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地處九州最東邊,再往東,便是大海了。
這里向來是如世外桃源般的地界,不知怎么的,多少年來無論九州發生怎樣的大事,徐州總是能置身事外。
仿佛那些在背地里謀劃的人物,都下意識無視了徐州一般。
徐州有世家。
陸、金、宋、袁四大世家,都有入道境坐鎮,放眼九州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勢力。
徐州也有宗門。
有名動天下的頂尖門派金頂山,有海外迷霧島中的明光府。
還有大小宗門不計其數。
徐州有道修有佛修,有妖有鬼有精怪有海族。
海納百川,來者不拒。
以前還有監天司,不過如今沒了。
「反正天下九州,就我們徐州最是人杰地靈!都說襄州道門厲害,揚州世家厲害,可我徐州也有金頂山,也有我袁家!」
「在我看來,襄州揚州加起來,也比不上我們徐州!」
山林間,一處空地中。
林季躺在躺椅上,身旁架著火堆,火堆上架著爐子。
爐子里燉著的是從天京城買來的肉,盡是新鮮的妖獸肉。
雖然到了林季如今的境界,想要靠吃尋常的妖獸肉來增強體魄已經是不可能,但這帶有靈氣的肉食,總是比尋常的雞鴨牛羊要美味些的。
林季一只手拿著酒葫蘆時不時抿上一口,里面的酒喝了四年,如今只剩下半斤不到,他舍不得,于是喝的愈發珍惜。
他的另一只手則有節奏的敲打著躺椅的扶手,目光時不時瞟一眼爐子。
見火候差不多了,他又一翻手取出了一個油布包,將之遞給旁邊那喋喋不休的年輕人。
「里面是白面饃,找根樹枝穿起來烤著,別離火太近,這饃得烤得脆而不煳才好。」
「好嘞。」年輕人接過油布包,照著林季的方法開始烤饃。
一邊忙活著,他還不忘繼續說道:「剛說到哪了...對了,世家!老哥,我們袁家可厲害,在濰城之中,我們家主袁三水乃是入道境修士,雖然只是入道前期,但家主正值壯年,比另外三家的老東西強得多。」
「真厲害,把你那點心拿來我再嘗兩塊。」
「成。」袁子昂連聲答應,目光掃了向了不遠處,坐在樹下的一道倩影。
「怡妹,你那城里帶出來的點心呢?這位老哥還要。」
「沒了!」袁怡臉上泛起了幾分不滿,將懷中的錦盒又抱緊了些。
袁子昂面露尷尬,沖著林季笑了笑,奈何手中還烤著饃又不好走開,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林季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接著說,就說你們四大世家。」
「行。」袁子昂連忙點頭,繼續道:「老哥你有所不知,咱們此時所在的這片山林,名為迷霧林,此時正值晌午倒不覺得什么,等到了傍晚時分,林中便要起霧,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
「所以呢?」林季饒有興致的追問著。
袁子昂笑道:「每年夏季,也就是八月末九月初的時候,我們徐州各大世家便會舉辦獵妖大會,各家的年輕一輩都會齊聚這迷霧林,來獵殺林中妖獸。」
「三天時間,收獲最多的前三位,將被獎賞頂尖寶器一件,丹藥若干。」袁子昂面露向往之色,「那是足以讓我們這些開靈境通慧境小輩,突破到元神境界的資源了。」
聽著袁子昂語氣中那濃厚的羨慕,林季突然有些恍如隔世。
興許是他一路走來太過順風順水,又興許是他接觸的人都已經是九州頂尖的人物。
然聽人說起直指元神境界,他竟覺得有些可笑。
但轉念一想,元神修士已然足以在太一門這等天下第一道門中擔任執事長老了,那青城派的傳功長老也不過日游境界而已。
「和同齡人相比,我果然已經走的夠遠了。」林季心中暗自念叨著。
「老哥!老哥!」
耳旁的呼喚聲讓林季回過神來。
「怎么?」
「饃烤好了。」
林季轉過目光,見那白面饃的表皮已經是焦黃一片,頓時知道火候剛好。
他起身來到火堆旁邊,掀開鍋蓋。
剎那間,飄香四溢。
是肉脂的香氣夾雜著恰到好處的各類香料,相得益彰之下的美味。
林季隨手拿起放在躺椅旁邊的青釭劍,又從袁子昂手中接過烤好的白面饃。
長劍出鞘,劍身微微顫抖著。
一聲劍鳴響起,猩紅色的血氣彌漫而出。
只是那平日里能將周遭充斥的煞氣,此時此刻離劍一寸便再難擴散。
「聽話,別鬧脾氣,身邊就你最趁手了。」
林季手中緊了緊,青釭劍頓時沒了動靜。
他這才滿意,用劍鋒將白面饃破開,見饃里熱氣騰騰,他又取筷子從鍋中夾起一大塊肉放入饃里,單手一合攏,巧勁便將那大塊鹵肉碎成均勻的小塊。
林季早就迫不及待,咬下一口之后,感受著滿嘴的肉脂,他瞇起了眼咀嚼了兩下,長嘆一聲。
「哎。」
「老哥,不好吃嗎?」一旁的袁子昂看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他跟這老哥套近乎,可不就是聞著肉味來的嗎。
「沒,只是老哥我覺得,這才是生活。」
林季瞇起了眼重新躺在躺椅上,一口夾饃一口酒,吃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袁子昂也忍不住了,只是他不敢用林季的劍,而是用自己身上帶著的匕首。
如法炮制之后,他也瞇起了眼,席地而坐。
一時之間,小小的林中空地里,除了柴火時不時的響動之外,便只剩下兩人滿足的嘆息之聲。
過了一會,又有腳步聲響起。
林季聽到耳旁一陣響動,扭過頭看去,手旁的小桌上多出了一個錦盒。
裝著點心的錦盒。
爐子旁則多出了一道姑娘的倩影。
看的出,袁怡也是個吃貨。
他笑了笑,打開錦盒取了塊豆糕放進嘴里。
霎時間,肉香、酒香、豆香混合在一起,產生了令人作嘔的詭異味道。
他皺眉,強忍著將之吞下,又灌了口酒。
那詭異味道更甚。
于是他將酒葫蘆放下,手中半個肉夾饃放下,錦盒也蓋上,推遠了些。
「好好一頓飯讓我給吃毀了。」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