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斯望向馬修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
“這就是你得知這世上存在永生的方法后的第一反應嗎?”
“你可真不像個年輕人。”
馬修笑了笑:
“或許是閣下小瞧了年輕人?”
“況且年輕人也有好多種的…”
赫克斯搖了搖頭:
“不,在大多數情況下,精于世故始終是需要時間的積累的。”
“你的反應太過冷靜,就好像提前演練過似的,又或者,伱在其他地方遇到過類似的場景?”
“總之你的表現不像不到三十歲的靈魂能做出來的…”
盡管赫克斯言語間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
但馬修也不得不在心底感慨——
這些傳奇法師的眼神真特么的毒辣!
他的確是因為永生仙蘭的前車之鑒,才能保持像現在這么淡定的。
而且馬修的靈魂也的確不像外表那么年輕。
按理說。
赫克斯已經失去了傳奇法師的力量。
可她的本能與感知仍是那么的敏銳。
這讓馬修嘖嘖稱奇。
不過他并沒有在這個話題糾結過久,而是迅速切入主題:
“說說當年你們白巖城的人干的事情吧?”
“我聽說那一年的城主——那位蒼白之王狄更斯打算將亡者之痕復活成一條幽靈鬼觸?”
赫克斯點了點頭:
“我們呈交給聯盟的方案是這樣的。”
馬修好奇的問:
“你們是打算用負能量代替灰燼能量?”
赫克斯嚴肅的說:
“是覆蓋,而不是代替。”
“虛空主宰遺留的能量不可能憑空消失,而以物質界的手段,想要消化這些能量也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覆蓋,只要覆蓋得當,就能確保那些來自虛空的能量不外溢,進而起到封印的效果。”
“如果聯盟批準的話,我們是打算這么干。”
馬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其實從死靈法師的角度來看,這個方案的確存在一定的可行性。
但問題在于。
這么做等于將亡者之痕這個移動炸彈交到了白巖城的手里——
復活后的死亡鬼觸將會是一個獨立的不死者領主。
它會是白巖城死靈法師的仆人。
亡者之痕就在它肚子里裝著。
理論上還算牢靠。
可實際上呢?
而聯盟顯然沒那么信任白巖城。
因此這個方案最終被聯盟給否決了。
“隨后,我們又從其他幾個方向對亡者之痕進行了研究。”
“我們找到了提取灰燼之力的辦法,通過簡單的能量轉換和一點古代煉金儀式,我們可以汲取到大量的魂晶,這點令我們欣喜若狂。”
“我們也很清楚聯盟對我們的不信任,神法師們不可能允許我們長期逗留在亡者之痕附近。”
“因此沒多久,白巖城內部就達成了共識,所有死靈法師聯手大肆將灰燼之力轉化成高純度的魂晶——那段時間我們幾乎是在沒日沒夜的干…”
提及那段過往時。
赫克斯的臉上滿是追憶之色。
馬修捏了捏鼻子。
果然。
死靈法師在面對高品質魂晶的時候都是一個德性!
“然后你們就被聯盟給驅逐了?”
“木精靈討厭你們,是因為你們的確捕捉了附近的生物,投入到亡者之痕里,以便進行人造魂晶的惡劣行為吧?”
馬修猜了個大概。
赫克斯喟然長嘆道:
“就是你想的那樣。”
“死靈法師都是一群短視的敗類,他們根本沒有榮譽可言!”
“我本以為自己可以勸說丹妮婭和狄更斯,暫停這種竭澤而漁的行為,但他倆嘴上答應的很好,私底下干的更狠了。”
“我本不屑與他們為伍,都打算離開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丹妮婭告訴我,她在高速提煉魂晶的過程中,意外發現了一種不完全的轉化產物——
她將那種物質命名為余燼血晶。
余燼血晶的出現動搖了我的立場…”
說到這里。
赫克斯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馬修意識到這個余燼血晶恐怕便是赫克斯先前提及永生的關鍵:
“你們從這種物質中窺探到了永生的領域?”
