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大道,的確令人目眩神馳。
若非李凡有著輪回百世,以及同級別道途加身的閱歷。
怕不是難免要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但現在卻能純粹以觀賞的態度,去審閱這還真捕獲而來的山海大道。
上一世,李凡所創造的分身,取代興復進入生滅之界后。雖然為了防止暴露,完全斬斷了跟本尊的聯系,成為了單獨的個體。李凡無法知曉其所經歷種種。
但發動還真之后,“興復”的記憶卻是照常回歸了。
“根據同劫五尊的講述,以及我多年的空想臨摹感悟,大抵能確定。玄牝大道,原本就是屬于神的力量,先被山海吸收,而后道湮侵襲,又將其從山海中剝離出來。”
“亦或者說,山海間一切,本就全都來源于神。雖化山海,但隨著山海在道湮侵蝕之下的分崩離析…”
“諸多山海大道,又將重現世間!”
李凡目光閃動:“根據那山海行者所留寓言,山海大道,原本最終歸宿,將會是回歸于星。所謂從何而來,回歸何處。”
“山海消亡,孤星高懸,新神誕生。這是這片山海的宿命和結局。”
“但…”
“山海并沒有能完全吸收神的力量。例如守丘得長生。”
“以及,隨著道湮侵襲、末世來臨,山海原本所吸收種種大道,也都更有可能被剝離。例如此番,玄牝。”
“換句話說,山海越是崩壞,也就越容易誕生圣者。”
“原本世上一切的力量流轉,是從神到山海,再到星。而因為有了圣者的誕生,本該回歸星的一部分大道,被圣者占據。”
“所以說,星,是注定不如神的。而且圣者的數量越多,星的實力也就越弱。”
“目前可知,星才是主導道湮降臨的源頭。故而…”
李凡心中明悟:“阻止道湮滅世,并非是天方夜譚。”
“甚至希望,肉眼可見。山海間每多誕生一尊圣者,彼此的力量懸殊差距,就被會削弱一分。星火以繼,拯救山海。”
“而除了山海、圣者、星的博弈之外…”
“還有還真。”
李凡至今還不能明白,還真的本質究竟是什么。
原本只以為,是真假之變大道具象化的異寶。
但隨著還真解鎖了大道歸真能力后,一切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李凡深深明白,這種能將山海道途據為己有的可怖。
“從初為凡人,到捕獲玄牝。我總共也只輪回了兩百多次不到,還要算數最開始的百世筑基。”
“有無限靈性作為依仗,幾乎可以想象,隨著一次次的重置,或許我真的能攜還真,將原本屬于山海、圣者、以及星的份額,全都慢慢據為己有…”
“到最后,會發生什么?”
幾乎是瞬間,李凡心中便自發涌出了答案。
讓他心神一窒。
還真似是感應到了李凡的想法,傳來莫名的波動。
李凡想要深究,那波動卻轉瞬而逝。
讓他一時間有些摸不到頭腦。
“最主要的,是大道歸真之后,現今這片山海,究竟還存不存在玄牝大道了。”
“從理論上來講,玄牝大道既已經歸于還真。就算還真重置山海,也不會憑空再多出。但…”
李凡心中又隱隱覺得不對。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李凡需要再去一趟生滅之界,復行故事。
有了上一世的經驗,更加不會以身犯險。
依舊是尋找興復作為替身。
本尊偽裝身份,上門傳授了虛影承道法門。并隨手解決了垂釣道湮危機。
在奪舍興復之后,本尊飄然遠去,隱匿于山海之中。
而分身興復,則是在準備充足之后,再度帶領光吾群仙,應邀前往了生滅之界。
這之后在生滅之界的遭遇,跟上一世并無不同。
只是沒有了白漱月前往彼岸,驚擾諸圣虛影。
生滅之界的空想構筑計劃,也始終沒有暴露。
得以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將一切準備的更加妥當。
靜心空想臨摹百萬年,大大推進了畫作成型的進度。興復已經獲得了生滅之界尊者的絕對信任。
這一日,他們召喚興復前來。
“不知諸位尊者召見,所為何事?”興復十分恭敬的問道。
回答他的是那原型來自山海之末、被空想復現的白發青年。
“所有的覺醒者中,以你對空想構筑的造詣最深。甚至都隱隱在吾等之上。故而,有些事,是該讓你知道了。”
興復神情沒有任何波動:“尊者謬贊了。我資質應平平,之所以表現勝過他人,大抵是因為多年來心無旁騖的緣故。”
白發青年笑了笑,沒有反駁。
他又問道:“你覺得,距離畫作徹底成型,還差多久?”
