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位阿史那思摩也是個傳奇,他是突厥尹利可汗的曾孫,隋開皇十九年的時候,突厥的啟民可汗逃奔到了隋朝,突厥變得群龍無首,于是乎漠北的突厥諸部聯合擁戴他為突厥可汗。
也就是說,他做過突厥可汗,時間還比頡利要早,也比始畢和處羅還早。
啟民可汗從隋朝回到突厥以后,他重新讓出了汗位,自請去除汗號,將突厥可汗之位重新還給了啟民可汗。
始畢和處羅在位的時候,他因為性格開朗、才思敏捷,善于占對,也深受這兩位可汗的喜愛。
只不過因為他長相酷似胡人,而不像是突厥人的關系,處羅一直懷疑他不是阿史那部族的種,也是因為如此,處羅繼位了以后,就罷掉了他許多職權,只給了他一個夾畢特勒的虛號。
頡利繼位以后亦是如此,依然用一個夾畢特勒的虛號供著他,不給他任何實權,也不信任他。
武德四年的時候,頡利和突利率軍侵犯大唐,被李世民所阻,頡利派遣他為使者,出使大唐,跟大唐議和。
由于他性情誠樸的原因,李淵很喜歡他,不僅將他叫到御榻前奏對,還冊封了他為和順郡王。
他真正出彩的時候,是歷史上貞觀四年,李靖率軍平滅突厥以后。
歷史上,李靖率軍平定了突厥以后,他和頡利同被張寶相所俘,李世民賞識他的忠心,任命他為右武侯大將軍、化州都督,封懷化郡王,統領頡利舊部,盤踞于黃河南部。
自那以后,他一直跟隨在李世民身邊,先后幫李世民平定過突厥舊部叛亂,穩定過漠北漠南,擊潰過薛延陀,又從征高句麗,被流失所傷,李世民親自為他吮血,但即便如此,他仍舊死在了從征高句麗的途中。
雖然他的履歷沒有李靖、李世勣、蘇定方等人看著華麗,可作為一個蕃將,能忠心耿耿的追隨李世民,甚至為大唐戰死,足可見他的忠心是母庸置疑的。
他、契必何力、阿史那社爾,可以說是大唐最出彩的蕃將。
三個人在投降了大唐以后,一生都忠心耿耿的追隨著李世民、李治,其中契必何力和阿史那社爾還為大唐立下了赫赫戰功。
李世民駕崩以后,契必何力和阿史那社爾還主動要求殉葬。
要知道,那個時候他們都已經是大唐的重臣了,他們能舍下已經到手的富貴,去給李世民殉葬,足可見他們對李世民的忠誠已經深入了骨髓。
也就是阿史那思摩去世的早,不然也少不了他一個。
當然了,這都不是最夸張的,最夸張的是,契必何力一族,世世代代都效忠著大唐,即便是大唐亡了,大唐的繼任者大宋也快亡了,當當時的世界第一強軍要路過李治和武則天陵墓的時候,他們依然毅然決然的站出來,硬撼了當時的世界第一強軍蒙古鐵騎。
逼得蒙古人發下毒誓,說不侵犯李治和武則天陵墓半分,這才放棄了抵抗。
由此可見,這三個人的忠心到底有多珍貴。
大唐的一眾文武里,或許只有宇文寶在這方面能跟他們相提并論。
所以,李元吉說什么也要將他們籠絡到自己手里。
哪怕為他們親身犯險也在所不惜。
依照他們在歷史上的表現,以及在歷史上掌握的力量看,他們一旦入駐了雍王府一脈,能為雍王府一脈提供近五十萬帳忠心耿耿的牧民,近十萬忠心耿耿的鐵騎。
有大唐隨后在草原上磨礪的鐵軍,又有這近十萬的鐵騎,整個草原,哪個敢與大唐為敵,哪個能與大唐為敵?
往后雍王府若是出現了什么變數,有這十萬鐵騎在,也能從容的應對。
不敢說再造乾坤,但也能跟所有的對手正面叫一次板。
所以,這個險值得冒,甚至可以說是一本萬利。
二月底的代州依舊冰冷刺骨,冷風順著人衣領處、袖口處的縫隙瘋狂的往里冒。
縱然四處的草地已經冒綠,給人的感覺依舊像是寒冷的冬天。
李元吉一行趕了近半個多月的路,終于抵達了代州地界。
蘇定方、程咬金、尉遲恭等人第一時間率領著麾下的將校趕到了代州界碑處相應,不僅是他們,薛收也在。
一眾人屹立在寒風中,寒風將他們甲胃上的絮落吹的東倒西歪,他們依舊儼然不動。
“臣蘇定方…”
“臣程咬金…”
“臣尉遲恭…”
“臣薛收…”
“恭迎雍王殿下!”
