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地球文明也出現了諸多變化。
時代的波濤,一浪接著一浪。
洪流之下,每個人都無掙扎之力,只能被攜裹著向前。
光陰不知不覺給位于東華城的超自然國際聯盟總部,爬上了一層洗不掉的年華之色,即便經常有工作人員翻修這座建筑,墻皮與瓷磚表面,依然出現了一些年代感。
唯一不變的是,人類文明永遠是那個人類文明。
譬如說,一條紅色的橫幅掛在大樓上,上面寫著一行大字:熱烈慶祝人類呼吸術創始人張銘,百年誕辰!
人類進入超自然時代七十六年,堅持科學發展觀,建設和諧新永順!
全球上下共慶賀,祝愿世界更繁榮昌盛!
新聞聯播,廣播電臺,互聯網媒體,或多或少也有所提及。
是啊,人類進入超自然時代,整整76年了。
3代人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
倒也沒什么特別宏大的紀念節目,但這些特殊的宣傳活動卻無處不在,給全社會的公民產生一種儀式感。
畢竟文化的高地,你不去占領,敵人就會去占領。
想要統一全球,必須要人工制造一些符合民眾期待的“全球文化”。
“張銘”自然是全球文化的重要標的,再刻薄的人,談論起老張,哪怕在網絡上也不敢當噴子,畢竟這個年代的超能力暴力現象多到有些處理不過來了,亂說話是真的有可能被網絡開盒的。
當然了,除了老張之外,還有變異水稻發明人元平教授,超心理學的彼得格利爾教授,各行各業的精英科學家;在與變異生命抗爭中,付出生命的戰士;某些技巧流的米念發明人等等…
這些都是全球文化運動的旗幟人手。
不得不說,這年代的意識形態,蠻奇特的。
一位年輕人走在恢弘的廣場上,眺望著這座城市的一切。
他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乘坐火車而來,身穿牛仔T恤,背著一個雙肩包,看上去相當年輕。唯有一雙眼睛,透露出遠超同齡人的滄桑感。
超自然總部的功能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
在過去是科技的交流中心,有一種輕松自由的交流氛圍,年輕的學者眾多,在周邊也有許多大學。
而現在,卻是政治與軍事中心,來去的行人稀少。
大學也搬遷到了其他的地方。
一列列荷槍實彈的軍人,站在崗位上,褲腰帶上別著符文匕首。他們胸口的符文步槍,能輕易擊殺S級的強者。
至于地球這些年的科技進步…其實相當一般。
一方面,統一全世界的文化,不可能避免產生了內部混亂,并沒有營造出太好的商業環境。想一想吧,光是一個冠姓權就能爭吵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讓別人放棄自己的文化,那還不得直接發生戰爭?
科技的發展畢竟還是需要外部環境的支撐,所謂“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可不是一句玩笑話。
另一方面,人類科學家驚訝地發現,隨著超自然現象的出現,有很多物理技術可能其實發展到了盡頭。
地球的超自然現象,雖然比其他世界更加稀少,但還是有一些的。某些微觀現象,會受到唯心因素阻礙,就是這么一丁點的阻礙,大量的科技分支,基本上宣告破產。
取而代之的是唯心與唯物相結合的一些技術。
當然,這些唯心技術的研發,相對而言更加困難,成本更高,研究起來零零碎碎的,不成體系。
再加上沒有張銘發送過來的大量外部信息,地球的技術發展也慢慢趨于平緩…這很正常,地球人并不比域外文明更加聰明,人家都發展了幾千年了,也沒成星際文明,地球人自然也不行。
“請問您是…”
“哦哦,我來自地球聯盟西部地區,來這里看看,順便找一找熟人。”年輕人露出了有些生澀的笑容。
“請出示您的個人證件!閑雜人等,不得進入此地!”守衛森嚴的安保部隊,攔住了這位東看看西瞧瞧的年輕人,“請問你找誰?”
“我找秦議會長。”年輕人出示了證件后,笑著說道。
空氣中靜默了一秒鐘。
眾多安保成員全都嚇了一跳!
秦議會長…是當今世界,地位最高的實權者!
過了老半天,為首的隊長才磕磕絆絆問道。
“您…您有預約嗎?請問您的名字?”
“在很久以前,我們有預約,也不知道他記不記得。跟他說我叫李鋒先…他應該會見我的,如果不能,那就算了。”年輕人聳了聳肩膀。
李鋒先?
