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把衣服烘干。”
穆奇啞著嗓子開口，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的顫抖。
他費力地解開領口的鈕扣，將浸透汗水的衣服脫下來。
張昭也跟著脫衣服，兩人將衣服架在篝火旁，布料上立刻騰起細密的白汽，混雜著塵土與汗水的味道在山洞里彌漫開來。
火苗舔舐著木柴，將衣服的邊角烤得微微卷曲。
穆奇往火堆里添了塊松木，油脂遇熱發出濃郁的香氣，稍稍壓下了空氣中的汗味。
“先別出去。”
他盯著跳動的火焰，語氣凝重。
“那只異獸說不定還沒走遠，萬一再打起來，我們這點能耐一旦被波及，絕無生還可能。”
張昭點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地面的碎石。
剛才那可怕的靈能波動此時還歷歷在目，讓人不由自主的發顫。
不知過了多久，篝火旁的衣服漸漸鼓起。
穆奇伸手捏了捏衣服的袖口，確認已經干透，正要說話，一截燃燒的木柴突然“啪”地爆開，火星濺起半尺高，嚇得兩人同時一激靈。
“穿衣服吧。”
張昭率先反應過來，拿起烤得溫熱的衣服往身上套，布料摩擦皮膚的觸感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真是奇怪。”
張昭弄紐扣的手指頓了頓，眉頭緊鎖，自語到，“這里離安全區很近，怎么會撞見三階異獸？”
火光映在他眼底，跳動著不安的情緒。
穆奇正撥弄火堆里的柴，聞言動作一頓，火星子竄過。
“誰說不是呢？往常這種級別的戰斗都在百公里外的荒野深處，現在跑到安全區附近來，這世道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張昭往火堆里丟了幾塊樹皮，橘紅色的火苗“騰”地竄起，將兩人的臉照得通紅。
“你說那個與異獸戰斗的人是何方神圣，他是異能管理局的調查員，還是哪個組織的大佬？”
穆奇搖頭，手指敲了敲地面，“肯定不是管理局的調查員，他們絕不會在離安全區這么近的地方開戰。
在這里開打，萬一異獸發瘋，沖進安全區，那得死多少人？
至于說哪個組織的大佬，我也不覺得他是。
現在榕城風聲這么緊，管理局天天清查地下據點。
哪個組織的大佬敢這時候露頭？怕是剛現身就被調查員盯上。”
“也是。”張昭摸著下巴沉吟。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困惑。
篝火漸漸弱下去，只剩下暗紅的炭火在灰燼里明滅，山洞里的寒意悄悄爬上來，兩人裹緊衣服，靠在巖壁上打盹，耳朵卻時刻豎著，聽著洞外的風吹草動。
后半夜的時間格外漫長，每一次風吹過洞口出現的嗚嗚聲，都讓他們心驚肉跳。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刺破黑暗，洞外始終沒再傳來異動，兩人才敢松口氣。
“天亮了。”
穆奇推了推昏昏欲睡的張昭，聲音帶著熬夜后的沙啞。
兩人躡手躡腳地挪到洞口，探頭往外張望。
昨夜激戰過的荒野一片狼藉，斷枝殘葉散落得到處都是，地面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溝壑，像是被巨斧劈砍過一般。
空氣里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和劇烈碰撞后的焦糊味，往常這個時候該嘰嘰喳喳的飛鳥不見蹤影，連蟲鳴都消失了，寂靜得讓人頭皮發麻。
“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昨晚的戰斗動靜把附近的活物都嚇跑了。”
張昭咋舌，腳下的草葉還帶著露水，踩上去濕涼一片。
兩人沿著昨夜記憶中，響起可怕碰撞聲的方向往前走，地面的碎石越來越多，偶爾能看到一些血跡凝固在巖石上，像極了猙獰的斑紋。
沒走多久，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邊緣的巖石向外翻卷，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泥土，十幾米深的坑底還殘留著沖擊造成的痕跡。
