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隨手從虛空中抽出了深淵之斧,這也是他幻想出的“精神種子”,在夢境中可以隨意調用。
妹妹的蠟像,五官開始變得空洞,長出了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怪異而又扭曲地盯著張銘,她表面的皮膚就像得了白鱗病一樣,一塊塊脫落,暴露出如同淤泥般的污染。
前一刻還是說說笑笑的,下一刻就變成了夢魘般的存在。
失實癥,就是這么恐怖。
張銘嘆了一口氣,在這一瞬間,他失去了最后能夠補充心靈力量的港灣。
不過,也沒什么。
張銘反手便是一斧頭,把正在轉變成怪物的“妹妹”劈成了兩半。
“老哥…”她嚎叫了一聲,頭顱依然在緩慢蠕動,這種被污染的怪物似乎是殺不死的,至少當前的他無法殺死。
任何一個被污染的夢境都是如此,它們永久性地沉甸在了記憶的最深處,占領記憶中的一切。
張銘推開了房間門,又是一斧過去,把被污染,正在外邊伏擊的“母親”也砍成了兩半。
灰色的血肉涂抹一地,干癟的手臂搖搖欲墜,從半空中跌落,彎出了一個恐怖的弧度。
張銘再次嘆了一口氣,不再和被污染的“母親”糾纏。
他大搖大擺地在街道上走著,有一些行人注意到了他,跌跌撞撞,緩慢蠕動了過來。
如鉛的黑云遮天蔽日,整個世界只有他一人,密密麻麻的怪物,無窮無盡的悲慘人生。
流火的七月,終究演變成悲情的寒冬。
被長久精神折磨的張銘,頓生豪邁之氣:“來,耗盡我最后的力量,然后拿走我的一切。”
募地,他感應到一絲淡淡的光芒,出現在遠方。
下意識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張銘看到了,
一個…女孩?
她正蹲坐在肯德基的門口,雙手托腮,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一直看到張銘,才眼睛微微一亮。
她并不是以往夢境中的那個她,瞳孔中閃爍著微微的金色光芒。
您終于來了,我等了好久。很抱歉,因為這個夢境世界已經被徹底污染了,我只找到了一個勉強還存活的角色,以當前的形象出現。
葫蘆?
張銘倒也無所謂它在扮演哪個角色,微嘆一口氣:“所以,你最后想要讓我做什么?”
葫蘆小聲道:您可以跟著我過來嗎?您拉著我的手,這樣他們就看不見您了。
淡淡的白色光芒,傳遞到張銘身上。
兩人走到了電影院的走廊上。
張銘看到了一團跳動的紅色火焰,正在平緩跳動。
這火焰張銘見識過很多次,代表著夙愿的火焰,它正在緩慢地增大,似乎想要燒掉這個最底層的夢境世界。
他心中頓時一沉。
您相信我嗎?葫蘆小聲地說道。
“都到這一時刻了,無所謂相不相信了。”張銘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你最終想做什么,來吧,你想要做什么?”
請您背對著我,不要抵抗,然后閉上眼睛。
“好。”
她雙手抵住張銘的后背,輕輕一推!
張銘只感覺有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從身后推了過來。
他被直接推進了那跳動的紅色火焰當中!
剛剛想要打開“記憶圖書館”,激活靈魂分身。
然后,仿佛穿越了一道水波般的漣漪,他從這個夢境場景,直接穿了出去!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就在張銘心中有些詫異的時候,葫蘆清脆的聲音,從火焰對面傳了過來。
您暫時安全了。我把八成的力量都分給了您,現在,您需要離開這些被污染的夢境,從昏睡狀態醒來。
您大概能清醒10年左右,在這之后,失實癥又會找上門來。我沒辦法幫您了。
您得在10年內找到一個世界,進行休養。
隔了一層紅色火焰,她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哎,我好像從來都沒獲得過別人的信任,沒辦法,誰讓我是一個什么力量都沒有都沒有的小葫蘆呢…
不過您向我許愿了,您想要一個無所不能的上帝,把您從地獄的生活中拯救出去。
我的能力有限,治療不了失實癥,只能做到這樣了。
張銘心中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恐慌,他被這無盡的恐怖給震懾住了,兩只眼睛仿佛被火焰對面的人影吸引住,不得離開。
更恐怖的是,他依然…沒辦法完全相信對方說的話!
他依然無法確定,葫蘆是不是夙愿扮演。
張銘嗓音干啞的說道:“伱,為什么不過來?”