察覺到所有尊者齊齊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興復沒有輕易回答。沉吟許久后,方才鄭重無比的低聲說道:“若是按照現今的進度,最多不出百年,那神秘至極的山海大道,就必定會顯出身形!”
白發青年聞言哈哈大笑:“你倒是比我們幾個更加樂觀!”
“不管如何,山海大道一旦現世,必定會驚天動地。彼岸諸圣、太微圣帝,必會感應而來。”
興復神情一肅。
“實話實說,吾等雖有尊者之名,但實力卻是遠不及祂們的。”銘道仙此刻開口道。
“但并不意味著,我們一點拖延時間的能力都沒有。諸圣在明,我們在暗。只需拖到那山海大道完全降世,在諸圣察覺之前,若是能有人將其掌控。可憑大道自身神力,完成隱匿。”
“而即便失敗…”
白發青年笑了笑:“諸圣也自會追逐山海大道而去,對我們恐怕不會有過多的關注。”
興復拱了拱手,面露疑惑之色:“諸位前輩先前不是說過,誰能得山海大道,全憑自身造化機緣么?這等虛無縹緲,不可控之事…”
同劫五尊中淵葬,此刻冷哼一聲,打斷了興復的話:“秘不可輕言。不過是彼時你初來乍到,應付你的說辭罷了。”
“若當真完全不可控,我們又豈會因為這計劃,就傾盡這么多年心血?”
興復聞言,面露錯愕之色。
銘道仙微笑著解釋起來:“你可還記得,我曾跟你提起過,我們破滅家鄉,下界星海,有山海大道現身一事?”
興復點點頭:“前輩曾言,物以類聚。這下界山海大道,或許正是被守丘公所執長生吸引而來。”
“事實上,這山海大道,并不是就此隱匿無蹤。而是當真被人找到了。”
銘道仙緩緩開口,興復聞言,心神劇震。
“什么?”
“事實上,仙界自古,便有救世之物天降的預言流轉。故而,在面對愈發肆虐的道湮、而眾仙無能為力之際,仙帝們便開始尋求那傳說中的救世之物。”
“根據種種測算,最終得出其將會出現在下界星海的結論。于是秘密在下界建造實驗道場,編織陷阱,靜待那奇物降臨。”
“那最終等到了么?”興復聽得入神,不由問道。
“自然是捕捉到了。正是那條被吸引而來的山海大道!”銘道仙唏噓道。
“也是因為得了此等造化,天羅帝方才涌現了那瘋狂至極的想法。”
興復此刻也終于反應過來,失聲驚呼:“難怪當年天羅帝信誓旦旦,說找到了最終對抗道湮的方法。信者甚眾,不信漫罵者亦是數之不盡。原來如此!”
“山海大道,若是能得此神物的話,的確便有了對抗道湮的底氣。”
興復怔怔失神,好一會方才反應過來,連忙又問道:“那么天羅帝他最終成功與否?”
