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縵縵或者唐芊影她們回到這里,一定會發現,墻上的大字依然毫無悲憤之意。
依然是雄渾,卻更為有力。
甚至有種氣吞山河如虎的氣勢。
美酒、鮮花、掌聲,他所欲也。
美人、美人、美人…同樣,他所欲也。
卿云和卿云已然達成了和解,悅納了自己。
渣就是渣,有什么好難為情的。
回到教室里的卓浪等人有說有笑。
畢竟,在高三末期,很少有這種集體作戰的活動了。
全是鋪天蓋地的卷子,讓人透不過氣來。
今天下午的‘涂鴉’,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的參與的時間并不長,算是減壓了。
坐在位置上,自然,所有人都投入到緊張的復習中去。
哪怕是秦縵縵,此時也開始認真了起來。
她覺得,她可以輸,但是不能輸的太慘。
上午發下來的生物試卷,卿云的得分是91分。
這意味著,他已經穩在720分的線上,甚至可以摸到725分的線上。
700分以上,高手之間的勝負往往只在12分之間。
如果達到5分,就是一道天塹了。
輸23道天塹…
那就已經不是天塹了,而是就代表著,兩人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不在一個水平線!
秦縵縵使勁咬了咬嘴唇,她覺得她丟不起這個臉。
時間到了5月初,所有的課基本都改為了自習課,老師存在的意義,只有答疑。
這時的學生,如果有疑問,只需要起身來到教室外,科任老師就坐在門口為他們答疑,也不影響教室里自習的同學們。
教室里只剩下了翻書聲,沙沙的寫字聲在這靜謐的空間里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不知什么時候,樓道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越來越急,就像鼓點一樣敲擊在眾人的心間。
基地班的學霸們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眾人郁悶的盯著門口。
誰啊!
不知道我們是基地班嗎!
出現在門口的是黎方平。
此時的他氣喘吁吁,臉上寫滿了焦急。
站在教室門口的他快速的掃視著教室里的一切,隨即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微笑。
他正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忽地眼神一凝,失聲叫到,“秦縵縵,卿云呢?”
秦縵縵聞言一怔,而后趕緊回答著,“還在新教學樓那邊,需要把他…啊!黎叔!”
只見講臺上的黎方平,身子一軟慢慢的滑了下去。
收拾好一切,回頭又望了望畫板上那個槍出如龍的哪吒,卿云嘴角一翹,提起工具,哼著歌便向著樓外走去。
“槍出如龍,乾坤撼動,一嘯破蒼穹!”
他的槍,也饑渴難耐了。
新教學樓作為學校漢代望樓漢闕建筑群的主體,與作為裙樓的逸夫藝術樓相連。
其實也可以算是逸夫樓的二期工程,天生無法分割,施工期間是將連接通道給堵上的。
本來新教學樓是鎖上的,沒法直接進出,以前學生們偷偷進入新教學樓去涂鴉,是需要想法子,從藝術樓那邊繞。
好在,是望樓漢闕風格。
望樓的本身,其實是一種軍事建筑,所以棱墻、平臺也是有的。
學生們便是從平臺堂而皇之的翻過去的。
但是,卿云他們這次不用。
學校為他們專門打開了新教學樓。
過幾天估計就會全部打開了,畢竟監控系統已經就位,學生們誰敢亂來?
空蕩蕩的樓道里,沒有燈光,自然光明暗交錯著,只剩下卿云的腳步聲。
其實,他很享受這樣的孤寂。
偶爾的獨處,有利于厘清思路。
是時候啟動商業計劃了。
要主宰自己的命運,首先得自己強大起來。
財富,是最重要的一環。
當然,權力面前,財富也得抖三抖。
但是,要娶秦縵縵,這玩意兒,就不能碰了。
況且,卿云知道自己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有恩必報,有仇也是,而且更愿意快意恩仇。
做人,這樣很痛快,但是做官…
這純屬太不成熟了。
卿云笑了笑,將思緒回轉到十天之后的操作上來。
供應商,秦天川說已經打好招呼了。
這就讓他屬實有些沒成就感了。
老賊!
