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憲的攛掇，讓劉炳再度升起了一股要彈劾汪廣洋的想法。
沒錯，現在的劉炳因為彈劾了汪廣洋這位右丞相，成功在大明朝堂上贏得了名聲。
但朱元璋對于汪廣洋的處理，也僅僅只是讓他歸鄉養母。
這樣的處理，很明顯是念及舊情了。
既然還念著舊情，那說明日后汪廣洋未必沒有重回朝堂的可能性。
到時候，他劉炳顯然就會成為汪廣洋的頭號敵人。
一個當過大明右丞相的對手，劉炳意識到還是‘斬草除根’來的最為合算。
楊憲前腳剛走，劉炳便再度出發，開始收集汪廣洋的一些‘罪證’。
最好是將汪廣洋給再貶謫到更遠的地方才好。
當然，對于楊憲攛掇自己的用意，劉炳當然清楚。
借自己的手除掉他的競爭對手。
不過，這是兩全的事情，劉炳并不介意去做。
此刻的劉炳儼然把楊憲當成了自己的堅實盟友，可以相互幫助，相互進步。
奉先殿內。
楊憲恭敬的站在了朱元璋的面前，畢恭畢敬。
朱元璋看著楊憲道：“楊憲，現在中書省的情況怎么樣了？”
李善長不在，汪廣洋也被罷黜。
中書省的左右丞相都沒了，等于是主心骨沒有了，這可是相當嚴重的事情。
之前汪廣洋搞的那一攤子爛事，朱元璋想想就有些心煩。
中書省要是癱了，那他要處理的事情豈不是又要暴增，這事有點煩。
“回稟陛下。”
楊憲拱手彎腰回答道：“一切正常，還望陛下恕罪。”
一切正常？
恕罪？
朱元璋被楊憲這突然的說辭搞的有點懵，還沒明白過來事情到底是咋回事。
正常那不是好事嗎？
為何又要自己恕罪了？
“楊憲，你給朕說清楚，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立刻詢問道。
楊憲當即跪下道：“中書省左右丞相皆不在，事務繁多，臣僭越，為了避免出現之前的情況，故行使了右丞相之職權，將事務處理了。”
“還請陛下恕罪！臣絕非是故意僭越，只是為了能讓大明朝正常的運轉，為了陛下您。”
這話楊憲說的那叫一個聲淚俱下，言辭懇切。
馬屁拍的是溜溜響，一個勁的責怪自己，但分明就是突出了自己能干的事實。
更是向朱元璋表明，這中書省沒有他汪廣洋，那是一個樣，根本沒差。
朱元璋聽到這話，著實有些驚訝。
他是真沒想到，楊憲這么一個諜報出身的官員，竟然真的能主持中書省的大局？
之前對于這左丞相的人選，他思慮良久。
楊憲也不是沒有進入過備選名單，但僅僅是一閃而過，立刻就被朱元璋給否決了。
沒辦法，楊憲的能力，在朱元璋這里主要還是諜報這一方面。
這中書省是個綜合性的辦事中樞，想要主持中書省，能力得要全面，要有大局觀。
老朱是真的沒想到，楊憲竟然能在汪廣洋離開之后，繼續把中書省給轉悠起來。
他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楊憲，回憶起這些年楊憲為自己做的事情。
能力暫且不說，為人倒是十分的忠誠，也有相當的條理。
之前派遣他做的諜報事務，全都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現在他又展現出了這般能力，好像讓楊憲來暫代這大明左丞相之位，也不是不可以。
“楊憲，快起來，你是為了大明為了朕，何罪之有？”
朱元璋當即將楊憲給攙扶了起來。
雖然不久前他才罵了一次楊憲，但這并不妨礙這個時候禮賢下士。
“多謝陛下。”
楊憲立馬感恩戴德，態度十分的到位。
他知道，自己這一步棋算是走對了。
現如今，阻擋在自己前面成為大明宰相的阻礙，已經全部掃空了。
一切都朝著他預想的方向在進發，沒有一點錯漏。
朱元璋看著楊憲道：“楊憲，現在中書省左右丞相之位都有空缺，但中書省乃是大明最重要的機構之一，一定要正常運轉才行，朕有意挑選一個人來擔此重任。”
聽到此話，楊憲內心激動不已，但他的面上依舊冷靜。
