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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斬草須除根

第509章斬草須除根  在苦等郭子儀勤王之際,涇州城的糧草也漸漸短缺。

  就連李亨的行轅中衣食用度也開始不足,這時節,張汀卻是一反往日的簡樸,命人宰殺了那只每日下蛋給她兒子吃的雞燉湯,飽餐之后又讓奴婢燒水給她沐浴。而城中水源不足,便是李亨也許久不曾洗澡。

  “嘭!”

  張汀剛從浴桶里出來,正在擦拭。外面已響起踹門聲,以及奴婢的驚呼。

  “圣人…”

  李亨怒氣沖沖進來,對張汀那曼妙的胴體恍若未見,指著她便叱道:“你這是做甚?裝賢良淑德終于裝不下去了嗎?!”

  “還裝什么?”張汀語帶譏意,反問道:“到了這一步,你還把自己當成是大唐天子不成?”

  李亨一向對她頗為敬畏,罵了一句之后也就語氣軟下來,道:“何不再忍忍?郭子儀很快便要來勤王。”

  “他不會來了。”張汀道,“但凡郭子儀有一點要來勤王的跡象,李俶必會鼓舞人心。可你看他,一心想著勸你投降,可見形勢已無可挽回了。”

  張汀自詡是李俶的敵人,因此十分了解他。她雖要除掉李俶,卻也知道他比李亨更有能力。

  “再等等。”李亨上前,勸道:“萬一事有轉機呢?朕是一心想封你為皇后的啊。”

  “陛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張汀嘆道:“皇位已經不指望,如今降了,猶不失榮華富貴。”

  “你此前勸朕時可不是這般說的。朕不明白,你如何就放棄了?你不該是這樣的人。”

  “陛下忘了嗎?”張汀忽然不悅,眼神一凝,有種要發瘋的狂態,“我與陛下說過多少回了?佋兒病了,我要帶他回長安延請最好的名醫。我們母子受不了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了!我出身貴胄,嫁給伱以來吃了無數苦,可曾享過半點福?!”

  李亨一愣,張了張嘴。

  他隱隱想起來,兒子李佋確實是病了,張汀確實也常念叨此事。可近來實在是太焦頭爛額,他顧不得這些。

  “我…朕也是希望…”

  張汀拋掉了手里的浴袍,濕嗒嗒地走到李亨面前,雙手搭在他肩上。

  “回長安吧,我受夠了。等回了長安,佋兒的病好了,我們再想辦法。”

  這個一向強勢、野心勃勃的女子,竟是在李亨最需要她的時候,忽然變得如此軟弱。

  她失去了上進心,發完瘋竟是把頭倚在李亨的肩上,似乎想要依靠他。

  這一刻,李亨沒有半點動心,他早已無視她的美貌了。他更多感受到的是悲涼,因他忽然想通了,想依靠婦人為主心骨,終究是靠不住的。

  冰涼的濕發貼在脖子上,他卻一把推開張汀,踉蹌了兩步轉身往外走。

  “圣人?”

  “你們都只顧自己。”李亨喃喃道,“薛逆要活埋朕,朕絕不能降。”

  “他不會的。”張汀道,“他不像李靜忠那么不智。”

  “你們錯了,他終有一日要活埋朕。”

  李亨喃喃自語地往外走去,一時也不知要去哪里。他不想見勸他退位投降的李俶、杜鴻漸等人,也不想去城頭上看辛云京、馬璘等人守城。

  雖然身居至尊之位,可他覺得自己連一個支持者都找不到。到最后,他還是回到行轅的大堂,目光看去,唯有李輔國、魚朝恩、駱奉先等宦官還不離不棄。

  “你們說,朕該如何是好?”

  “奴婢誓死保衛圣人。”

  眾宦官的態度堅定,讓李亨頓感欣慰,他如捉住救命稻草一般,竟起了任他們為主帥去擊敗薛白的念頭。

  聞言,幾個宦官大驚失措,他們話說得好聽,心里卻都怕死,膽氣未必比得過張汀。

  魚朝恩連忙拜倒道:“圣人,奴婢雖愿為圣人死戰,只恐反誤了圣人。”

  “奴婢以為,眼下與其死戰到底,不如聯合慶王,對付薛逆…”

  李亨大怒,叱道:“說來說去,你等與李俶、杜鴻漸等儒夫也是一樣!”