這個夢境,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規則囚籠,必須要有一個被困住的靈魂。
它…它喜歡折磨靈魂,看到這些原本堅強的靈魂,最終孤苦伶仃,一無所有,最終只能選擇它的道路,會讓它由衷喜悅。
所以我是有靈魂的,不是么?
悄悄告訴您,我是夙愿的背面,就像一枚硬幣,有正反兩面。這個事實,實在令難以啟齒。
夙愿是無所不能的正面,我是沒什么力量的反面。它只要消滅我,就是真正的終極了…但它很難消滅我,您想啊,就算您用鋸子也沒有把我鋸開。
所以…我被困在這里不會有事的,您別擔心,它奈何不了我。
唉,其實我很后悔當初的交易…我最終還是被它騙了…它退讓了很多很多,多到讓我無法相信…我真傻,如果說我的智慧是1,它的智慧可能有100,怎么可能讓我占盡便宜呢?哎,我真傻!
葫蘆就像話癆一樣,站在火焰對面碎碎念起來,好像回到了一開始見面的時候,這小葫蘆其實蠻活潑的,活潑才是它的真實本性。
說了這一番,它仿佛顯得很痛快:我真的只要做到,等您死后,幫您收尸,這一件事而已!沒有任何時間限制!
我真的沒有說謊!可是您怎么才能相信我呢,您和您的伙伴怎么才能相信呢?反正就這樣吧,我已經盡力了!不管您信不信,我只能被關在這里了!而且是我自愿的!
而張銘則是冷汗直冒,心中的恐慌越來越大。
他依然沒辦法分辨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因為,他…是有底牌的!
他的底牌,“記憶圖書館”還沒有動用!
“記憶圖書館”中,還隱藏著一道充滿了執念,一個只想自爆的靈魂分身。
他必須要做出抉擇了。
如果葫蘆所言屬實,它這一次可能會死。
因為“失實癥”來源于另一個魔神,并不是夙愿的力量。
夙愿殺不死自己的反面,但另外的魔神卻不見得不行。
特別是葫蘆的靈魂,被困在夢境的情況下,它有可能…會死的!
但,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扮演的呢?
萬一,夙愿知道自己的底牌,想要讓自己交出底牌呢?!
張銘遍體生寒,如墜冰窟,心臟在顫抖。
他這輩子都沒做出這么困難的抉擇。
他引以為傲的第六感,在魔神級別的博弈面前,沒有任何用處。
但不管怎么樣,他必須得盡快抉擇,是否放棄自己的底牌!
必須立刻,馬上!
“夙愿知道我的一切?它有讀心術嗎?”
我看到的,我聽到的,它都能知道。
但我有能力延遲一段時間。
所以您快點走吧,我拖延不了太久,讓它知道您逃走,它會追上來的。
至于讀心術,如果當面交流,它自然能夠知道您的想法,但間隔了這么遠,它應該無法讀心。
“所以說,它并不知道我所有的一切?”
張銘腦海急轉,努力分辨,豁然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可能:夙愿的最終目的,居然可能不是他張銘,而是這個葫蘆!
殺了這個葫蘆,它就能成就“終極”?!
有什么目的,能夠比成就“終極”更加龐大?
沒有了!
區區一個其他世界的錨定,能夠和成就“終極”比擬嗎?自然是不可能,兩者根本不是同一個量級!
錨定其他的世界,不就是為了成就終極嗎?
當然張銘不知道“終極”到底是什么,但光靠望文生義,便知道它是魔神的某一進化版本。
魔神都已經如此可怕,更何況“終極”,那真是無法想象的恐怖存在了。
就連巔峰文明能否抗衡終極,都是一個疑問!
張銘冷汗直冒,心中快速想著:“難怪夙愿花費極大的代價來折騰我,卻沒有把我殺死,因為我居然只是個用來困住葫蘆的工具人…”
“夙愿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和另外一個魔神達成了交易,那得耗費多大的代價?”
“就算我的全部財產中,有‘時空之蟲’的尸體,那未知的魔神難道愿意歸還給夙愿嗎?難道自己不能拿來用?”
“在付出極大代價的情況下,只是為了把我錨定,絕對是不劃算的。”
“它的目的,就是為了把葫蘆困在這夢境囚籠當中!!”
“當然,如果葫蘆不愿意幫助我,導致夙愿整個計劃失敗了,它也能得到一個這個世界的錨定,只是高概率會虧本罷了。”
好算計啊!
張銘瞳孔放大,心驚肉跳,現如今他才明白那隱藏在背后的龐大謀算,光是那顯露出來的冰山一角便讓人產生深深的恐懼。
不,還有機會…他憑借手中的底牌,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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