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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8章 聰明自被聰明誤

  吩咐他們給李仲文上酒上肉的是平陽公主李秀寧。

  如今找他們興師問罪的是齊王李元吉。

  人家可是親姐弟,無論面對李仲文的時候是什么態度,都不是他們能插嘴的。

  所以他們什么也不敢說。

  萬一說錯話了,夾在了人家姐弟中間,那就會倒大霉。

  李元吉也沒指望他們回答,在他們不由自主的低下頭以后,又冷冷的說了一句,“已經不許再給他上酒上肉了,牢房里最差的伙食是什么,就給他吃什么,明白了嗎?”

  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連連點頭。

  李元吉又指了指鋪在火炕上的涼席,以及其他的蒲扇等物道:“這些東西回頭也拿走,其他的犯人用什么,他就用什么,不許給任何優待。”

  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再次連連點頭。

  似乎他們就只會點頭一樣。

  李仲文聽到李元吉這番話,趕忙叫道:“別啊,我馬上就要死了,您就開開恩,讓我多享受兩天。”

  李元吉冷冷的盯著李仲文道:“你在葦澤關還沒享受夠嗎?要不要我送你回葦澤關再享受兩天?”

  李仲文一臉尷尬的閉上嘴,沒有再說話。

  李元吉冷哼一聲,示意大理寺少卿和牢房主事先下去,又一腳踹開了李仲文,大馬金刀的往胡床上一坐,冷冷的道:“我之前倒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敢造反?”

  李仲文更尷尬了。

  李元吉又冷冷的道:“你既然有這個膽子,為什么不早點造反,你要是早點造反,說不定我大唐的江山就是你的了。”

  李仲文噗通一下單膝跪在了地上,苦著臉道:“臣就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了。”

  李元吉冷笑道:“你跟我三姐可不是這么說的。你跟我三姐說,你之所以造反,完全是為了她。”

  李仲文臉色更苦了,道:“臣從沒有這么說過,是公主殿下為了能讓臣多活幾日,為了能保臣的血脈,故意這么說的。”

  李元吉眉頭微微一皺,看向了馬三寶。

  事情貌似跟你說的不一樣啊?!

  馬三寶一臉錯愕。

  他所知道的一切,全是李秀寧告訴他的,他真不知道事情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他也沒料到李秀寧居然會騙他。

  李元吉通過馬三寶的反應,大致猜測到了馬三寶很有可能是被李秀寧給騙了,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李元吉目光重新落到了李仲文身上,冷冷的問道:“照你這么說,這一切都是我三姐的錯咯?”

  李仲文趕忙道:“不不不,這一切都是臣的錯。”

  李元吉冷哼道:“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錯,為什么不安安心心的等死,反倒三番五次的請人找上門,說要見我。

  見我做什么,讓我親自送你上路嗎?

  你覺得你配嗎?”

  李仲文微微垂下頭道:“臣之所以想見殿下,是有一件事想請殿下幫忙。”

  李元吉冷笑一聲,譏諷道:“就你,也想請我幫忙,你有這個資格嗎?”

  李仲文頭壓的更低了,道:“臣知道臣沒有這個資格,但臣現在除了您,信不過任何人。”

  李元吉呵呵笑道:“你信得過我,我就要幫你了,你以為你是誰啊?”

  不等李仲文再次開口,李元吉又道:“如果你找我過來,是想讓我幫你,那我們之間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說著,李元吉緩緩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守在門口的馬三寶喝道:“馬三寶!下次你再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來打擾我,我就打斷你的腿!”

  馬三寶苦笑道:“下次不敢了…不,沒有下次了。”

  李元吉哼了一聲,邁步往門外走去。

  就在李元吉一只腳跨過門口的時候,跪在地上的李仲文突然喊了起來,“梁師都的人在葦澤關的一處山里,發現了一支金脈,據說一天能采三百兩黃金。

  這件事臣沒有告訴任何人,臣也信不過任何人。

  臣只信您,所以臣希望見您,希望您能將這支金脈中的所有金子采出來,送給公主殿下,算是我最后的心意。”

  李元吉腳下一頓,緩緩的回過頭,目光冰冷的盯著李仲文,道:“你就是為了這支金脈,才造的我大唐的反?”

  “怎么可能?!”

  李仲文毫不猶豫的否認。

  一支金脈而已,固然能采出許多黃金,但還不足以讓他賭上全族人的性命去換。

  再說了,他是葦澤關鎮守,是葦澤關方圓數百里內最大的官,也是葦澤關方圓數百里內最具權勢的人,在葦澤關附近發現了金脈,他想怎么采就可以怎么采,根本用不著去造反。

  “臣是被人給算計了,臣是被人以金脈為誘餌,引去了汾州。等到臣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就多了一個姓陶的女子,汾州也被改成了龍游府。

  除此之外,并州各地也跟著謠言四起。

  在這種情況下,臣就算是不反,圣人也饒不了我。”

  李仲文咬著牙,說出了他造反的實情。

  李元吉皺起眉頭質問道:“你再怎么說也是并州總管,葦澤關守將,是別人說算計就能算計的了的?”

