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八,你說的不同尋常,到底是什么不同尋常呢?”
馬皇后朝著朱元璋問道。
這孫成的一席話,同樣讓馬皇后感觸良多。
原本他們的賭約,只是針對蘇璟能夠通過培訓將員工迅速的帶好,讓生產效率大幅提升的真假,但在聽完孫成的講述之后,顯然重點已經不在這件事上了。
蘇璟的造紙工坊內,種種的制度,從生產保障到安全保障,再到福利保障。
這簡直讓朱元璋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妹子,你說要是我當時能去這樣的工坊,還會造反嗎?”
朱元璋沒有回答馬皇后的話,而是反問道。
馬皇后笑道:“那可不行,這樣大明天下豈不是沒了。”
“哈哈!”
朱元璋笑道:“說的不錯,但這蘇璟的造紙工坊,實在是不錯,他不是我見過的任何的一個商人。”
從起義到開創大明,朱元璋一生經歷坎坷。
雖然他看不起商人,但實際上接觸的商人卻是很多。
無他,起義需要錢糧。
而在元朝末年,這些東西,要不集中在官紳手中,要不集中在商人手中。
有見識有遠見的商人,自然會有想法。
朱元璋見過各色各樣的商人,卻唯獨沒有見過蘇璟這樣的。
“蘇先生乃是奇人,又豈是那些庸碌之輩可以相提并論的。”
馬皇后理所當然道。
對于蘇璟將造紙工坊打造而成的樣子,馬皇后一樣是震撼的。
朱元璋點點頭道:“是啊,若是這大明的商人都能像蘇璟,那我就輕松了。”
打天下時,朱元璋并沒有覺得管理天下有多難。
但真正坐到了這個位置上,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了,身為一個皇帝,管理好天下真的很難。
所以朱元璋幾乎每日都在處理著政務,從未休息過。
當他聽完孫成的講述,有這樣的感想就不意外了。
馬皇后看著朱元璋,也有些心疼。
她是朱元璋身邊最親密的人,也是最清楚朱元璋有多忙碌的人。
“重八,這大明有一個蘇先生,已經是社稷之福了。”
馬皇后安慰道。
朱元璋卻是搖了搖頭道:“可惜,蘇璟并無入仕的想法,不然的話,我又豈會只讓他教導標兒。”
蘇璟的才華能力,朱元璋內心是認可的。
但蘇璟對于入仕的抵觸,讓朱元璋無可奈何。
這樣的人才,必須是全心全意被他收服,才能為他所用。
“重八,我倒是覺得此事不用著急。”
馬皇后淡淡道:“蘇先生是標兒的老師,等到日后標兒繼承大統,給蘇先生封個國師之位,即便蘇先生不入仕,那與入仕又有何區別呢?”
大明國師!
馬皇后此話一出,朱元璋的臉色一頓,點頭道:“妹子,還是你說的有理啊!”
“反正蘇璟尚且年輕,標兒繼承皇位之后,也依舊可以為標兒所用。”
朱元璋之前思路沒轉過來,老想著現在就要用蘇璟。
現在聽馬皇后這么一開導,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我看你就平時太累了,和我打賭的這點小事就要記著,能不勞心么。”
馬皇后有些埋怨道,但也是對朱元璋的關心。
朱元璋笑呵呵的說道:“說到這事,妹子,你還別說,標兒說的到沒錯,蘇璟的那一套生產優化流程,真有用。”
“輸了還這么高興?真是想不通你。”
馬皇后微微搖頭,實在是不知道該說朱元璋什么好。
朱元璋說道:“就按標兒說的,工部的一些工作,也能用上蘇璟的生產優化,那可是大大的好事,我能不高興么。”
“是是是,這是大好事。”
馬皇后附和道:“不過這些小事,你就別親自勞心勞力,沒必要,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
也不是馬皇后說的太多,而是朱元璋真的是恨不得事必躬親。
現在的朱元璋那可是大明的天子,有些小事,實在是沒必要自己去做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讓工部尚書去做的。”
朱元璋立刻答應道。
也只有馬皇后的建議,他會聽取的如此之快了。
“知道就好。”
馬皇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也不知道標兒和橚兒怎么樣了,最近天氣又涼了不少,應該記得添衣服了吧。”
身為母親,馬皇后還是很關心自己兩個在外的兒子的。
尤其是朱橚,年紀這么小。
朱元璋說道:“這有什么好擔心的,標兒自然會照顧老五的,倒是有些日子沒寫信回來,也不知道又學了什么。”
對于兒子的教育,朱元璋向來是嚴厲的。
他關心的,還是朱標和朱橚都學到了什么。
“你還真是心大。”
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道:“我沒那么狠心,得找個時間去看看他們。”
朱元璋立刻解釋道:“妹子,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別在意。”
溧水縣這邊。
蘇璟像是往常一樣教導著朱標和朱橚。
關于徭役還有公共設施的事情簡單的聊完之后,蘇璟最主要的重心,還是在朱橚的數學學習上。
“蘇師,這道二元一次方程我已經解出來了,您看看對不對。”
朱橚朝著蘇璟說道。
“好,我來看看。”
蘇璟隨即查看起了朱橚解題的步驟。
很詳實,也很細心。
“嗯,很好,沒有錯漏,二元一次方程你已經掌握的相當不錯了。”
蘇璟滿意的點點頭。
對于朱橚的學習進度,他是很滿意的。
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便已經掌握了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
這其中涉及到的許多數學概念,也有了清晰的理解。
一是朱橚的腦子確實聰明,思路清晰,二是他真的足夠刻苦認真。
“都是蘇師教導的好。”
朱橚謙虛的說道,除了長的像九歲,其他真沒什么地方像是一個九歲的孩子。
蘇璟笑道:“謙虛是一種美德,但過分可就沒必要,牛肅,今天我教你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還請蘇師教導。”
朱橚立刻板正了身體,認真的聽講。
此時蘇璟拿出了一枚銅板放在手心,然后直接朝上一拋,接著落到掌心。
“來,猜猜看,是正還是反?”
