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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祭旗

  你的答案,決定著我們的選擇。

  你的選擇,決定著我們家族的未來。

  盛心懷明白父親的意思,可是,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加難以回答這個問題。

  自己何德何能,決定一族之興衰生死?

  父愛如山。

  壓得盛心懷感覺到內心沉甸甸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爸”

  盛心懷眼眶泛紅,她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更不會輕易表達自己的感情。

  除非控制不住。

  盛景咧嘴微笑,因為笑容太少的緣故,這表情就顯得有些僵硬。

  他煮了壺滾水,又將熱水注入茶壺里面,那醇厚濃郁帶著絲絲縷縷甜香的茶氣立即從壺嘴里面氤氳開來。

  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局勢越發的緊張起來了,隨著唐匪那邊步步緊逼,我們想要保持中立姿態已經不現實了。”

  盛景將金黃色的茶湯倒進公道杯,再端起半透明的公道杯為盛心懷斟茶。

  盛景喜歡喝茶,自然也是茶道高手。

  同一泡茶,同一壺水,他煮出來的茶湯卻和別人太不一樣。

  盛心懷問他什么原因,他回唯手熟爾。

  你開瓶蓋也比別人要快一些.

  盛心懷啞口無言。

  “攘外必先安內,沈無相想要和唐匪決戰生死,就需要一個安穩而強大的大后方。五根手指頭握成拳頭,打出去才更有力度。”

  “所以,這段時間安全局和監察院四處拿人,不配合的,不站隊的,不愿意納投名狀的.紛紛被丟進大獄。”

  “罪名不重要,想要拿人,什么罪名編排不出來?沈無相瘋狂的排除異己,其它人看著也是敢怒不敢言”

  “現在想起來,他讓安全局去機場攔截你們,也是有企圖的財相的家屬都敢動手,其它人哪里還敢發聲?”

  “殺雞儆猴?”盛心懷嘴角浮現一抹譏諷的笑意,出聲問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沈無相把我們給推出來,一下子就鎮住那些心存不滿的對手。”

  “他們還真是會選人”盛心懷狠聲說道,任誰遭遇那樣的事情心里都會很不痛快:“監察院?嚴文利被抓,嚴景年背叛,監察系統不是已經癱瘓了嗎?”

  “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都有投機者。監察院那么多號人物,難道就沒有想立功的?”

  盛景對監察院重新登場并不意外,畢竟,亂世用重典,監察院確實是一把鋒利的刀刃。

  “現在的監察院院長是趙德錢,原來的監察院副院長。”

  “趙德錢?他不是商修林院長的學生嗎?”盛心懷一臉疑惑。

  “呵”盛景冷笑出聲,說道:“唐匪能夠說服沈清平為已效力,沈無相這邊任命商修林的一個學生當監察院院長怎么了?千金買馬骨,那還不應者云集?”

  “真沒骨氣。”

  “骨氣?”盛景搖了搖頭,嘆息道:“生死存亡之際,骨氣不堪一擊。”

  還有句話盛景沒有說出來,雖然唐匪拉了一伙人要和沈無相逐鹿天下,但是大多數人還是更加看好沈無相的。

沒辦法,掌管帝國軍隊數十年,大半帝國的版圖都被他收入囊中  唐匪打了幾場勝仗,占了幾座城市,但是,和龐大的帝國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他們現在選擇支持和跟隨沈無相,誰知道他日就不是從龍之功呢?

  從基本盤上來看,沈無相顯然更有皇帝命。

  或者說,他現在就是鳳凰帝國的幕后皇帝。

  太上皇?

  想起鐘天闕的處境,盛景在心里輕輕嘆息。

  一國之君的兒子,竟然落魄至此.

  富不過三代,權勢的延續更是艱難。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想要做什么。”盛心懷抬起頭來,正色看向盛景,沉聲說道:“我和唐匪是朋友,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是可以交換性命的朋友。”

  “但是,這是我的個人情感和生活。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而影響了整個家族的發展和未來。”

  “你不僅僅是我的父親,還是盛氏一族的族長。所以,為盛氏計,為家族計,你應該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盛景捧著茶杯,細細的抿著杯子里面的熱茶。

  等到把一杯茶湯喝完之后,才轉身看向廚房方向,說道:“你媽說要煲湯,這湯還沒好嗎?”

  “爸我是認真的。”盛心懷急聲說道。

  她不知道父親心里是否已經有了決斷,結果沒有確定之前,這讓她心神不寧。

  她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卻也不想成為家族的罪人。

  盛景輕輕嘆了口氣,看向盛心懷說道:“我先是你的父親,然后才是一族族長。你的幸福和家族的幸福是一體的,我的女兒都不幸福,那我這個族長是不是當得太失敗了?”