  李仲文攥起了拳頭,咬牙切齒的道:“臣是被我李氏內部的內賊和梁師都一起算計了。”

  李元吉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李仲文這是被人里應外合算計了。

  遇到這種事情,李仲文就算是有八張嘴也說不清,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這就像是他被人騙去了河北道,一覺睡醒以后,身上多了一件黃袍,身邊也多了一個世家大戶出身的皇后,周遭的人全用對待皇帝的態度對待他,河北道上下也全是關于他能到皇帝的流言。

  他就算是有十八張嘴,也跟李淵說不清楚。

  他能做的,就只有效彷李仲文,一條路走到黑。

  當然了,他不會像是李仲文一樣淪為階下囚,他會在發現事不可為的時候,果斷帶著人跑路。

  反正,這個世界上不止大唐一個國家,大唐以外還有很多國家,很多疆域。

  只要他帶的人足夠多,他完全可以在大唐以外,再立一個漢家江山。

  “你既然被人算計了,又選擇了走上一條不歸路,為什么要半途而廢呢?為什么要在我三姐到了葦澤關以后,束手就擒了呢?”

  李元吉盯著李仲文問。

  這是他一直都沒有弄明白的一個問題。

  李仲文雖然已經造反了,也已經走上了不歸路,但他并不是死路一條。

  他要是愿意的話,他完全可以配合著點頡利和梁師都,在葦澤關鬧出點大動靜。

  即便最后敗了,他依然可以跟著頡利逃亡突厥,然后效彷梁師都,在頡利的支持下,在突厥的邊陲建立起一個屬于他自己的國家。

  但他卻并沒有這么做,這讓李元吉趕到很費解。

  “臣…在汾州的時候,不能自主,別人讓臣做什么,臣就只能做什么,但回到葦澤關以后,臣就可以自主了。

  臣已經對不起公主殿下一次了,就不能對不起公主殿下第二次。

  所以臣在見到了公主殿下以后,就果斷束手就擒了。”

  “僅此而已?”

  李元吉有點不相信李仲文的說詞。

  李仲文遲疑了一下道:“臣倒是想過,圣人若是不放公主殿下回葦澤關的話,臣就在葦澤關鬧出點動靜來,逼圣人放公主殿下回葦澤關。

  只是還沒等到臣鬧出點動靜來,圣人就放公主殿下回葦澤關了。”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你說你是不想再對不起我三姐,所以才半途而廢,束手就擒。你這話,我不信,我也不想追著刨根問底了。

  因為即便是問清楚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你終究還是會死。

  至于你說的金脈,你要是肯說,你就告訴馬三寶,讓馬三寶告訴我三姐,讓我三姐自己派人去采。

  你要是不肯說,你就帶進棺材吧。”

  對于李仲文所說的金脈,李元吉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也沒想過插手。

  李仲文既然想把金脈送給李秀寧,那就直接送給李秀寧好了,沒必要再讓他倒一遍手。

  他不認為在大唐的地界上,尤其是在李秀寧親信把守的地界上,有人敢動李秀寧的金脈。

  李仲文聽到這話急了,喊道:“殿下,臣只相信您!”

  李元吉眉頭皺成一團,冷聲道:“李仲文,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三姐根本不在乎你能給她什么回報,也不在乎你能給她一支金脈。

  她之所以讓我過來見你,是希望你能當面求我,讓我出手保你一支血脈。

  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出她的良苦用心,一直在這里跟我講什么金脈。

  我們姐弟喜歡金脈的話,需要從你一個將死之人手里討嗎?

  我們只要放出話去,有的是人給我們獻上更大更好的金脈!”

  說完這番話,李元吉甩起衣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牢房。

  馬三寶在李元吉走后,指著李仲文一個勁的搖頭道:“你啊你,你知不知道殿下為了給你爭取這個機會,說了多少謊話,付出了多少心血。

  你居然只惦記著金脈!

  你所說的金脈是牛頭山里的那一處吧?”

  李仲文如同遭受了雷擊,腦子已經反應不過來了,他下意識的仰起頭,愣愣的看向馬三寶。

  馬三寶見他沒什么大反應,就繼續道:“那就是二道溝那一處,要不就是二羊嶺那一處…”

  馬三寶一口氣報出了七八處金脈所在。

  這東西何藩仁這些年足足發現了十六處,并且全部秘密的匯報給了李秀寧。

  李秀寧覺得葦澤關上下有朝廷養著,不愁吃穿,葦澤關附近的百姓又經常被李淵免除稅賦,也不愁吃穿,所以沒有聲張,也沒有想著開采。

  李秀寧打算將這些金脈當成李氏的一種底蘊傳承下去,所以除了她自己、何藩仁、馬三寶,沒人知道這件事情。

  如今李仲文為了獻給李秀寧一支金脈,連留后的機會都錯過了。

  馬三寶不得不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你看著我做什么,覺得不可思議?你難道忘了何胡子那廝是拿什么聚眾嘯義的?又是拿什么在短短的數月里聚起數萬從眾的?

  就是一袋袋金沙!

  他在中原是胡商,在西域就是金客、馬賊,他手底下有的是燒殺搶掠的能手,也有的是探金尋脈的尋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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