仿佛想起了多年之前銘道仙的欲言又止,興復恍然大悟道:“前輩說過未必失敗,難道他當真…”
銘道仙搖搖頭:“未必失敗、也未必成功。仙界破滅的那一刻,天羅帝便率眾,自此消失在了山海之內。無論用哪種方法,都聯系不上了。”
“但這之后,的確有諸多匪夷所思的變故發生。最為顯著的,便是當初仙界遺民,潛力大幅度增加了。能證無名者,不知凡幾。當初仙界仍在時,可沒有這番盛況。”
興復喃喃低語:“如此說來,的確古怪。所謂國破家亡,而我們這群真仙,非凡沒有隨著仙界的破滅而衰亡,反而在艱難末世下、修為屢屢更有精進…”
“如此說來,我似乎也的確曾感覺,在下界星海時、比起曾在仙界時,修行更容易許多。我還以為是我歷經種種劫難,心性資質得到蛻變了。不想是沾了天羅帝的光?”
興復徹底愣住了。
銘道仙嘆了口氣:“這也是,我會向你們發出邀請函的原因。”
“一方面,得了造化,你們平均資質的確要勝過其他可能性真仙一些。而另外…”
“若是真能將仙界空想復現,使得天羅帝再生的話。”
說到這里,銘道仙頓了頓。微微看了下一旁的白發青年,方才接著說道:“說不定,能夠憑借空想天羅帝,跟其本尊聯系上。”
“但仿佛當初的破滅,帶走了什么至關重要的因素。空想復現故土的難度,遠超我的想象。只能先暫且擱置了。”
“原來竟還有這等淵源在其中。”興復喃喃道。
“天羅帝最終執行計劃前,曾邀請我助其一臂之力。不過我最終拒絕了。”
“他雖有些失望,卻仍將捕獲那山海大道的經驗,秘密告之。這便是吾等底氣所在。”銘道仙接著說道。
“若是山海大道現身,我們有九成把握,能夠將其控制束縛住。當然,最終誰能將其掌控,就真的要看各自機緣了。”
“生滅之界,坐擁生靈無數。只要是志同道合的自己人將得利,我們都能接受。”白發青年此刻開口。
一席語畢,八位尊者共同施法,向興復展示了那用來捕獲山海大道的“陷阱”。
依托生滅之界自身,如精心編制的天羅地網。
而生滅之界中流淌著的萬千空想奔流,便是構成網的絲線。
“當然,這張網僅僅是表面。陷阱的最核心,還是其內用來吸引山海大道,那充當誘餌之物。”
生滅之界中懸于萬千空想奔影之上的黃色晶體,它的無數棱面隨之展開,露出了內里核心。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有萬千星光,漂浮旋轉。
其中又以中央的幾道光影,最為璀璨奪目。
光影之盛,猶如其他星光相加。
“這是…”
興復盯著眼前這幕壯麗的景色,不知為何,竟從這抹行星光中,感到了絲絲的熟悉。
同劫五尊之生噬沉聲說道:“這些便是我們從山海各個可能性中,所竊取的大道基石。最開始是想來,以此構筑更加堅實的生滅之界。原先此處星光,基本都一般強弱。但忽有一日…”
“其中一些,卻忽的爆發出奪目強光,令人無法直視。”
銘道仙接話道:“這道途,正是他們昔日從吾之家鄉盜取。說來慚愧,當年我盛怒之下,一路追蹤。卻最終不是他們五人對手,反遭囚禁。”
“直到異變發生后,他們才將我放出。”
同劫五尊之光歿笑了笑:“不過是些陳年舊事,還說他作甚。當我們看到這里星光閃動以后,往昔的恩怨,便不再重要了。”
興復已然明白過來:“就像我們沾光,修行資質飆升一樣。這被剝奪的仙界大道基石,也得到了質變?”
銘道仙點點頭:“這些道途,曾是我親手所書。映照仙界大道基石。但現在…”
“就連我自己,都難以看清它們了。”
興復瞇著眼睛,試圖透過刺目的光芒,看清楚其內真仙篆字的究竟。
但很顯然是徒勞無功。
對興復的動作,銘道仙不以為意,他接著說道:“它們雖還沒有達到山海大道的程度,卻已經非尋常可能性道途可比。”
“對于山海大道,足以形成一定的吸引力、用來當做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