赫克斯點了點頭:
“經過實驗我們發現,所有生物在服用一枚余燼血晶之后,都會立刻燃燒自己,連靈魂帶肉體一同化為灰燼。”
“可只要將這團灰燼小心保留,七天之后,就會有一個新生命從灰燼里爬出來,如果是人類的灰燼,那么從灰燼里爬出來的就是一個新生的嬰兒;如果是鳥類或者龍族,灰燼之中就會涌現出一顆蛋…”
“新生者在誕生之初是一片純白,隨后成長到某個歲數,會突然覺醒前世的記憶,恢復前世的人格。”
“理論上,只要你有無限的余燼血晶,你就能無限重復從嬰兒到年邁的過程。”
“這當然是一種永生!”
馬修仍舊不為所動:
“我還是想知道,通過服用余燼血晶來重生的手段存在怎樣的副作用?”
赫克斯無奈一笑:
“我們只在人體上完成了一階段的實驗,隨后就遭到了聯盟的調查。”
“盡管事前我們已經將相關的資料都銷毀了,但當時管事的林德和伊莎貝爾還是察覺到了什么,他們認為我們的行為違反了聯盟的手冊,并懷疑我們在暗中實施了禁忌實驗,隨后他們就對我們三人進行了嚴厲的追查。”
“本著先前商定好的守秘契約,我死不松口,并未流露關于余燼血晶的任何信息。”
“然而丹妮婭和狄更斯這兩個敗類卻第一時間把責任都推脫在了我頭上。”
“就這樣,我成了余燼血晶項目以及之前白巖城向亡者之痕投放活人行為的替罪羊。”
“我因為不忿于此事,和那兩個王八蛋大打出手,卻成為了所謂的白巖城的叛徒,呵呵…”
赫克斯的表情滿是嘲弄。
也不知道是嘲笑當初那兩個同伴,還是在嘲笑她自己。
“那后來呢?”
馬修問:
“他們兩個后來怎么樣了?”
赫克斯冷笑道:
“林德和伊莎貝爾又不是傻瓜,他們以為把責任推在我頭上,自己便可以相安無事,結果還不是被抓去填了天龍戰場的窟窿!”
“我扛下了所有的罪名,說到底也不過是承受被人遺忘的滋味,然后再坐上幾十年牢而已。”
“我并不在乎這個。”
她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聽著,小子。”
“如果你能找到我兒子的鬼魂,并把他帶到我的面前來,我會送給你一顆完整的余燼血晶!”
“我甚至可以告訴你提煉余燼血晶的具體方法,現在亡者之痕不在你手上嗎?你本身又是聯盟的人,誰會查你?你完全可以自己操作!”
“只要你能找到我的兒子!”
馬修微微有些心動。
他倒不是奢求永生,只是本能的對這些神秘物質充滿好奇。
“你為什么不自己去?”
“這座監獄應該關不住你的吧?”
馬修突然這樣問道。
盡管赫克斯貌似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黑索山也是聯盟中赫赫有名的監獄。
但馬修還是覺得這個地方不應該能困住赫克斯這么多年。
對此。
赫克斯的反應很平靜:
“我還不能離開這里,還不到時候?”
馬修心中怦然一響。
果然!
看赫克斯這語氣,她肯定是有辦法離開的!
于是他繼續問道:
“閣下要等什么樣的時機?”
赫克斯從容道:
“等我刑期滿了,我自然就離開了。”
馬修滿臉愕然。
“服從于聯盟法律的判決,老老實實的坐完牢——這是我當初對于那個抓我的人的承諾。”
赫克斯表情肅然道:
“我當然要遵守自己的承諾,即便死靈法師沒有榮譽可言,可我生而為人,本身就該有為人的尊嚴。”
馬修頓時肅然起敬。
他其實能感覺到赫克斯的與眾不同。
她有點像死靈法師里的苦修士或者騎士——
是罕見的會在意自身榮譽的施法者。
當然。
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她沒有撒謊的情況下。
“還有三個月我的刑期就要滿了。”
赫克斯輕輕一嘆:
“就好像是做了漫長的一個夢。”
“不知道三個月后的我,重見天日的時候,看到的又會是怎樣的一幅光景?”
馬修還是覺得奇怪:
“單單是禁忌實驗的話,不應該會判幾十年的監禁吧?”
赫克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哦,我在抗拒聯盟執法的時候殺了一些法師。”
“其中有一些是被白銀議會認為是下一代頂梁柱的人才。”
“像那種邊角小料,我當時殺的時候都不會在意,現在也沒必要刻意提起…”
馬修瞬間無語了。
果然。
還是不能對死靈法師的道德品質抱有太高的期望…
赫克斯估計都已經算坦率的了。
“這些老狐貍嘴里說出來的話,聽聽就得了,絕不能輕信!”