穆奇站在坑邊往下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乖乖，這一下要是砸在我身上，怕是當場涼涼。”
他撿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碎石，掂量了一下又放下，“也就異獸那身硬鱗扛得住，換個人來早就成肉泥了。”
張昭正點頭附和，眼角突然瞥見遠處的草叢里閃過一點微光，他立刻按住穆奇的胳膊，壓低聲音，“那邊有東西在閃。”
兩人交流了一下意見，立刻分工。
穆奇貓著腰往微光處摸去，腳下踩著枯樹葉發出“沙沙”輕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張昭則退到一塊巨石后，握緊了腰間的匕首，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耳朵捕捉著任何細微的動靜。
穆奇越走越近，發現那微光是從幾片散落的鱗片上發出來的。
他蹲下身，心臟“砰砰”直跳，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
陽光下，幾片橢圓形的紫色鱗片正泛著瑩潤的光澤，邊緣還帶著淡淡的金色紋路，巴掌大小的鱗片躺在草叢里，像被遺落的寶石。
他屏住呼吸撿起一片，鱗片入手冰涼堅硬，表面光滑得幾乎沒有瑕疵。
“這么硬？”
穆奇下意識地從腰間抽出匕首，刀刃在晨光下閃著寒光，他對著鱗片輕輕一劃。
只聽“噌”的一聲輕響，匕首被彈開，鱗片上連道白痕都沒留下。
“額…”穆奇眼神一凜，往匕首里注入一絲微弱的靈能，刀刃瞬間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再次下刀，這次用了三分力氣，只聽“咯吱”一聲，鱗片表面終于出現一道淺淺的劃痕，整體卻依舊完好無損。
“三階初段異獸的鱗片果然不一般。”
穆奇喃喃自語，指尖摩挲著鱗片上的紋路。
昨晚被靈能威壓支配的恐懼再次涌上心頭，后背又沁出一層薄汗。
“怎么樣，有什么發現嗎？”
張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幾分緊張。
穆奇趕緊招手，等張昭跑過來，他把鱗片遞過去，又比劃著講述了剛才的實驗。
張昭接過鱗片掂量了一下，也抽出匕首試了試，結果和穆奇一樣，鋒利的匕首在鱗片上根本討不到好。
“發財了。”
張昭的眼睛瞬間亮了，疲憊的臉上爆發出驚喜的笑容。
“這可是三階異獸的鱗甲，市面上極為少見，找個識貨的人，應該能賣不少錢。”
朝陽的光芒穿過云層灑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們蹲在草叢里，將散落的鱗片一片片撿起來。
紫色的鱗片在晨光下不斷閃爍，映在兩人帶著笑意的臉上。
昨夜的恐懼漸漸被喜悅沖淡，他們將撿到的鱗片收進背包，往安全區的方向走去。
荒野的風依舊清冷，但天邊的朝陽越來越暖，照亮了他們腳下的路，也驅散了劫后余生的陰霾。
昏暗的房間內，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在邊緣漏進幾縷淡金色的晨光，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斑。
林立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鈴鈴鈴”地急促震動起來，清脆的鈴聲像細針似的扎破夢境。
他猛地睜開眼，伸手在床頭柜上摸索了兩下才按住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劃動，關閉鬧鐘時，指節還帶著剛睡醒的僵硬。
“哈”
抬了個綿長的哈欠，林立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踩著拖鞋來到窗邊，手指扣住窗簾邊緣猛地一拉。
厚重的布料摩擦著滑軌發出“嘩啦”聲，金燦燦的陽光瞬間如潮水般涌進來，空氣中的細小塵埃在光柱里瘋狂舞動，將整個房間從昏暗里拽了出來。
今天的天氣依舊晴朗。
天邊的太陽剛爬過對面的樓頂，金燦燦的光暈把小區的樓房和綠化帶都照得一片亮堂堂。
雖然今早的秋風里帶著明顯的涼意，但是樓下晨練人卻不曾減少。
