。
原本只在美美力誠這樣封閉的環境,因此變得復雜了許多。
劉耀南心里確實對此有些許的怨氣。
人都怕麻煩。
但卿云的通知,確實給了他不一樣的感受。
倒不是說秦縵縵不尊重人,她其實也一直很禮貌的對待所有的司機、安保、傭人。
只是大小姐那種天生高高在上的氣質,讓人頗有些疏離感。
但兩種禮貌是不一樣的。
臨時改變線路,秦縵縵會在結束后說句‘麻煩劉叔了’,禮節性的禮貌,他只能被動的接受這一切。
而卿云在事前這么說,是體諒到他的工作安排,給了他準備的時間。
“少爺,我們現在去王府井停車,同時我會叫上B組負責安保,小姐和您從那上二樓從天橋過街,這樣安全一點。”
秦家的干兒子,甚至還是未來的女婿,自然也是少爺。
卿云也明白,秦縵縵這樣的身份,注定了出行動靜就不會小。
也別為難人。
他理解的點了點頭,見劉耀南開始打起電話,拉著秦縵縵就準備上車。
秦縵縵卻忽地驚呼了一聲,羞紅了臉,“哥哥你等會!”
說罷急匆匆的上車,“pia”的一聲,把門給重重的關上。
望著保姆車的自動門,卿云脖頸青筋抽搐了一下。
敗家娘們!
車里的秦縵縵著急忙慌的收拾著衣服。
星影VS98LS,保姆車中的勞斯萊斯。
秦天川對自己很是摳門,可對小棉襖卻十分大方,在原有的頂奢基礎上,還進行了壕無人性的改裝。
前后隔斷的分區設置,使得這輛保姆車的私密性得到了極大提升的同時,也讓秦縵縵可以隨意的在里面造作。
龐大的車內空間,此刻并不整潔。
特別是在車上換衣服時,為了節約時間,她也顧不了那么多。
講究的女生,內衣和外衣是匹配的,外衣不同的面料和版型與之相對應的有不同的內衣。
很簡單,白T里面就不能穿深色內衣,特別是黑色。
所以,秦縵縵手忙腳亂的往箱子里塞著胖次,就不足為奇了。
作為一個富家千金,她有資格隨時保持上下內衣的成套,不會像普通女孩子一樣混搭著來。
當你發現一個普通女孩上下內衣是成套時,等同于她帶了充電器,是大概率可以直接A的。
就在卿云和劉耀南閑聊了好幾分鐘后,秦縵縵才紅著臉打開了車門讓他上車。
車內一片整潔。
卿云好笑的上了車,倆人都同床共寢了一個多月了,她什么德性他還不知道嗎?
對于一個富家千金來說,不那么整潔,其實是一種美德。
至少為社會帶來了一個就業崗位。
“哥哥,你在想啥?”
秦縵縵第一次覺得后排那舒適而功能齊全的扶手艙太礙事了。
她都沒辦法掛在他身上。
卿云側身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在想啊,現在車內這情況,保潔阿姨今晚會不會有些睡不著覺。”
秦縵縵羞惱的擰了他一把,而后跳開了這個尷尬的話題,“春熙路都有什么?”
“今天星期六?”
掛斷電話的秦天川坐在沙發上直發愣。
另外一邊織毛衣的陳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大老爺終于想起今天周末了?”
秦天川望著茶幾上的文件,有些苦笑。
這日子過得確實有點不知人間歲月了。
他站起身來,在辦公室里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剛剛老李打電話說,閨女和女婿逛街去了。”
陳婉手里不停,轉頭往窗外看了一眼,“這天氣不錯,挺適合逛街的。”
說罷,她呆了一下,“逛街?縵縵不是說去美美力誠嗎?”
“那臭小子拉著縵縵去春熙路了。”秦天川摸著下巴笑了。
‘今天我帶你下凡’,有意思。
陳婉也笑了起來,“是小劉要人了吧?”