馬修暗暗警醒。
他向赫克斯表示,洛林.方塔的事,他會盡力而為。
但具體有怎樣的結果就不知道了。
隨后他又聊到了殺戮之劍的來歷,希望能從赫克斯口中得到更多的隱秘信息。
關于這些。
赫克斯同樣回答的很爽快:
“殺戮之劍是太陽神的武器,但在這更古早的年代,這玩意兒是巨魔天神身上的一部分,只是后來到了太陽神手里而已。”
“太陽神隕落后,殺戮之劍伴隨著祂的神國一起流落到云上廢墟。”
“而亡者之痕底下的天龍之魂蘇醒以后,為了擺脫古代星術師的封印,憑借著殺戮領域的共鳴將這把神器從云上廢墟中召喚了下來。”
“天龍之魂想要吞噬殺戮之劍,從而獲得更充沛的能量,以此來沖破星術師的封印,但被虛空主宰發現了,于是就有了后來的亡者之痕…”
聽到這里。
馬修暗暗點頭,這和自己的猜想相差無幾。
不過他原本以為殺戮之劍是用來封印五爪天龍的。
沒想到是后者主動召喚來的。
“當年東大陸的星術師根據淵孳七星的位置,將天龍之魂分成了七段,其中三段封印在了艾恩多,剩余四段封印在了東大陸四處深淵母體泛濫的地方。”
“灰湖之下的只是其中一段,剩余兩段位置我不清楚,但前段時間疑似已經歸位,這會讓剩下來的這段天龍之魂變得更加暴躁。”
“祂會很急切的想要返回淵孳七星之上,為此,祂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殺戮之劍和天龍之魂存在領域上的高度重合,殺戮之劍自不必說,而五爪天龍在任何一段歷史上都是戰爭與殺伐的代名詞。”
“我看過一些蘇族的典籍,據說五爪天龍認為只有真正的刀與火才是文明進化的基石。”
“祂所活躍的地區和位面都飽受長期戰爭之苦,人們畏懼于天龍之威,但也厭倦了天龍的好戰,因此祂在這片大地上并沒有多少個支持者,更遑論信徒了。”
“我雖然不知道目前灰湖底下的情況,但五爪天龍想要吞噬殺戮之劍并沒有那么簡單,后者畢竟是跟過太陽神一段日子的,杰拉德恒定的烙印足夠它抵擋天龍之魂很久很久了。”
“對你而言,這其實是一個機會,殺戮之劍渴望脫身,說不定你可以借機成為它的主人,但這有可能會得罪天龍之魂。”
赫克斯泛泛而談道。
馬修又問了幾個細節。
她也頗為耐心的逐一解答。
片刻后。
馬修離開了小黑屋,并承諾還會再來看她,以便匯報關于追蹤洛林.方塔鬼魂的進度。
離開黑索山之前。
馬修又去看了看赫拉。
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傳奇構裝體如今日子過得是緊巴巴。
馬修能感受到赫拉在與自己聊天時那撲面而來的緊繃與焦慮。
赫拉表示她還是不適合干典獄長。
目前的黑索山存在著嚴重的虧空。
她已經竭盡全力去彌補了。
但窟窿依然在。
再這樣下去。
她只能變賣黑索山的固定資產來換取現金流上的止渴了。
“下次如果有賺錢的門路,一定要來找我!”
“不然我真的只能去賣屁股了!”
赫拉紅著眼睛對馬修說:
“我很能打架的,出場費象征性的給一百萬就行。”
馬修無奈地撓了撓頭:
“要不?”
“我幫你問問亞歷山大?”
“額,我偶爾能和他見一面。”
赫拉筋疲力盡道:
“求求他快回來吧!”
“別在星界玩過家家了,要不我倆換個位置也行,我去星界帶兵打仗,肯定比他強!”
馬修啞然一笑。
只能保證盡快將赫拉的話帶到亞歷山大面前。
馬修琢磨著后者估計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經營多年的黑索山就此倒閉。
他應該是能幫到赫拉的。
離開黑索山后。
馬修去到激流城,找了個集市買了兩頭豬。
隨后他帶到自己的半位面里。
首次施展了寄生之顱。
用寄生之顱一口氣吃掉了兩頭豬后。
馬修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眉心的空虛感蕩然無存。
有一種被填滿的感覺!