實力強悍的保安隊長,看了看證件上的名字,心中有些疑惑。
和證件上的名字,對不上。
特別是眼前的這位,看上去并非權貴,還這么年輕,怎么看都不可能與秦議會長,有聯系的樣子。
不過這些事情并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很快便將消息傳遞了上去。
“讓他進來,是個…老熟人。”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機上發布指令。
“是,我帶您進去。請您不要在這里拍照、攝影,這里的很多東西都是保密的,也不要攜帶任何武器。”安保隊長又道,“請到這邊接受安全檢查,所有的奇物,都得上繳,等您離開了我們會還給您。”
“哦,我知道。”
在隊長的引導下,年輕人登上一部觀光電梯。
電梯飛速向上。
從玻璃往外看,在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麻木的人群與狂熱的人群,組成了城市的另一面。
最壞的時代與最好的時代,相互并行。
他其實也沒辦法描述這個時代,因為他的記憶剛剛覺醒,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縈繞心頭:“我到底是誰?誰是我?”
“我是李先鋒,還是…”
“一次全新的人生?”
這一世,他出生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家庭,過著普普通通的,有些貧窮的生活。
一直到成年后,記憶才慢慢蘇醒。
輪回者!
他也是有父母的,也能享受到溫暖的親情,打心眼里認為那就是自己的父母。
只是,父母給不了太多的資源。
如果想要爬得更高,一個沒有家庭背景,修行資質不高的人,是很困難的。
其實這一點,每個時代都差不多,唯一的差別,就是蕓蕓眾生活得好與差罷了。
這個時代,怎么說呢…如果伱非得堅持自己文化,你的生活一定很艱苦,憎恨這個時代,但如果你覺得那些東西無關緊要,那其實馬馬虎虎過得去。特別是曾經的大夏國人,是沒什么大問題的。
而且他知道,帶著一絲殘酷的時代很快就要結束了,因為時代的引領者,秦毅偉老同志,很快就要死了。
“咚咚咚!”他敲了敲門。
“請進!”
“秦先生?”
“李先鋒是嗎?名叫…卡爾·寶茶金…長得不錯,不過姓名文化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實在是沒辦法去除啊。”秦毅偉哈哈笑了起來。
時隔多年,他再一次看到了這位故人。
秦毅偉臉上的青筋,就像靜脈曲張一樣,一根根向外凸起,臉上的褶皺與眼神中的死氣沉沉,令人不由得心中擔憂,可能隨時都有可能暴斃一樣。
年輕人不由得聯想到了癌組織的剖面圖片。
任何一個看到癌組織的人都知道,那代表著死亡與生命的終結——它一定是正常生命的克星。
于是他被這無形的威懾給嚇住了,兩只眼睛如同被老虎鉗夾住,這表現真的像一個18歲的年輕人,而不是一個擁有過前世的人。
或許吧,身體激素永遠會影響人的神志,不管輪回幾輩子都一樣。
激素決定了情緒,也決定了很多很多。
秦毅偉將秘書與保鏢,全都招呼了出去,只剩下這位年輕人,有些忐忑的坐在辦公室中。
“你今年18歲?”秦毅偉又露出笑容,“真好啊,年輕人永遠有著未來…可惜,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命不久矣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就是這么多年。”
“你自己倒一杯茶吧。給我也倒一杯,普通的開水就好。”
年輕人倒上茶水,坐在秦毅偉的對面,說道:“您還是沒有達成您的目的,世界各個種族,還是充斥著仇恨與隔閡。有些東西強壓下來了,卻只是臨時的。”
“而且您死后,肯定是要背負罵名的。”
秦毅偉愣了一下,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么刺耳的話語了。
作為暴君,誰敢和他談論這些?
無形中的信息繭房,莫過于如此。
他笑了笑,接受了年輕人的說法。
“是啊,不過也足夠了。我從來就沒想過,完全改變什么。”
“不過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有了我這些極端的做法,另外一些不太極端的做法,反倒能夠令人接受了。我死了之后,世界可能會重新分裂,但是沒關系,總不可能像過去那樣,一百多個國家。”
“至少我們完成過世界的統一,即便是通過某種野蠻的力量,但給平民百姓種下一個心理認知,那就足夠了。外部的壓力長期存在,獨特技術的開發也需要統一政府,人類如果不想滅亡,就知道應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