劉耀南是安保部的副部長,而負責他們兩口子的李國棟是部長。
秦天川揉了揉眉頭,“嗯,閨女她們在春熙路,老李問我有沒有安排,沒安排他就派幾個人過去。”
陳婉理了理毛線,“派唄,反正我們都在公司,也不去哪,也就晚上有個晚宴。”
閨女從小因為過敏的毛病,哪兒也不能去。
病好了,家業也大了,去哪兒卻不方便了。
仔細想想,還是挺虧欠的。
難得這個女婿有心了。
秦天川坐下來整理著文件,“推了,晚上不去。”
陳婉有點驚訝,“天川,晚上可是老何履新的第一次晚宴,這…許老師那邊面上過不去吧。”
老何是常務高官,而許老師是何常務的妻子,大學老師,陳婉和她很是熟稔。
秦天川笑了起來,“那更好說了,推掉。說我們陪著女兒、女婿逛街,老何不會介意的。”
“天川,有點不給面子了吧?”陳婉很是猶豫,雖然她也想去逛街。
熟歸熟,但,常務高官履新招待企業家的第一次晚宴,秦天川不去站臺也就罷了,反而去逛街,這都不是不給面子了,而是打臉。
秦天川嗤笑了一聲,“你不懂,相比起面子,老何這個人更喜歡里子。”
說罷,他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份文件。
陳婉湊過去一看,《厚樸乳業乳制品工廠建廠工作可行性研究報告》。
她懂了。
這比吃頓飯站臺有用多了。
秦天川又是一個懶腰,順手攬住了妻子,“想想,我們都多少年沒真正逛過街了。
收拾東西,今天女婿陪女兒逛,我陪你逛。”
陳婉白了他一眼,身子卻靠了過去,“呵呵!我這是沾我女婿的光是吧?”
“關那小子屁事!我只是覺得今天天氣不錯而已。”
望見老婆眼里隱藏不住的歡喜,秦天川摸了摸鼻子。
他沒好意思說,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安保出動也是錢啊!
既然花了錢,自然得把效果用足。
“這是啥?”
秦縵縵貼在卿云的身后,小臉放在他肩上,一臉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事物。
“油炸土豆。誒!別往我肩上擦口水!”卿云轉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真是可憐的孩子。
這種常見的路邊小吃,幾歲小朋友都吃過的東西,她竟然沒吃過。
秦縵縵兩眼放著光,盯著寬油里翻騰著的一坨一坨土豆,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唾沫,“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啊。”
“嘿嘿!小姑娘,你說對了!這條街上,你看,就我這家炸土豆生意最好。”
老板很是得意,將土豆撈出來后刷著自己的秘制料。
秦縵縵一把搶過老板遞過來的土豆串,就直接一口啃了上去。
卿云付過錢轉身才發現,這妮子被燙得閉不上嘴,在那仰著頭直跺腳。
“燙!嘶!燙!”
“辣!哈!辣!”
“嗚好好吃!”
“哼!這么好吃的東西,你平時都不給我帶!”
秦縵縵有點生氣,學校門口這樣的攤子多得是,他竟然都不想著給她帶。
卿云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買不起。”
“買不起?我給你的零花錢是白給的嗎?小氣!”秦縵縵一邊說著,一邊灌著冰水。
卿云掏出隨身小本本很是無奈的記錄著,“土豆串兩元,冰水3元,一共5元,沒有發票,這個你得認賬哈。”
“小伙子,哪個說的沒有發票,我這里可是正規經營。”
暴躁老板,在線不服,當即從腰包里掏出一疊手撕發票。
“來,拿到!沒再小的了。”
老板撕下一張10元的發票遞了過去。
接過發票的卿云手有些抖。
不講武德是吧?!
虛開發票是吧?!
還能不能誠信經營了!