  “不。”李輔國跪地,爬了兩步,磕頭請罪道:“奴婢們不同,奴婢們考慮的是圣人的安危。”

  “可知你為何能成為朕的近侍,因為李靜忠被薛逆殺了!”

  “正因薛逆殘暴,奴婢才擔心他破城之后會對圣人不利。”李輔國道,“而若回歸長安,暫時而言,薛逆為安撫各道官員,必不敢動圣人。”

  “可往后呢?”

  “圣人可聯合慶王,先除掉薛逆。”

  “你說得簡單,一旦朕退位,還由得自己嗎?”

  李輔國忙道:“奴婢等人必為圣人除奸。”

  駱奉先也幫腔道:“戰場廝殺,非奴婢所長。待到了長安,聯絡慶王,說服他與圣人聯手,對付篡奪社稷的逆賊,奴婢一定做到。”

  魚朝恩道:“是啊,圣人放心,有奴婢在,一定能除掉薛逆。”

  “大不了就暗殺了他。”李輔國道,“無論如何,比眼下兩軍對壘要對付他容易。”

  尖細的聲音你一言、我一語,李亨終于有些猶豫起來,問道:“真的嗎?”

  “定不辜負圣人!”

  眾宦官擲地有聲地立了誓,顯得十分有男兒大丈夫的血氣。

  魚朝恩又道:“待除掉薛白,慶王庸弱,且無子嗣,如何會是圣人的對手?”

  “是啊,天下早晚還是圣人的。”李輔國道。

  李亨終于動搖了,一直以來,兵事上的失利、糧草上的匱乏,讓他厭倦了打仗。

  也許,該換一種方式,以權謀之術來除掉薛白。論權謀,有誰能比得過當了十多年太子、以隱忍著稱的他?

  這念頭一起,他也開始懷念起長安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回到長安。

  “薛逆…暫時不會害朕?”

  “圣人放心。”李輔國道,“奴婢斷言,他一定不敢。”

  李亨終于決定退位了。

  他下了詔書,稱自己之所以暫即帝位,乃因宗社未安,國家多難,今功成身退,當奉長兄為天子。

  這退位詔一出,涇州城中還是有不少人感到悲傷的。比如馬璘,他一心要守衛李亨,每日在城頭戍衛,沒想到薛逆都沒來,李亨竟主動放棄了。

  馬璘遂仰天大哭,道:“臣等愿為宗社效死,奈何陛下先降?!”

  他再不舍,也已攔不住李亨歸降了。

  就在下詔的當日,李亨披散著頭發,一身素衣,領著涇州文武官員出城投降。

  當他走在城中大街上,竟聽得宦官稟道:“圣人,有名官員在家縊死了,可謂節烈。”

  李亨一愣,心想,出了這城門,便聽不到旁人喚自己“圣人”了。

  過了一會,他才回過神來,問道:“哪個官員?”

  不等聽到回答,前方一聲大響,城門已然開了。尚不知殉節者的名字,李亨只好擱下此事,看了看李輔國、魚朝恩、駱奉先等人,以壯膽氣。

  眾宦官或上前為他整理了衣裳,或小聲鼓舞著,為他打氣。

  長嘆一聲,李亨邁步出了城門。

  遠遠地,可看到薛白身披明光鎧甲,威風凜凜地跨坐于高頭大馬上。

  當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只隔數步,旁人可以同時看到兩人之時,便會明白,為何薛白勝而李亨降了。

  二人之間有著完全不同的氣質,薛白堅定而自信,目光沉靜且深邃;李亨憔悴而不安,眼神躲閃又焦慮。

  一方內心強大、眼界長遠;一方庸弱,顧小利而忘大義,勝敗便早已注定了。

  李亨抬起頭,看向了薛白,想到了天寶五載的那個午間,李靜忠小心到了他面前。

  “殿下,杜家有人來了,索斗雞正在追查的人,說是帶了證據來。”

  “能翻案嗎?”

  “恐怕難。奴婢擔心,為杜家翻案,反而要更連累到陛下。還是與杜家劃清了為好?”

  “嗯。”

  “那奴婢便去辦了?”