蘇璟問道。
朱橚想了想回答道:“正面。”
蘇璟打開手,是正面。
“不錯,答對了,但并沒有獎勵。”
蘇璟繼續將銅板向上一拋接住,又問:“繼續猜,這次呢”
“還是正面。”
朱橚回答道。
蘇璟打開手:“錯了,是反面,不過沒關系,錯了也沒有懲罰。”
兩次之后,蘇璟并沒有繼續拋銅板了,而是看著朱橚道:“如果我繼續拋十次,你覺得有幾次是正面,又有幾次是反面?”
繼續十次?
朱橚思考著蘇璟的問題,并沒有立刻回答。
蘇璟說道:“不用想那么多,憑你的直覺回答。”
朱橚點點頭道:“蘇師,學生以為應該正面五次,反面五次。”
“很好。”
蘇璟點點頭,對于這個概率問題,朱橚的回答他很滿意。
盡管對于現在的朱橚來說,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概率。
“那我們試試看,到底是不是這樣。”
蘇璟連續拋了就此銅板,讓朱橚記錄結果,最終的結果卻讓他的神色有些詫異。
“蘇師,三次正面,七次反面。”
朱橚呆呆的看著結果,有些詫異。
這和他的直覺,差的有些遠。
“怎么,是不是覺得好像哪里不對?”
蘇璟笑著說道。
朱橚點點頭道:“學生剛才猜錯了,但學生又不知道為什么會猜錯。”
“你來拋十次,然后看看結果。”
蘇璟將銅板丟給朱橚。
朱橚點點頭,隨即開始了試驗。
很快,他得到了十次結果:八次正面,兩次反面。
這下,朱橚又有些看不懂了,這兩次的結果,竟然差距如此之大。
“繼續拋,再來八個十次,全部記錄結果,和這二十次歸結到一起。”
蘇璟朝著朱橚道。
若是在前世的數學課堂上,大概也就拋個十幾次就完事了。
那是因為當時已經有了準確的結論,不需要再去探討了,教學必須要盡快的推進。
但在現在,朱橚對于概率的認知,還處在懵懂的階段。
老老實實的將這個實驗多做幾次,是理解概率最好的辦法。
朱橚也是相當的聽話,就這么拋了八十次,一一記錄了結果。
“蘇師,我完成了,一百次的結果一共是58次正面,42次反面。”
朱橚朝著蘇璟道。
蘇璟點點頭,說道:“牛肅,發現了沒有,隨著次數越拋越多,這正反面出現的次數,是不是越發的接近。”
“和你之前回答的五五平分,是不是也更加的接近。”
“如果繼續跑下去,一千次,甚至是一萬次,你覺得正反面出現的次數,大概是什么樣的呢?”
蘇璟緩緩的引導著朱橚。
朱橚也是認真的聽著蘇璟的話語,思考著蘇璟的提問,他回答道:“應該會越來越接近吧。”
“很好!”
蘇璟看向朱橚道:“銅板落下出現正反面這是一個隨機的事件,正面出現和反面出現都是有可能的,這個可能性我們就稱之為概率,概率的大小,便是可能性的大小。”
一番費勁的操作,只為了將概率這概念引入給朱橚。
雖然蘇璟很想讓朱橚快點掌握,但他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朱橚只有真正理解了,才能繼續下面的教學。
“蘇師,學生明白了。”
朱橚認真思考了一會,這次回答道。
蘇璟接下來又拿出了一個色子,開始重復相同的實驗,但這一次,可能發生的結果,變成了六個。
重復投擲,重復記錄。
這是一個相當枯燥乏味的過程,但蘇璟一直做的很認真,他必須要把這個態度傳達給朱橚。
這可是要承擔未來科研重任的奠基者,嚴謹和認真是必須的。
好在朱橚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認認真真的和蘇璟做著實驗。
概率的學習,對于日后遺傳學規律的探究,那是相當重要的工具。
在朱橚跟著蘇璟學習的時候。
朱標則是陷入了求索之中。
蘇璟這段時間和他說了許多的東西,在朱標的眼中,都是治國的良策。
但從蘇璟的理論,到真正可以在大明執行之間,還是有著距離的。
他現在的想法,就是將這道距離給縮短。
只是,閉門造車,對于朱標來說,還是太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