“此事事關重大，想必陛下早有打算，無論陛下如何安排，臣一定竭力而為！”
楊憲恭敬道。
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是不能夠急躁。
楊憲在這一方面，做的還是很到位。
朱元璋點點頭，相當滿意楊憲的表現，說道：“既然如此，那朕就讓你來做大明左…”
“太子到！”
朱元璋正要給楊憲升職，朱標卻是正好在此時求見。
雖然有太監先通報，但朱標其實已經走了進來。
一到奉先殿內，朱標便看見了楊憲，頓時就想到了蘇璟的告誡。
“太子殿下。”
楊憲立刻朝著朱標恭敬行禮。
朱標卻沒有說什么，直接朝著朱元璋道：“父皇，兒臣有要事啟奏。”
朱元璋當即明白，眼神看向了楊憲。
“臣告退。”
楊憲只能主動離開，雖然他的內心之分的不甘。
朱標若是晚來一會，大明左丞相的位置，自己就能坐上了。
但沒辦法，誰讓是朱標來了呢。
太子的地位，文武百官誰人不知？
隨著楊憲的緩步退出，朱元璋朝著朱標問道：“標兒，有什么事？”
朱標回答道：“回父皇，兒臣已經將父皇的問題問過蘇師了。”
“蘇璟怎么說？”
朱元璋立刻詢問道。
這大明下一任左丞相到底誰來做，朱元璋一直都很煩惱。
即便是就在剛才，朱元璋內心已經有了人選，但他還是想聽聽蘇璟的意見是什么。
朱標回答道：“父皇，蘇師并未告知誰最合適，不過無論是胡惟庸還是汪廣洋，蘇師的看法和誠意伯一致。”
和劉伯溫的看法一致？
朱元璋微微一愣，有點意外，但又覺得合乎情理。
“那看來蘇璟也不過如此，此事他不如朕，朕現在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朱元璋笑道，心情是相當的愉快。
只要能勝過蘇璟，老朱就是開心的，哪怕再小的一件事都行。
“父皇的人選可是楊憲？”
不等老朱高興多久，朱標已然開口詢問道。
朱元璋點點頭道：“不錯，正是他。”
老朱也沒太意外，畢竟剛才楊憲就在這，朱標作為自己的兒子，未來的太子，這點眼力見有還是很正常的。
朱標內心一嘆，十分的驚訝。
“蘇師所言，真是太準確了。”
朱標不由的感嘆道。
“嗯？”
朱元璋眉頭一蹙，看向朱標道：“標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蘇師和你說什么了？”
朱標回答道：“蘇師告訴兒臣，誰是合適的人選他不知道，但楊憲肯定不合適。”
朱元璋雙目一睜，立刻道：“標兒，你是說，蘇璟已經料到咱想用楊憲了？”
楊憲合適不合適暫且放到一邊，這想用楊憲這件事，老朱也是剛剛才確定的。
但蘇璟和朱標所說的話，那肯定是有一會了。
畢竟從牛府到皇宮的距離雖然不遠，一路暢通半個時辰還是要的。
這也就是說，蘇璟早就料到了自己會用楊憲了。
朱標點點頭道：“蘇師當時所言，兒臣也不是很明白，因為兒臣并不覺得父皇會用楊憲，但現在看來，蘇師早就料到了。”
楊憲的存在感，還是太低了。
哪怕是朱標這個太子，都沒有想到這件事可能會發生。
朱元璋面色沉了下來，蘇璟的話，他是不得不信的，這已經有了多次前車之鑒了。
但此刻大明的局勢在這，不讓楊憲上的話，又能讓誰上呢？
“父皇，蘇師從無虛言，還望父皇三思啊！”
朱標看著朱元璋，知道此刻自己的父親肯定在糾結。
朱元璋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標兒，咱又何嘗不知道呢，但楊憲至少到目前為止，并未犯錯，大小事情都處理的很好。”
“就在剛才，若不是標兒你出現，咱已經給他加官了，現在直接否了，這可不太好。”
老朱還是有自己的顧慮的，楊憲的忠心他很喜歡。
而且楊憲也不是剛給他做事，兢兢業業做了不少，從無錯漏，可以說的上是盡職盡責。
這樣的一個下屬，只因為蘇璟的一句預言和建議，就要直接將對其的提拔取消，著實有些不太公平了。
朱標說道：“父皇，兒臣明白，但蘇師言明，楊憲若是為大明左丞相，乃是大明之禍，還請父皇慎重。”