  “嗯…”

  回憶紛至沓來,李亨第一次感到了后悔。他不由在想,當時若未聽李靜忠那個宦官的,該有多好。

  希望薛白信守諾言,眼下不會報復他。

  果然。

  “忠王又有什么錯呢?”薛白道:“當時胡逆作亂,社稷動蕩,忠王也是為了提振人心。”

  “是。”

  李亨低聲應了,不欲多言,他身后的李俶也始終沉默著。

  反正,當眾這么說了,薛白不可能再殺他們。

  正當他們準備入城之際,忽然,薛白卻是話鋒一轉。

  “但,圣人早已被立為太子,忠王擅自稱帝,必是有人在旁蠱惑慫恿,居心叵測!”

  聞言,眾人大驚。

  尤其是杜鴻漸這樣立下擁立之功的大臣,紛紛低下頭,心中暗忖雍王豈能出爾反爾,騙他們投降了再追究,這是要大失天下人心的。

  杜鴻漸甚至還勸降了李亨,更是心頭后悔不迭。

  他抬眼看去,薛白已抬手一指,似乎是指向李亨。李亨頓時臉色煞白,竟是嚇得僵在了那里。

  “李輔國。”

  薛白點了名,李輔國應聲打了個哆嗦。

  “拿下!”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已有兩個士卒如狼似虎地撲上,摁倒李輔國。

  李亨就站在一旁,感受到那勁風從耳邊“唰”地而過,接著就聽到李輔國哇哇大叫,只覺背上的冷汗不停流下。

  可竟還沒完薛白還在點名。

  “魚朝恩。”

  “雍王饒命!”魚朝恩驚得面如土色。

  “駱奉仙。”

  “程元振。”

  “朱輝光。”

  “馬英俊。”

  薛白這一開口,念了有三十余個宦官的名字,連張汀身邊的內官也沒有遺漏,幾乎是李亨最核心的宦官勢力。

  不一會兒,三十余個宦官齊齊被押了出來,以尖細高亢的聲音哭天搶地悲嚎著。

  “陛下,救救奴婢吧!”

  p;李亨聽到了李輔國的呼救,臉色大變,連喝叱道:“別叫朕…別叫我陛下!”

  他覺得自己差點要被這奴婢害死了。

  “忠王,奴婢是冤枉的啊!”李輔國又哭道,“救救奴婢吧。”

  “你冤枉?”

  一些官員一聽就不干了,方才雍王說了,這些人犯的是“蠱惑忠王稱帝”之罪,若這些宦官是冤枉的,難道左右忠王的另有其人嗎?

  于是不少官員紛紛站出,義正辭嚴地指認李輔國等人。

  李輔國眼見這些人把屎盆子全往自己頭上扣,也是大怒,吼道:“杜鴻漸,你說話呀!誰才是最初擁立忠王的哪個,你說呀!”

  “臣為大唐宗社鞠躬盡瘁而已!”

  杜鴻漸連忙打斷,向薛白行禮道:“雍王,正是下官請忠王回歸長安…”

  “你不要臉!”李輔國大罵道:“你比我們閹人還不要臉!”

  “奸佞!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

  “老狗皮!你給我送錢,要我在圣人面前美言讓你當宰相哩!”

  “你你你…”

  薛白也不喝止,任他們吵鬧,且抖落出一樁樁的丑事。

  那邊,程元振見李亨沒有出手相救之意,遂轉向李俶,哭求道:“殿下,救救老奴吧。”

  李俶嘆息一聲,閉目不答。

  “天可憐見,老奴向來是侍奉廣平王,從未慫恿忠王稱帝啊。”程元振大嚎道。

  薛白聽他還說廣平王,目光示意下屬,當即有人請出一封圣旨,

  “廣平王俶,纘承先緒,克紹箕裘,宜增親王之封,可封豫王。”

  眾官員都懵住了。

  簡簡單單一道旨意,只用了兩個詞稱贊了李俶,說他能繼承父祖、光大家業。

  可這句話卻還有兩個意思,也許說的是李亨已經廢了,要李俶繼承忠王一系的家業;但也有可能是天子李琮有意想栽培李俶。

  這就不免讓眾人回想起李琮剛成為儲君之時,也是如此拉攏李倓,可結果呢。李倓因此深受李亨猜忌,落得身死名殞的下場。

  故計重施啊。

  李亨滯愣了一下之后,轉過頭來看向李俶,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一瞬間已經明白了,李俶為何一改之前的態度,勸他投降,原來是把他賣了。

