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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六章 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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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曦明探查一陣,確定汀蘭已經離去,啟了寶象爐煉丹,無丈水火往爐底一卷,諸多靈藥依次飛入,一一融化起來。

  天一吐萃丹中,要以無丈水火精煉靈材一萬八千六百次,這火不但是煉丹之火,還是靈材之一,他重新抽出一道青藍交織的靈火來,投入爐中。

  這本是個苦死人的活計,無丈水火本不是拿來煉丹的火,如同并火煉丹,不把靈材燒罷誓不罷休,爐里偏偏又有一份,簡直是炭火掉進了棉被里。

  李曦明估摸著純靠自己,一個時辰也才精煉一二次,還得花上二到四年,工量又不是一般的大,這還是他從小繁重簡單的丹法煉習慣了,換成別人,說不定要更久。

  可李曦明谷風引火在身,能精煉真元,又擅長控制火焰,只是一試,果然輕松,甚至還有余力看看另一爐的真火。

  等到爐內的靈液精煉了一萬八千六百次,將爐中的法焰通通揉煉入其中,爐底便見一片灰蒙蒙,似乎已經有了牝水的征兆。

  李曦明用無丈水火將之溫養好了,算算日子,竟然還不到半年。

  “天一吐萃一類的丹法,其實也甚是適合我。”

  另一頭的江中爐已經化為通紅之色,一股股丹香飄散而出,顯然已經要成丹了,李曦明連忙騰出一只手,放出明光來。

  “嗡!”

  便見一座小巧玲瓏的天門從他的手心之中躍出,龍旗鸞輅,花紋繁複,懸在洞府之內,四下光明大放,竟然是他的神通本體謁天門!

  謁天門一出,神通彩光頓時洶涌而至,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沿著整座洞府之壁攀爬凝聚,將一切響動與香氣隔絕在外。

  李曦明自忖這一枚丹非同小可,自然要好好應付,神通全力推動,把一切鎮壓住了,又觀察太虛并無人窺探,汀蘭未歸,這才望起爐子來,另一只手還按在寶象爐之上。

  畢竟三候戍玄火可以乖乖替他溫養丹藥,無丈水火可沒這等耐,不能如同先前一般抽身而去,任由丹藥煉制。

  “喀嚓!”

  一旁的江中爐已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紋,如同蛛網般沿著丹爐之壁往上蔓延,李曦明神通下壓,一層明陽法力涌上,將丹爐穩住,便聽聞噌一聲巨響。

  “轟隆!”

  洞府中仿佛受了雷殛,巨響之后是一片銀白光彩,數點光澤從爐中越出,悄悄在光彩之中穿梭,可哪里抵得過神通搜查?李曦明面上涌出喜色,從袖中翻出一枚玉盒來,直道:

  “來!”

  頓時一切銀白色如同流水洶涌而來,往這枚玉盒的軟墊之中涌去,所有清香與色彩都同時消失,只留下盒中三枚龍眼大小的丹藥。

  這丹藥通體呈現乳白之色,上繪銀色的清月桂紋,有絲絲縷縷的銀白色光華圍繞,在這昏暗的洞府之中猶如三點繁星閃爍,忽明忽暗,叫人看著就喜歡。

  李曦明不敢用手,亦不敢用神通法力去捏,只用法風將之挾起,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來。

  ‘破關,靜氣,寒月清靈之氣蘊養法軀,增長命,含藥在口,能得一道太陰之氣庇佑…’

  李曦明并不按著固定的丹方煉丹,不同往常的丹藥,在煉制出來以前就知道有什么效用,如今這一枚丹藥偶然得之,也只能憑香氣和自己煉制之時的體會來判斷大抵的作用。

  ‘這枚丹藥破關之效,對明陽只能說是中規中矩,卻也是紫府一級的靈丹,寒月清靈之氣蘊養法軀…對我這明陽法軀則是無用。’

  ‘增長命倒是難得一見,有幾分命理成丹的味道,也是這輩子頭一次見這樣的丹藥,余下這一道庇護,可就琢磨不清了。’

  ‘無論如何,比我這大半輩子所煉的所有丹藥都要好了,興許天一吐萃丹煉成,能跟這枚丹藥比一比,其余與之相比皆是庸脂俗粉而已。’

  他仔細欣賞,光是破關與增長命兩道功效,已經夠他將這丹藥寶貝得不行,心中笑起來:

  “若是讓那純一道修太陰的郗家人知道了我手上有這靈丹,不得把眼睛給瞪出來?寒月清靈之氣蘊養法軀,太陰之氣在口,估摸著郗家人要激動得哭出來。”