竟然污染了我第一桶金的成色!
他還指望著以后接受專訪的時候裝X呢。
現在好了,“我的第一桶金是在老丈人的幫助下…”
卿云有心想要拒絕,又擔心秦縵縵這妮子亂想。
老天爺追著喂軟飯啊!
轉彎走到門口的時候,卿云頓時愣住了。
臥槽!
什么時候,這卷簾門怎么又特么的拉上了?
陽光都沒了,那片樓道里一片昏暗。
打開手機電筒,摸索過去,卿云拉了拉。
靠!鎖上了。
他撇了撇嘴,轉身回到有光的地方,放下手里的工具,坐在臺階上。
摸出手機來,他準備向女朋友求救了。
9.9999成新的諾基亞8910,高雅鈦金屬外殼集輕便堅固于一身,滑升式機身設計逼格盡顯。
無論是17、8歲,還是38歲,這款手機都是他心頭所好。
當初秦天川在法院外面當著他的面打電話時,用的便是這款。
那時,他一眼便看中了這手機。
他還記得,大三的那年,其實8910已經落伍了,但他依然去淘了一個。
不為別的,就是有面。
不過,還沒等他摁下撥號鍵,秦縵縵的電話便撥了進來。
望著屏幕上面閃爍著的‘老婆’兩個字,卿云嘴角翹著摁下了接聽鍵,“莫西莫西”
“你…你還在新教學樓?”電話對面的秦縵縵,聲音空洞,沒有一點感情。
卿云有點好笑,“不是吧,這就學會查崗了?”
“你在哪!”秦縵縵低吼了起來。
毛什么毛?!卿云有些莫名其妙,“我就在新教學樓啊,現在被鎖了…喂!喂!”
望著被掛斷的電話,卿云一頭霧水。
強撐著站在走廊上的黎方平,聽完電話后臉上死灰一片。
隨即,他顫顫巍巍的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嘴唇哆嗦著,“卿云在新教學樓里面…”
眼尖的唐芊影從他手機還沒熄滅的屏幕見到‘田校長’三個字,心里一跳。
這詭異的畫面,讓她一頭霧水。
她扯了扯明顯失魂落魄的秦縵縵,“怎么了?”
剛剛黎方平站起來后第一時間便把秦縵縵叫了出去,讓大家自習。
涉及卿云,她放心不下,也偷偷的溜了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
秦縵縵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笑得比哭還難看,“今天那兩個工人,在出工地后門時,體溫超過38度。
而且…還是前幾天從羊城回來的。”
唐芊影聞言,全身都麻了,大腦里一片空白。
黎方平見是唐芊影,嘆了口氣,“現在是機制,當時衛生局便介入了,所有接觸的人,全部送醫院進行保護性安置,避免和外界接觸,整個工地都停工了。”
一雙漫畫眼頓時瞪得溜圓,“那我們不是也得去醫院?”
黎方平苦笑了一聲,“幸好,那兩個工人說,伱們戴了口罩,衛生局的說,這種情況是不用去醫院的。”
唐芊影明白了過來,接著便是小臉一白,“卿云他…”
她想起來了,他當時沒戴口罩!
秦縵縵咬著嘴唇,眼淚簌簌而落,她怎么就不多帶一盒口罩來學校!
望著天邊的烏云,黎方平輕輕一嘆,“我跑那么急回來,就是想讓你和秦縵縵,還有那幾個呼嚕娃統一口徑,說卿云是戴了口罩的,然后我準備讓他休病假,秦縵縵那邊應該能安排。”
說罷他搖搖頭,“這個,確實是黎叔自私了點,但你們兩個應該也能體諒,他經不起再折騰了。”
唐芊影點了點頭,小臉上全是感激之色。
黎方平這么做,其實擔了很大的風險,如果從其他學生角度來看,這么做屁股太歪了。
萬一卿云真中招了呢?
