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樂芙蘭偽裝出的男聲緩緩響起。
“當年,我還是貴族代表之一。三世凱旋歸來,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他還一并帶回了一個女子,并且準備立其為后。”
“這之后的故事,你應該也知道。我就直接從,梅爾莉懷孕之身,離開王都講起。”
“當年我與一眾大臣反對三世再立后的決定,但是雙方僵持了一段時間。于是我派人私下找到了梅爾莉,對她循循善誘,告知她,她的存在將會影響三世穩固王權,同時也會對他的風評有著惡劣影響。”
“女人是感性的生物,梅爾莉聽聞后,當即自作主張的決定離開嘉文三世,那時我不確定她是否知道自己懷有身孕。總之她很快決定離開王都,想要躲起來一輩子隱姓埋名,只要遙遙相望即可。”
“她同意了我帶她離開王都,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實我根本沒想讓她活下來。”
說這番話的時候,樂芙蘭的表情帶有幾分玩味,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像是講述故事的觀眾一樣。
路奇依舊靜靜的聽著。
“本來她離開王都那天就會死去。但也許就是從那一天起,我的大意才釀造了今天的結果。”
樂芙蘭此時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許的惋惜:“我派人送她離開王都,等遠離些后便直接就地了結,事后我得到了梅爾莉已死的消息,她也的確一下子從人間消失了。或者說,從我的眼中消失了。”
說到這里,她眼眸中微微凝了凝,看著路奇:“這一招就連我都騙過了,在你出現之前,我一直認為她的確死了。所以當你出現在宏偉廣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當年肯定有人暗中幫助你們,逃離了王都,逃出了我的眼線。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二皇子。”
路奇此刻聽完,看著樂芙蘭想要探究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原來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看你這幅從容的姿態,我以為你什么都看破了呢。”
樂芙蘭淡淡說道:“從容是因為我知道,事情已經沒有回轉的余地了,既然如此,無能狂怒又有什么用呢。現在我將當年的真相告知了你,二皇子,你是否也該將背后幫你的人,告知于我呢?”
路奇聽到后,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而是更加燦爛了幾分:“你想知道嗎?”
話音落下,他看到樂芙蘭美艷面容上的閃爍橙眸,露出了濃厚的興趣,她的薄薄嘴唇輕輕勾著,好奇的表情上不見一絲的挫敗感。
似乎在她看來,這從始至終,今日的叛亂甚至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些事,都只是一場游戲而已。
于是路奇道:“我不告訴你。”
樂芙蘭的面容一頓,說道:“當年的真相我已經沒有隱瞞的全告訴了你,如今我已是將死之人,為什么不能讓我死的明白些呢?”
路奇呵呵笑道:“所以你都要死的人了,知道那么多干嘛呢。”
看出他不準備說,樂芙蘭便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一雙眸子閃爍著,然后道:“就算你不說,其實我也猜出來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年暗中幫助梅爾莉逃走,以及回到王都后,暗中幫助你的人,正是那位蒙面者吧。”
話音落下,她看向路奇的臉龐,卻見他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既然這么說,當年幫助我母親從你手里逃脫的,竟是蒙面者?”