  “放心吧,我知道應該作出什么樣的選擇。不管是為了你,還是為了盛氏”

  “古人總喜歡說沖冠一怒為紅顏。我沒有紅顏,只有老婆孩子。”

  “有人欺負了我的老婆孩子,還想全身而退沒那么容易。”

  “我不答應。”

  “爸”

  盛景擺了擺手,出聲說道:“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和人打架。”

  “和誰打架?”梅玉音端著一鍋湯走向餐廳,聽到盛景的話后疑惑的問道。

  “我說家里養的貓,總是喜歡出去和別人家的貓打架”盛景笑呵呵的說道,起身朝著餐廳走過去。

  所有人都知道,財相大人是個寵妻狂魔,他不愿意外面那些風雨吹進院子里,淋濕了自己的家人。

  岐山。

  這里是沈氏的軍事大本營,所駐扎的大多數都是各方部隊人員和家屬,所以這里沒有民用監獄,只有軍事監獄。

  經常進監獄的朋友都知道,軍事監獄要比民事監獄更加森嚴、苛刻、絕密、慘烈。

  監獄就設立在岐山的西北角,一處隱蔽之所。

  直接從石壁上掏了一個洞窟,枯井般的石室內,鐵鏈刮擦聲刺入骨髓。

  苔蘚斑駁的墻壁滲出鹽霜,在火把映照下如同凝固的淚痕。

  很復古。

  這是沈無相有意為之,這種環境更具有壓迫感,也更容易摧毀那些犯事者的心理防線,逼迫他們說出真相。

  “開門。”

  沈星瀾站在一間石獄的門口,出聲喝道。

  “是,將軍。”

  跟隨在身邊的監獄長將自己的指紋按在指紋鎖上面,紅色的按鈕一陣旋轉,黑漆漆的大門‘咔嚓’一聲被打開了。

  “下去吧。”沈星瀾冷聲說道。

  “是,將軍。”

  監獄長不敢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走。

  他還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獄警也都離開。

  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那不是他能夠得著的人物。

  得罪不起。

  沈星瀾站在門口,看著石獄里面那一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男女。

  沈安遠和他的妻子紀云風,也是他族內的三叔和三嬸。

  突然間的聲響吵到了正處于迷糊狀態的紀云風,身份矜貴的富家太太突然間成為這階下之囚,暗無天日,缺吃少喝。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即便沒有經過什么嚴刑拷打,那絕望恐慌的情緒都能夠把他們壓垮。

  紀云風揉了揉眼睛,看到來人是沈星瀾,激動的撲了過去,抱住沈星瀾的大腿:“星瀾,我是三嬸啊.星瀾,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們.”

  “我們熬不住了啊星瀾,求求你了,放我們出去吧。”

  “我們沒做什么錯事啊,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星瀾,三嬸以前最喜歡你了,你小的時候.小的時候最喜歡吃我做的芝士蛋糕”

  “你每次去我家玩,我都給你做芝士蛋糕吃不遠就用小盒子給你裝好,讓你打包回去.”

  “星瀾,你還記不記得?記不記得?我是三嬸啊星瀾.”

  沈星瀾是沈家的天之驕子,走到哪里都被人奉承討好著。

  家族內部的那些叔叔嬸嬸也都知道他的身份不同尋常,所以也都樂意和他套套近乎,搞好關系,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盡著他來享用。

  沈星瀾都記得。

  但是,現在他只能假裝忘記。

  半邊臉上罩著那張銀色面具,裸露出來的那一半看起來比面具還要更加的冰冷。

  他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匍匐在地上的紀云風,聲音不帶有任何人類的情感:“電話打通了嗎?”

  “沒有.沒人接聽。清平是不是換了號碼?他的電話一直關機.”紀云風嚎啕大哭,想要用眼淚來軟化沈星瀾:“星瀾,你和大伯說說情.把我們放出去吧?”

  “我們保證.保證會繼續打電話我們一定會清平給帶回來”

  “他生是沈氏的人,就算是死.那也得死在沈氏.”

  沈安遠正在昏睡,迷迷糊糊的聽到妻子的哭嚎聲音。

  努力的睜開眼睛,就看到沈星瀾站在他們的面前,妻子正跪在地上求他搭救。

  沈安遠看向沈星瀾,聲音嘶啞的問道:“是大伯讓你來的?”

  “是我自己要來的。”沈星瀾面無表情的說道。

  “星瀾.事情你都知道,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們每天都會打很多次電話,想盡辦法和他聯系但是,情況你也知道.”

  沈安遠因為情緒激動,突然間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不懂修行,負責的是沈氏一族的商業版圖。

  又因為縱情酒色,精氣神早就耗盡了。

  平時看起來還好,一旦遇事就瞬間現形。

  他在這石獄里面住了幾天,仿佛過了半個世紀。

  又睡在這陰暗潮濕的石板床上,寒氣入體,發了一場高燒后,直到現在每天都還迷迷糊糊的。

  沈星瀾不動聲色,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任由他在那里咳的撕心裂肺。

  良久,等到沈安遠重新安靜下來,才出聲說道:“你們的任務失敗了。”

  “星瀾.再給我們一些時間。”沈安遠哀求道:“看在咱們一家人的份上.”

  “星瀾,三叔以前沒有虧待過你我也是沈家人啊,身體里面流的是沈氏的血”

  “明天我就要上戰場了。”沈星瀾無動于衷,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洌冷硬:“你們跟我一起去。”

  “上戰場?我們上戰場能干什么?星瀾我們手無縛雞之力”

  “祭旗。”

  “背叛家國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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