林立站在窗前往下看，幾位穿著運動服的老人正結伴活動。
老大爺弓著腰壓腿，膝蓋發出輕微的咯吱聲，老阿姨甩著手臂原地踏步，呼出的白氣在陽光里散得很快。
老人們互相笑著說幾句話，做了套簡單的熱身操，便沿著小區的石板路慢跑起來，腳步聲在安靜的晨霧里輕輕回蕩。
“吱呀”一聲輕響，林立伸開窗戶，讓清新的冷風涌進室內。
風吹動額前的碎發微微晃動，皮膚瞬間掠過涼意，比昨晚臨睡前感受到的溫度低了不少。
“今天比昨天冷了些，待會兒出門得換件厚些的衣服。”林立縮了縮脖子，對著窗外自語道。
離開臥室前，他特意把窗戶多推開些。
微風接連不斷地涌進室內，卷起窗簾邊角輕輕擺動，將夜里積攢的沉悶空氣一點點驅散，陽光混著風的氣息，讓整個屋子都鮮活起來。
洗漱完畢，林立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冷氣快速竄出。
他伸手取出蘇月昨天打包的餐盒，把餐盒一個個放進微波爐，聽著“叮”的啟動聲，耐心的等著。
沒一會兒，鼻尖已經能聞到漸漸散開的飯菜香。
林立把熱氣騰騰的菜肴端上桌，剛拿起筷子，手邊的手機突然“叮咚”響了一聲。
屏幕亮起時，可以看到信息提示。
林立拿起手機，手指滑動屏幕的瞬間，眉頭漸漸皺起。
凌晨時分，荒野上，距離城市安全區不遠的地帶，爆發了一場三階級別的戰斗。
相關部門安置在城市邊緣的偵查靈器捕捉到靈能波動時，應急方案立刻啟動。
偵查人員連夜驅車趕去，可抵達現場時，戰斗的雙方早已不見蹤影。
狼藉的戰場上，斷裂的樹木、焦黑的土地和殘留的血跡，都證明這里曾發生過激烈廝殺。
經過仔細搜查，確認是人類與異獸爆發大戰，最終人類獲勝，異獸負傷逃離。
“倒是打贏了。”林立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可三階異獸大半夜跑到安全區附近，這事透著古怪。”
異獸獵人公會現在發出安全預警，是擔心那只負傷的異獸回來報仇。
以前就有過先例，被擊敗的異獸帶著怨氣折返戰場，正好遇上不知情的異獸獵人。
最終，異獸將滿腔怒火全撒在幾個倒霉蛋身上，
林立把手機放下，不再關注這件事，繼續吃早餐。
吃完早餐，他利落地收拾好碗筷，用麻布擦凈餐桌，而后拎起裝滿垃圾的黑色塑料袋出門。
電梯“叮”地一聲打開，金屬門緩緩滑開。
林立拎著垃圾袋走出樓道，金燦燦的朝陽正好落在臉上，暖融融的卻有些刺眼。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擋在面前，陽光透過指縫在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綠化帶內的草叢簌簌響動，兩只毛茸茸的小家伙竄了出來。
小白貓的爪子沾著草葉，尾巴高高翹成小旗桿，小黑貓則弓著背蹭他的褲腿。
林立笑著蹲下身，摸了摸它們的腦袋，心中念頭一動，兩根裹著紅色包裝的火腿腸憑空出現。
“你們應該還沒吃早飯吧？”
他幫小家伙們拆開包裝，火腿腸的肉香瞬間散開。
小黑貓聞了聞自己的那份，立刻狼吞虎咽，小白貓則仰頭蹭了蹭林立的手背，才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我還有事，回頭再和你們玩。”
林立呵呵一笑，拎著垃圾袋走向垃圾桶，處理完垃圾，便駕駛著銀白色的面包車離開小區。
兩只小貓望著車子遠去的方向，很快又埋頭享用早餐。
原本它們還盤算著，等周彤彤去上學后，到公園找找獵物，現在有了火腿腸，這個計劃自然就取消了。
面包車一路平穩行駛，駛向一家有些偏僻的藥店。
之前救人時，把解毒劑全用完了，這事林立記在心里，今天必須補上。
路上車輛不多，陽光透過車窗灑在座椅上，暖洋洋的。
藥店門口的行道樹落了一地樹葉，林立把車停在路邊，推開車門時，鞋底踩過枯葉發出“咔嚓”聲。
店里的風鈴隨著推門聲叮當作響，一位三十歲出頭的男店員正整理貨架，見有客人進來，立刻笑著轉過身。
“早上好，先生需要點什么？”
林立的目光掃過墻角的體重秤，又落回店員身上，“幫我拿一百支解毒劑。”
店員手里的藥盒“啪嗒”掉在貨架上，他驚訝地眨了眨眼，“先生，你確定要一百支解毒劑？”
“確定…我趕時間，麻煩你盡快給我打包好。”林立點頭催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