他自言自語的說道。
樂芙蘭聞言愣了下,不禁詫異道:“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路奇抬起頭,看向對方:“那會兒我還沒出生呢,我去哪知道啊,不過還是感謝你提供這個線索。”
樂芙蘭一時沒反應過來:“那你在王都的這些事”
她那從容的眸子在這個時候終于閃過了意外和不解。
她最初的猜測,是以為路奇的這些表現,是嘉文三世在暗中幫襯。
但是后來發現,似乎不是。
根據她的推測,當年能有本事欺瞞過她的眼睛帶走梅爾莉的人,也就只有那位就連她都掌握信息不多的蒙面者了。
樂芙蘭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這位蒙面者是存在的,并且一直都在暗中看守著德瑪西亞。
只是因為她與她姐姐的那點事,所以才一直不肯露面。
對方對她的信息掌握的也不多,所以這么多年來,雙方其實一直都在暗中試探。
而路奇的出現,讓樂芙蘭認為,他很有可能是受到蒙面者的暗中指引和幫助。
棋桌上真正對弈的棋手,是她與蒙面者。
也就只有那位蒙面者,才有能耐,一舉推翻她這么多年所留的底蘊,讓她如此慘敗。
可是,現在看路奇的表情,樂芙蘭發現,似乎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蒙面者。
這件事開始詭異了起來。
樂芙蘭忽然發現,竟然有很多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聊的也差不多了,該送你上路了。”
路奇的話音落下,手中的長刃已經先一步的出鞘。
就在樂芙蘭分心之際,長刃已經從她的脖頸斬過,鋒利的劍芒聲中,一顆頭顱落地。
魯塞爾的軀體倒下后,路奇看到留在其中樂芙蘭的身影如同水池中的影子一般,逐漸消散了。
而她在最后一刻,那雙目光,仍舊凝視著他。
看著地上的尸體,路奇目光平靜。
他知道,這只是樂芙蘭眾多分身之中的一個,死一具分身甚至可能都不會影響到她的本體。
甚至還有可能,她還有其他分身還躲藏在德瑪西亞。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只是如此的話,她搞不了多大的事。
而至于樂芙蘭剛才的話,路奇自然不會全信,他篤定這女人肯定還有沒說的東西。
因為她剛才所講述的,皆是以魯塞爾的視角講出的。
那她本人視角中,又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呢?
如果真的按照她的猜測,當年是蒙面者出手,幫助了梅爾莉的話。
那么,當年的事,肯定沒那么簡單。
定然還有隱藏的內容。
問肯定是問不出來了,所以也沒必要再廢話下去。
至于戳穿樂芙蘭的身份,路奇也認為沒有必要。
既然她喜歡暗中陰戳戳的玩,那路奇自然奉陪。
這家伙給德瑪西亞造成了這么多的麻煩,很難想象她在這些年里,究竟搞了多少事。
這些事,路奇都是要一一還回去的。
還有就是蒙面者。
路奇的目光中帶有幾分若有所思,隱隱感覺,這位蒙面者,恐怕一直都在暗中觀察。
他轉身朝外走去,女仆優爾娜靜靜的候在門口,即使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她那張漂亮的面容上依舊看不出一點表情。
此時外頭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他的目光從優爾娜好看的臉上轉移到了夕陽落下,落下的夕陽已經到了末端,灑出了一片柔和的光線。
使得整片天空都映照在紅霞之中,十分的美麗。
隨后,他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嘉文四世,一個下午的時間,使他堅毅的面容上也多了幾分疲憊。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
嘉文四世看到路奇率先開口道:“二弟,我正要來抓捕魯塞爾,他人呢?”