  李俶也沒想到,薛白能這么快請來圣旨,原本還以為要等回了長安。

  此時沒了情緒上的緩沖,父子之間的關系就像被猛地撕裂開了一般。

  “阿爺,我…”

  李亨沒有說話,只是冷漠地轉過了頭。

  見此一幕張汀笑了笑,眼神卻有些黯然傷神。若是此前,她真的很愿意看他們父子決裂,這是她努力了許久卻沒辦到的事,薛白一句話就促成了。

  可惜,李亨已沒什么好繼承的了,除了一個縹緲的“嗣忠王”之位。

  “豫王。”只有程元振還在沒眼力見地求饒,哭喊道:“看在奴婢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救救奴婢吧?”

  程元振也知李俶難以說服,他遂看向后方的女眷們,大喊道:“獨孤娘子,勸勸豫王救奴婢吧,奴婢為你們做了那么多。崔妃…”

  魚朝恩一聽,也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向李俶求救。

  “豫王,也救救奴婢奴婢也為你做了那么多。”

  見這二人如此,竟是連李輔國也轉頭向李俶看來,呼道:“豫王,莫忘了奴婢啊。”

  李亨、張汀皆是驚訝,不明白這些奴婢們如何突然之間又成了李俶的人。

  張汀更先想明白,方知許多事自己竟不知不覺中被李俶算計、利用了,不由大怒。

  李俶臉色也是難看至極,他本想著回到長安還能暗中對付薛白,沒想到薛白提前釜底抽薪,先將他與李亨之前的關系給打散了。

  他恨不得此時搶一把刀來,把多嘴的程元振、魚朝恩等人斬死,卻只能強忍著,等薛白下令斬殺他們。

  可薛白偏偏很有耐心,遲遲不肯下令,像看笑話一般地看著這場鬧劇。

  于是,李俶目光直直地盯著薛白,釋放著自己的憤怒。

  讓人遺憾的是,程元振、魚朝恩等人很多事只是點到為止,期待能威脅到李俶,逼他出手相救。真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喊破,出于多年以來的奴性,他們實在是做不到。

  薛白見目的已經達到了,懶得再看他們的丑態,便揮揮手,道:“斬了吧。”

  “斬!”

  涇州城外,劊子手一字排開。而一眾降官降將,包括女眷都沒來得及入城,正好觀刑,以作警示。

  張汀瞇了瞇眼,孤獨琴嚇得捂上了眼。

  “斬!”

  李輔國的腰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壓彎著,他努力抬起頭,卻依舊看不到李亨。

  將死之際,他更多感受到的并非害怕,而是遺憾。因他原以為自己可以逆天改命的。

  從一個最卑賤的奴婢,一路而來他自認為足夠努力拼命了,他犧牲掉了太多東西,陽物不要了,名字不要了,連最愛的人、甚至自己的人格都不要了,如此付出,竟還是被命運捉弄了?

  他腦海中不由想到了一個畫面,那是以前他在宮城里,偶然看到太上皇蒙著眼,與一眾美貌宮娥捉迷藏…那是太讓人羨慕的場景了,他們窮盡一生都想成為那樣的太上皇。

  可當他蒙著眼努力去捉,卻是什么都沒捉住。想捉自由,想捉小蛾子,想捉尊嚴,最后全都丟了,他在黑暗中努力去捉住那觸手可得的權力。

  “噗。”

  李輔國的人頭落在地上。

  “噗噗噗噗噗…”

  劊子手一個接一個地揮刀,魚朝恩、程元振、駱奉先等三十余個宦官的腦袋滾滾落地。

  大頭,小頭,像是落了一地的西瓜。

  降官們都呼了一口氣,他們知道雍王這是在立威,但沒拿他們立威就很體貼。

  “斬殺奸宦,大…大快人心啊。”

  “我早覺宦官干政不妥。”

  風帶著血腥味吹過。

  薛白駐馬看著地上的人頭,心里在想,萬一自己最后還是失敗了,想必也已一掃大唐宦官干政之風了吧。

  能解決掉一個弊端,便解決掉一個弊端。

  長安。

  大明宮依舊巍峨壯闊。

  從丹鳳門到紫宸殿筆直的通道上,有幾個渺小的身影正在努力奔跑著。

  “陛下!陛下!”