那不是全班都有風險。
“黎叔,我們理解你。”秦縵縵強笑了一聲。
黎方平搖搖頭,“現在也沒用了,教育局的應急機制已經啟動了,那棟樓已經封了。”
“那卿云呢?他必須去醫院?”唐芊影急了。
由不得她不急,羊城那邊去醫院進行保護性安置的,二月份進去,五月份還沒出來。
現在馬上就要高考了!
將手機揣回褲兜的卿云,皺著眉頭。
那婆娘的反常,讓他心里有點慌。
不會是她和唐芊影在教室里打起來了吧?
他越想越可能。
自己那點小心思,秦縵縵早就了然于胸。
騙不過去的。
秦縵縵不傻,反而她還很聰明。
開玩笑,那是能拿數學最高榮譽的計算姬,她要玩起心眼子來,誰是她的對手?
至少自己不是。
他唯一的憑仗,就是用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讓秦縵縵自縛手腳。
這也是前世得來的經驗。
不過,前世他非有意而為之。
秦曌和武瞾,最大的區別在于,秦縵縵沒有武媚娘的心狠手辣。
那妮子刻在骨子里的善良,很是容易心軟。
所以…
要不,等她們先撕著?
反正也出不了什么大問題。
高中校園里秦縵縵得顧忌著他和她的名聲和面子,難免投鼠忌器的。
真正麻煩的,是大學時代。
所以,自己動作必須得再快一些,否則唐芊影會被徹底打沒。
等了十來分鐘,見還是沒人來,卿云無奈的打開手機電筒,準備去推門了。
看來真是撕起來了。
不然,秦縵縵不會不來救他的。
他看了看表,既然是撕起來了,也該他出場了,差不多也是吃晚飯的時間,好說。
就在他推門的時候,卷簾門卻慢慢的打開了。
外面的陽光并不刺眼。
可外面的景象卻讓他很是似曾相識。
好久不見啊,大白。
作為一個大學教授,對這一幕太熟悉了。
前世他還曾開著自己的私家車,和同僚們給那群關在黃線里的大學生們送過盒飯呢。
更過分的是,那群兔崽子還要求這要求那的,要求幫他們帶煙帶酒甚至帶娃娃。
說起來,那段時光還是挺懷念的。
不過此時,關在黃線里的是他。
這滋味就頗有點天道輪回的意思了。
掃了一圈外面,大白加巡捕,樂子大了。
帶著口罩的黎方平就在黃線外守著,一群穿著廳局風的人站在不遠處像是在爭論什么。
“不要怕,萬事有老師在。”黎方平擠了個笑容給他,然后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卿云苦笑了一聲。
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天爺,你這打臉也太快了點吧。
“也就是說,我現在需要去醫院了吧?”卿云一屁股坐在臺階上,有些無奈了。
“田校長在和他們爭,你別慌,我們在。”
黎方平話是這么說,但他心里也沒底的。
看著他有些抖動的手,卿云心里笑了笑。
他知道,黎方平在擔心什么。
擔心自己錯過高考。
擔心自己再一次崩潰。
其實卿云也沒帶慌的。
熟悉歷史進程的他很清楚,耽誤不了高考的。
那年的高考,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都是在發熱考場進行的。
不僅發燒了可以進發熱考場,就連病房里面都可以考試,考試虛個毛線啊。
自己身體被爺爺從小訓練的也挺棒的,又沒有基礎性疾病,怕啥?