路奇回道:“已經被我砍了,這家伙就是主謀,圖爾特那些人都是受他指使。”
嘉文四世眼中升起一抹怒意:“就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消消氣,換個方向想,如果不是他,我們也不可能一下子揪出來這么多蛀蟲。”
路奇笑著拍了拍嘉文四世的肩膀,“走吧,一起去宏偉廣場。”
“走吧。”
嘉文四世輕輕嘆了口氣,他們也只能這么想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件好事,至少代表著,德瑪西亞會迎來一個干凈的明天。
“今天下午抓了不少人,很多人都不干凈。”
路上,嘉文四世緩聲和路奇說道。
這一下午的時間,他抓了太多的人了。
如果這些人,每一個都去細查的話,幾乎沒有一個是清白的。
貪污受賄、私養奴隸、暗藏軍械、仗勢欺人.有些罪證甚至都擺在了明面上。
這些藏在光明照射不到的陰暗處的蛀蟲們,正在一點點啃食著德瑪西亞高尚的靈魂。
這正是嘉文四世憤怒的地方,在這起事件之前,他也曾毫不動搖的相信著德瑪西亞人的正義。
然而事實是,他被狠狠的打臉了。
今天的事讓他痛徹心扉,甚至有些醒悟過來,如果不是路奇提早做好了部署,那么他在這一天,將會失去最敬愛的父親。
越是這樣想,嘉文四世心中的怒火,就越洶涌燃燒。
他知道,自己也許該做出一點改變了。
路奇知道,這些人之中,有一部分是受樂芙蘭的影響。
但是,肯定還有一部分,其本身就是骯臟的淤泥,無需影響。
而在今天,從王都開始,他要通通拔除。
兄弟二人在這一刻,雙眸中閃爍而起的都是一股堅決。
他們朝著宏偉廣場趕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同樣出發前往宏偉廣場的平民。
今天,對很多德瑪西亞人而言,都將是有重大影響的一天。
于此同時,另一頭的諾克薩斯。
位于諾克薩斯首都,不朽堡壘的地下,黑暗的石刻門框內側,是更深邃的黑暗。
走下環繞的螺旋樓梯,黑暗中,是一條條錯綜復雜的隧道,墻壁上刻著歐晦澀難懂的銘文,石磚上散落著骸骨碎片。
無一不訴說著,這座古老堡壘悠久的歷史。
而就在這樣一個地方,地下一個房間之中,卻擺放著一張華貴的大床。
大床上,一個身姿曼妙、豐神綽約的女子從沉睡中緩緩睜開了眼,她就像是睡了很久的覺一樣,橙色的眸中還帶著幾分困倦。
她醒來后,房間的火把也忽然亮了起來。
“真是做了一個不好的夢。”
她打了個哈欠,從床上起身,妖嬈的身子不著片縷,皎潔白膩,看著光滑玉潤、充滿了誘人滋味。
她探出一只晶瑩剔透的玉足,踩在地上,足上卻忽然多出了一只鞋子。
緊接著,是修長的玉腿,以及曼妙的身子上,都多出了順滑的衣裳。
沒一會兒,門被打開,一個與她相同樣貌的女子,端著一杯溫度適宜的熱茶走了進來。
她自然的從她手中接過,遞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細細品味了起來。
隨后,她微微垂眸,手中茶杯里的茶水微微搖晃。水面之上,忽然多出了一個男子的倒影,其相貌俊朗,儀表堂堂,劍眉星目,男人韻味十足。
單論姿色,哪怕是她這么多年來,也少有能與之匹敵的。
單純看看的,的確是極為的養眼。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子,毀了她數百年營造的大棋。
“德瑪西亞二皇子,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她的眼眸里閃爍著好奇的光澤,微微搖晃著手中的茶杯,杯中的倒影也隨著一晃一晃。
看了兩眼后,她抬起杯子,繼續喝起了茶,眸中若有所思的想著事情。
說實話,她已經很久沒有失敗的這么徹底過了。
只是一日之間,她便從能影響德瑪西亞重大決策到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影響力。
這一日過后,相信她在德瑪西亞其他地區留有的勢力,恐怕也會被拔除。
這其中有兩個關鍵人物不,三個。
蒙面者,那位二皇子.以及梅爾莉。
可以說,梅爾莉,便是她如今失敗的真正導線。
從什么時候起呢?
從她當初背叛了她 如今她人雖死,但她的孩子卻活了下來,還讓自己栽了這么大的一個跟頭。
那個皇子的表現像是不知道蒙面者的存在一樣,可她卻可以肯定,那位蒙面者一直都在。
也就是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那個皇子故意撒謊。
另一種就是,他真的不知道。
如果是后者,那么事情就有趣了。
與那皇子相處的時間中,她的確發現了,其身上的神秘感。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遇到過這樣能激起她興趣的人了。
只是可惜,如果按照她的推測,那位蒙面者也在暗中觀察那個皇子的話,自己就無法以另一種形式接近他了。
不過,她也不心急于這一時。
對許多人而言如白駒過隙的時間,在她這里,卻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她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