李元吉翻身下馬,走到了蘇定方面前,雙手托起了蘇定方笑道:“不必多禮…”
說著,又對程咬金等人抬抬手,“都起來吧。”
蘇定方再次抱拳施禮道:“臣有罪,請殿下懲處!”
邊市被襲,邊市內的商賈、貨物被洗劫一空,邊市內的將士們也被屠戮一空,這對蘇定方的打擊很大。
這也是他坐鎮代州期間最大的污點,是怎么抹也抹不掉的,所以他第一時間湊上前請罪。
尉遲恭在蘇定方的話音落地以后,咬著牙,快速的走上前抱拳道:“臣也有罪,還請殿下懲處!”
兩個玩忽職守,使得邊市被輕易攻破,并且被劫掠屠戮的校尉,就是他的屬下。
不過這也怨不到他。
也不是他能力不行,沒有部署好,又或者御下不言,讓人鉆了空子。
而是他以前所指揮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手下,也都是跟著他一起從戎的老卒,所以他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將全軍指揮的團團轉。
這也是他歸順大唐以后,李世民仍舊讓他統領他帶到大唐的那四千兵馬的重要原因。
李世民事敗,秦王府八大統軍府被分散安置了以后,他所統領的兵馬也就不再是他的親信了,而是從地方上征召來的府兵。
府兵們雖然歸他統領,但直屬的衙門卻是各地的總管府。
而他手底下的那兩校的兵馬是來自于太原的大總管府,以前又叫并州大總管府。
并州大總管府出來的,都跟雍王府沾著一點關系,其中一些將校甚至還是李氏的遠親。
他不好管束人家,人家也不賣他面子。
所以就造成了邊市的慘劇。
不過,他終究是人家名義上的上司,蘇定方也是大軍的統帥,該請的罪還是要請的。
上位者可沒時間去計較這里面誰對誰錯,上位者只看一個結果。
我把人交給了你,你沒有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還闖了大禍,那就是你的錯。
至于說你被什么束縛住手腳了,亦或者被人家給坑了,那是你的問題。
“念在你們將商賈們都解救出來了,并且搶回了貨物,還懲治了惡首,就罰你們一年俸祿吧。你們可有異議?”
李元吉清楚這件事罪不在蘇定方和尉遲恭,所以輕飄飄的揭過了這件事。
蘇定方和尉遲恭自然是沒有異議,尉遲恭甚至還流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態。
“臣等多謝殿下厚愛。”
李元吉看著尉遲恭如釋重負的神情,笑瞇瞇的道:“你是在擔心我趁機打擊報復?”
尉遲恭趕忙躬身道:“臣不敢!”
李元吉搖頭一笑道:“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肯說實話了。”
尉遲恭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干巴巴的一笑,退到了一邊。
李元吉也沒有追著逼著他說實話,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薛收身上,笑著道:“薛愛卿怎么也在?”
薛收沒有絲毫隱瞞的坦言道:“臣聽聞蘇將軍捕獲了一批俘虜,所以過來采買。”
買賣人口這種事情,在大唐并不是禁忌,大唐的相關律法也沒有全面的禁止此事,只是不允許販賣良人,所以薛收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避諱人的意思,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
而如今大唐收復的北境六州半,都需要人來開發,而大唐沒有足夠的人口來開發這些地方,身為地方主官,采買俘虜來充作農奴,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也是一件有利于大唐的事情。
所以薛收不僅可以談而言之,甚至還可以理直氣壯的說。
“我聽說你們采買回去的俘虜折損率很高?”
李元吉不太提倡這種把人當成貨物一樣賣來賣去的行為,但大唐如今急需勞動力,被賣的又不是大唐的子民,他身為大唐的掌權者,也沒理由去計較。
所以不提倡歸不提倡,但也沒有理由去阻止。
薛收聽到這話,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尷尬。
北境六州半近兩年從突厥所獲的俘虜,折損率確實高了。
已經超過了四成。
得北境六州半采買俘虜所耗費的錢財一直不曾減少。
朝廷每一年要撥一大筆款項給他們,給他們提提意見,那是應該的。
不提意見,他們只會覺得這些錢是白來的,根本不會節省。
“這個…不止臣所在的州縣是這樣子的,其他州縣也是如此。殿下要是覺得臣所在的州縣俘虜折損率太高了,臣可以想辦法降一降折損。”
薛收遲疑了一下后,干巴巴的說著。
應付之意原原本本的寫在臉上。
死的是俘虜,又不是大唐的百姓,沒必要那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