讓人感到既愉悅、又有些滯脹。
“寄生之顱確實能填補要素,果然,在原則性問題方面,埃克蒙德還是可以信任的。”
馬修松了一口氣。
至少短期內不用為虛空血統發愁了。
隨后他返回了翠玉蒼庭。
接下來兩天。
馬修埋頭在營地里學習五階法術,其中包括了177之前提過的“武器大師”。
而在這期間。
德魯伊們種的樹也跟上了死亡焦土的進度。
馬修抽出一段時間。
專門對延伸段的亡者之痕防護傘進行了橡樹林與死亡焦土的均衡契約的締結。
因為有過一次成功的先例。
所以后續只需照本宣科就行了。
只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
他就完成了接近2/3延伸段的均衡契約的締結。
這個過程讓馬修受益匪淺。
他獲得了大量的傳奇之道踐行點數!
而他的傳奇之道的踐行情況,也正式的從啟程階段,邁入了風霜階段!
至此。
他即將面臨傳奇之前可能是最困難的一段平臺期。
只要能突破風霜期。
之后的甘露與花果都是水到渠成。
而到了最后一步。
就意味著馬修能夠凝聚自己的領域果實了。
這是法師之道在領域的最高成就。
也是資深傳奇法師的象征!
馬修能夠在17級就摸索到了這個境界,在同齡人中已經算得上是絕對的佼佼者。
除卻類似于希伯特這樣的怪胎。
其他人也很難與之并肩了。
不過馬修并沒有沾沾自喜。
他已經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小法師了。
他見識了太多的天才與強者。
知道自己真正的強勢期還沒有到來。
在此之前。
悶頭發育才是他唯一要做的事情!
馬修在法師營地和亡者之痕兩點一線的往返工作。
而翠玉蒼庭這些日子也變得寧靜了下來。
就好像一夜之間。
所有木精靈都接受了這個結果。
明明整座城市還是死氣沉沉。
但之前崩潰掉的秩序居然又慢慢的恢復了些。
真是叫人看不懂。
而在每天與貝安娜的閑談中。
馬修了解到泰拉妮是城里為數不多仍然公然反對泰拉斯特的木精靈。
為了避免這對父女的沖突升級。
貝安娜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高夢魘吊墜的使用頻率。
泰拉妮沉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這讓貝安娜感到擔心。
夢魘吊墜是一件很強大的物品,如果泰拉妮長期受其控制,很可能在某一次催眠之后,永遠都醒不過來!
貝安娜其實已經想要放棄了。
但泰拉斯特卻告誡她。
在第一批600歲以上的老人進入秘光叢林之前。
泰拉妮都必須受到嚴格的控制。
老師都這樣發話了。
她只能掙扎著接受了。
馬修能感受到她的無奈與擔憂。
可除了言語上安慰兩句之外,馬修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夜里。
馬修躺在法師營地的床上,罕見的有些失眠:
“明天就是泰拉斯特放逐第一批精靈老人的日子了。”
“總感覺要出事…”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
忽然間。
他的意識變得模糊而昏沉。
緊接著。
馬修的意識仿佛被拽到了一片巨大的空間中。
放眼望去。
腳底下是一望無際的山川與平原。
遠方隆起的矮山有著類似丹霞地貌的特征。
狂風吹過時。
山間傳來洞簫般的嗚咽聲。
而頭頂上是一片星空。
星空中有七顆極為明亮的星星。
旋即馬修注意到。
自己的身邊還有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大腹便便、滿臉愕然,赫然是如今的科爾多城城主、煉獄在人間的代言人、蘇族后裔于鐮;
而另一個這是一位面沉如水,懷抱一根竹棍,看上去還是少年模樣的精靈。
馬修盯著那個精靈看了好久。
“泰拉斯特?”
他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沒等對方開口,星河之上忽然浮現出一個極為偉岸的身影!
與此同時。
一個震人心魄的聲音在馬修心底響起:
“我是蘇族的皇帝。”
“千年之前,我率領千軍萬馬涉入銀河之中。”
“如今吾等即將歸來。”
“爾等,可愿為我先鋒?”
馬修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警告:你察覺到了“欺詐”領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