秦縵縵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咬著小土豆。
卿云賠笑了兩聲,扶著她在路中間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灌了一口冰水的秦縵縵,卻絲毫不汲取剛剛教訓,又是一口咬上去。
一口油炸土豆,一口冰水。
沒幾下,一串油炸土豆四個便全進了她的肚子。
“要不,再來一串?”
秦縵縵撲閃撲閃眼睛表示,這絕對不是她饞嘴。
只是見臭男人一個都沒吃上,有些過意不去。
當然,她能幫著再吃三個,不用客氣的。
卿云拖著她便走,“后面好吃的,多得是。”
秦縵縵聞言一下子便不掙扎了,挽著他的手笑眼盈盈的向前走去。
其實,錦城的美食都在巷子深處。
但是卿云卻沒有帶著秦縵縵去鉆那些小巷。
世紀初的錦城,并沒那么太平。
就別給身前身后出現的那幾個便裝保鏢增加工作難度了。
“傷心涼粉?”
秦縵縵望著不遠處的門匾,小臉上滿是好奇。
這是什么鬼畜名字?
“這是說這道菜很辣,辣到你哭,不知道的人瞧見了以為你很傷心的意思。”
卿云的解釋,讓秦縵縵更是來了興趣,抱著他的胳膊,鬧著要去嘗嘗。
一對大道理打得卿云顯然說不出一個‘不’字,兩人笑瞇瞇的進了店。
身后的劉耀南也跟著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兩人只要了一碗,不過卿云卻買了兩碗,送了一碗放在劉耀南的桌上。
外面的幾個安保就算了,不熟。
傷心涼粉是西蜀名小吃,其口感嫩滑爽口,形態晶瑩剔透,深受西蜀人民的喜愛,更是讓在外的人想念不已。
因為它味道確實夠辣,在吃的過程中會出汗、流淚、鼻涕直流。
不夸張的說一般外地人吃了直接會辣飛起來的,但是喜歡辣的川人就不怕,想起涼粉入口的香辣,口水就直咽…
平時以清淡飲食為主的秦縵縵,哪吃過這么辣的東西。
但刻在西蜀人骨子里的嗜辣基因卻讓她根本停不住嘴。
于是,她很傷心。
好在,這家店并不僅僅只有傷心涼粉一道小吃,卿云趕緊點了一碗龍抄手過來,“解辣,搭配著吃。”
秦縵縵涕淚長流,一邊吃,一邊打著他,“嗚嗚嗚…好吃!你怎么不早點帶我來!”
小吃店的小吃挺多的,秦縵縵也學會了女朋友的正確吃法。
每樣小吃都吃點,剩下的全部倒給男朋友這個人形垃圾筒。
好在卿云還在長身體,否則二十多道小吃還真對付不下來。
西蜀小吃,一般都是注重麻辣鮮香。
饒是秦縵縵搭配著吃,最后也是辣得根本合不上嘴。
“走,去吃麥當勞的甜筒。”
卿云拖著她來到隔壁的麥當勞,讓她坐在陰涼處長椅上等著,自己去排隊。
秦縵縵卻抱著他的胳膊撅著小嘴,“不!我要和你一起排!”
初夏周末下午的麥當勞甜品站窗口前,是一條長龍般的隊伍。
隊伍里的都是一對對情侶。
秦縵縵覺得一起頂著太陽排隊,才是情侶應該的浪漫。
既然是下凡,那就要經歷人間煙火氣。
當然,她絕不承認,她就是想黏在他身邊和他貼貼。
這和房車里那種封閉空間是不一樣的感受。
世紀初的麥當勞,在學生心里便是高端的代名詞。
當然,指的是普通學生。
在秦縵縵這樣養生意識已經覺醒的家庭看來,完全就是垃圾食品。
所以,不遠處的人群里陳婉,柳眉一蹙,“怎么能吃這種東西呢?”
秦天川卻哈哈笑著,“當年,你還不是饞著街邊煮的麻辣燙。”
在眾多安保面前說這話,讓陳婉有些下不來臺,她輕哼了一聲,嘴角卻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
那段歲月…
其實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