朱標的神情很凝重，因為和蘇璟相處的時間最長，朱標很少見到蘇璟如此嚴肅的和他說事。
一旦蘇璟這么說了，那基本上就是必然的事情。
朱標相信蘇璟沒必要在這樣的事情欺騙他，這沒有任何的好處。
朱元璋沉默不語，臉上的神色卻反應出他的糾結和矛盾。
蘇璟的話，他肯定是要聽的。
但楊憲這邊，又該如何處理呢？
短暫的思索之后，朱元璋說道：“標兒，關于楊憲的任命，我不會將其任為左丞相，不過若是不給他提職也說不過去，就讓他暫代汪廣洋的位置吧。”
老朱終究還是給楊憲升了官，這么忠心耿耿的下屬，真就因為蘇璟一句話就棄之不用，那豈不是寒了楊憲的心。
朱標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但他也明白事已至此，更改不了了。
“好了，放心吧，蘇璟既然話撂在這里了，咱肯定會留個心眼的。”
朱元璋朝著朱標笑道。
自己這個兒子對蘇璟的信任，老朱可太清楚了。
朱標回答道：“兒臣明白。”
朱元璋又道：“怎么樣，蘇璟現在那個小型火炮的研制如何了？”
“回父皇，蘇師已經做出了草圖，應該很快就能制作出來，再調試一番大概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朱標說道，臉上滿是自豪之色。
蘇璟在火器改造這件事上，是真的高效迅速。
“哈哈哈哈！”
朱元璋開心的笑道：“好，很好，這樣，標兒，那個火器局的事情，盡快辦，我已經知會了戶部，你盡管調人就好了。”
哪怕只是畫好了一個草圖，在老朱這里都是非常好的。
畢竟蘇璟之前的改進成績在這，有了草圖，距離成品就不遠了。
“是，父皇！”
朱標領命，直接轉身離開，他也是個說干就干的主。
朱標一走，朱元璋又將楊憲給召了回來。
“陛下。”
楊憲恭敬的跪下，內心依舊很激動。
哪怕是被朱標的出現打斷了一下，楊憲卻沒有感覺到什么異樣。
太子朱標這邊，他自問是沒有做過任何有問題的行為，朱標也沒有對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這事，還是很穩。
“先起來吧，楊憲。”
朱元璋淡淡道。
“謝陛下。”
楊憲起身，依舊恭敬。
朱元璋繼續道：“如今中書省左右丞相皆不在，為了讓中書省能維持正常運轉，這中書右丞相的缺，暫且由你補上吧。”
中書右丞相？
聽到朱元璋的話，楊憲明顯是愣了一下，因為剛才朱標進來之前的時候，楊憲很確信自己聽到了‘左’。
只不過是過了這一會，就變成了‘右’。
楊憲有點懵，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只是這么一小會，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怎么了，楊憲，對朕的安排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嗎？”
朱元璋問道。
楊憲立刻回答道：“臣叩謝陛下圣恩，必不負陛下所托，盡心做好陛下吩咐的一切事務。”
心里不滿意，那也不能在朱元璋面前表現出來。
朱元璋點點頭道：“好，那你就快去吧，中書省的事情不少。”
“是，陛下。”
楊憲隨即緩身退去。
奉先殿外。
楊憲低著頭，臉色陰沉。
此時的他，還在努力思考著原因，到底是什么導致了朱元璋改變想法。
明明一切都做的如此的完美，不應該出現這樣的變故。
太子！
楊憲很快將焦點聚集到了太子朱標的身上，畢竟朱元璋改口，也就是太子朱標前來見面前后的事情。
“太子到底和陛下說了什么？”
楊憲自語道。
但他根本想不明白，因為他和太子的交集很少，也沒做過什么錯事，太子朱標怎么會突然針對自己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