  愈發有君王威儀的李琮不悅地皺了皺眉,道:“何事如此喧嘩?”

  “陛下,喜訊,喜訊!”

  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幾個宦官們跪倒在地,由衷歡喜道:“忠王已退位自罪,奉陛下為大唐之主!忠王不日就會被押回長安。”

  “陛下平了忠王之亂,必將再造唐室啊。”

  李琮臉上也露出喜色來。

  自從他打獵被抓傷了臉以來,一直就被兄弟們壓著,身為長子卻不能當儲君,窩囊了幾十年,如今終于是出了一口惡氣。

  “陛下,奴婢還有一樁事想說。”

  說話的是李琮的妻子竇毓不久前特意替他尋來的一個宦官,名叫竇文揚。

  竇文揚是扶人竇氏的世仆,竇毓嫁給李琮時,他便當了陪嫁,凈身在慶王府侍奉。如今李琮是用人之際,讓竇毓在宮人中尋找信得過,又有才干的宦官,竇文揚便脫穎而出。

  此人確實是個人才,趁著薛白不在長安,躋身內侍少監,還在外朝替李琮拉攏了不少人才。

  李琮很器重他,道:“你說。”

  “奴婢認為,忠王押回長安之日,便是陛下冊封楚王為太子之機。”竇文揚低聲道。

  楚王指的是李琮最愛的兒子李俅,在薛白封雍王之日同時冊封,可惜如今天下人只知雍王,而不知有楚王。

  李琮道:“只怕李倩不會答應。”

  他是極少數喚薛白為“李倩”的人,雖然他自己心中也未必認同,卻希望旁人認同,同時又不想讓李倩爭儲,心情好生矛盾。

  竇文揚道:“他只能答應。數日前,雍王遣快馬回長安,讓陛下擬了冊封豫王的旨。陛下想,連李俶都被冊為豫王了,必當立太子,而越早立,對楚王越有利。”

  “是啊,否則李倩的根基只會越來越厚。”

  李琮也是深以為然,可思忖之后,卻又遲疑道:“只是,李倩一定會以‘等迎回了太上皇’為由反對。”

  竇文揚道:“過去,戰亂不停,長安危急。百官們顧念大局只好聽雍王的。如今長安危機既解,必有大量官員心憂社宗,會支持陛下的。”

  “好,好啊。”

  “再者,奴婢打聽了。雍王之所以能說服封常清歸順,便因封常清忠于陛下,他逼雍王許諾,不爭儲位。”

  李琮聞言大喜,道:“還有這樣的忠臣?!”

  竇文揚也是目露笑意,忙道:“封常清正是陛下的肱股之臣啊。”

  這情形,倒是像被曹操挾制的漢獻帝聽說了劉皇叔。李琮喜出望外,有心想借機立太子,制衡薛白。

  可轉念一想,他又憂心起來,問道:“只怕如此一來,李倩會以為朕想對付他?”

  “陛下不必憂心。”竇文揚道:“奴婢來聯絡封常清,由他出面提議。此外,再勸說李俶、郭子儀等人,則楚王為太子,大勢所趨。”

  李琮連忙雙手扶住竇文揚的肩,贊道:“好啊,天賜賢臣于朕。朕看,你比顏真卿更適合當宰相。”

  “陛下謬贊了,是陛下賢明,慧眼識人,選了奴婢,奴婢唯萬死以報陛下!”

  如此主仆情深,兩人皆是感觸不已。

  接著,竇文揚又為李琮一一引見了他新挑選的一些得力宦官。

  “白忠貞、霍仙良、王守誠、楊孜恭…”

  只聽這些名字,李琮便知他們忠貞恭誠,都是他的良臣。

  當此時節,內有兄弟鬩墻、子侄謀篡,外有武臣跋扈,不聽朝廷調遣,文官多是世家大族,各有門戶私計。

  唯有這些宦官內侍,知根知底,掏心掏肺,與他的利益緊緊綁在一起,是心腹,也可倚為左膀右臂。

  “好,好,好,朕有你等竭忠盡智,何愁不能興復大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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