就是這時間…
卿云苦笑的搖搖頭,看來自己的第一桶金獲得時間,只能往后推了。
“黎叔,給我一支煙唄。”
前世的卿云,就是一個老煙槍。
雖然這具身體沒煙癮,但這個時候他還是想來上一口。
確實郁悶了。
這直接影響了他賺錢的速度。
手有些抖,得來上一根。
好吧,他承認,他還是怕了。
萬一,這關過不去呢。。。
黎方平聞言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將褲兜里的煙盒掏了出來。
拿出一根給自己點燃后,又掏了一根夾在耳上,黎方平將打火機塞進煙盒里,便朝他扔了過去。
“算你小子提前成年了。”
和卿云不同,此時的黎方平對這個病的了解,完全來自于新聞報道。
前兩天他才囤了不少的醋和鹽。
至于為啥,他也不知道,大家都這么干的。
還挺難買的,這段時間錦城的醋和鹽被一掃而空,他也是托以前的學生買的。
估計夠吃兩年的。
所以,黎方平對卿云能不能參加高考或者活著出來,心里其實一點底也沒有。
“想開點,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勸慰的話,還沒說兩句,他自己便轉過身去深呼吸著。
有點丟人,在學生面前哭了。
卿云拉一拉校褲,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上,而后叼住煙,抬手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一縷青煙瞬間便從他口中噴射出來,隨即便是劇烈的咳嗽。
黎方平轉過身來,眼淚都還沒擦干,見狀也是一陣好笑,“現在知道煙不好抽哇?”
屁大的娃子,學人抽煙,知道苦頭了吧。
卿云沒搭理他,又拿起煙,輕輕的嘬了一口,這才說了一句,“急了點。”
看他拿煙的模樣和鼻子里慢慢噴出的煙霧,黎方平沒好氣的手指點了點他,“看來你是早就不學好了!”
黃線邊兩個大白背過了身,吭哧吭哧的笑著。
這個時候,還來說什么校風示范校?
孩子活不活的下來都是兩說。
走之前享受享受怎么了?
不遠處的爭吵聲,也讓他們明白,后面這個孩子有多不容易。
“我把話撂在這里,今天要想把他拉走,從老子身上踩過去!”
田間,田校長,此刻一改老好人的形象,怒氣沖沖的咆哮著。
“田間同志!現在是什么情況,難道你不知道嗎?!按照應急預案,現在就應該送醫院!
如果傳播開來,你負責,還是我負責?”
田間深吸了一口氣,梗著脖子說道,“鄭局長,我負責!出了事情,我田間一力承擔!”
鄭局長怒了,爆了粗口,“放你娘的屁!你負得起個屁的責!真他媽的出了事,老子這個教育局長也跑不掉!”
說罷對著旁邊的巡捕們怒喝道,“巡捕同志,把他拉開。”
田間見狀,連退兩步,直接耍起了橫,“鄭寶山!你要是敢來硬的,今天你把他拉去醫院,老子立刻從那棟樓上跳下來,我田間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本來上前兩步的巡捕見狀也不敢動了。
逼死一個校長,而且是錦城四中這種超級高中的校長,這特么的新聞價值太高了。
他們可背不起這個責,回了鄭寶山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鄭寶山讀懂了他們的眼神,就是‘你們教育系統內部的事,別讓我們巡捕系統來擦屁股’。
“田間同志!我請你提高你自己的站位!”
田間冷笑了一聲,“什么站位?站什么位?我首先是個老師,才是個校長。
半年多以前,我聽你的話,提高站位,結果呢!”
他轉身指著遠處黃線內卿云,“就是他!就是一句輕飄飄的提高站位,你知不知道,這孩子差點被你我二人給毀掉!
他是有著代表國家去參加IMO比賽實力的,因為學籍成疑,結果連國賽都沒資格參加。
一個競賽生,沒參加成比賽,你作為教育局局長,你應該知道是什么后果!
大半年,這孩子才走出來,現在是年級第一!這中間的難度和艱辛,你作為一個老教師,心里沒數嗎?!”
說罷,田間搖了搖頭,面上露出乞求的神色,“老鄭,算我求你了,他馬上就要高考了。這是孩子一輩子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