  “這等太陰一的圣藥在手,純一道…須想個法子聯系上。”

  李曦明幾乎有用不盡的太陰月華,即使折損來折損去,煉制太陰一的靈丹也是輕輕松松,當下把玉盒一蓋,清冷的光輝立刻消失不見,洞中重新昏暗下來,只有無丈水火的色彩跳躍。

  李曦明幾乎有用不盡的太陰月華,即使折損來折損去,煉制太陰一的靈丹也是輕輕松松,當下把玉盒一蓋,清冷的光輝立刻消失不見,洞中重新昏暗下來,只有無丈水火的色彩跳躍。

  他沉著色掃了眼洞府,心中謹慎地考慮起來:

  ‘我既然煉出了太陰一系的這等圣藥,按照道理,必有天相出,影響此地靈氛,雖然我用神通鎮壓封閉,但靈氛可不是壓住就會消失的,等我神通一解,此地莫要海上開出什么桂花來,可是百口莫辯。’

  即使在荒無人煙的外海,李曦明也要時時警惕有人看著自己,于是翻了翻儲物袋,從中取出一朵白亮亮的花來。

  這花是紫府時的賀禮,是太陽一道的靈物臺奎花,并不貴重,勝在少見,李曦明眉心一陣閃亮,明光徹照,紫焰升騰,這太陽靈物立刻化為光輝消散。

  “如此一來,應當并不明顯。”

  遂將神通一解,果然見外頭月明星稀,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異象。

  他複用神通鎖了,心疼地看了一眼滿是裂痕的江中爐,嘟囔了幾句:

  “這東西今后也用不著了,都是紀念意義大過實際,修起來要重鑄,倒是變了味。”

  他只收下來,一手控著火焰,一手取出《身鎮虎關寶經》來讀,過了三月時間,終于見洞府外隱約有動響,仔細一看,果然是汀蘭到了,不好打擾他,就在外頭守著。

  李曦明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傳聲讓她進來,過了幾十息,才見她駕著遁地之法小心翼翼地顯身于洞府之中。

  “昭景道友?”

  李曦明含笑點頭,答道:

  “業已煉化完畢!”

  汀蘭本想著興許是過來搭把手的,聽了這話略有震撼之色,心中暗忖:

  ‘看來低估這位昭景真人了…他才突破紫府,這一身丹道修為,竟然隱隱有蓋過素免老真人的趨勢,好了不得,也是…仙族稱制的首位真人,又怎么會是簡單貨色呢?’

  ‘素免是通玄道統,又是個外頭溫和,內里冷血的老頭,絕非可信之人,衡星多計算,不能欠她人情,天霍玩心重,一年的事能分成五年做,沈老真人玉鳴歲數大了,李曦明前后庇護玄岳,足見此人重諾,為人忠憨,要想秘密煉丹,此后還是少不了他。’

  ‘只可惜是明陽…將來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模樣,我手中還有那道命神通的消息,也不知適不適合說。’

  于是她仔細觀察了,笑道:

  “道友真是丹道圣手,倒是我前后低估了,實在對不住!”

  “哪里的話!”

  李曦明輕輕招手,端坐在火上的寶象爐立刻變換大小,如同香爐一般被他端在手里,笑道:

  “請!”

  兩人一路出了這洞府,汀蘭駕起紫色云車,那兔妖為他掀起簾子,請他入車駕。

  李曦明略有訝異地在仙輿中落座了,內里倒是很簡單,樸素得很,正中的香爐點了兩塊金黃色的軟香,李曦明手中持著寶象爐,泰然自若。

  汀蘭稍稍沉默,組織好了話語,道:

  “我前些年尋過鄴檜,他在南海修行,同他問過一事,又與朱宮確認了,是有關孔海應的。”

  “當年,玄岳山門閉關突破的,是孔海應無疑。”

  李曦明微微一窒,他當年可是確認過的,洞府之中閉關的那位,氣息就是富恩,忍不住思量一陣,汀蘭道:

  “我…去見了孔孤皙,富恩與孔海應的魂燈,他們通通認錯了,孔海應的閉關時間比我們想的都要長,后頭幾次露面見孔家后輩也是富恩扮的,富恩血煉的那法器,是孔海應的。”

  李曦明神色沉沉,汀蘭繼續道:

  “昭景道友會認錯,不足為奇,因為他們說的就是錯的,在場見過孔海應的是那位老人孔孤離,被抹過記憶,其他老人前后都隕落了,長奚前輩獨獨算漏了個叫孔玉的老人,好在他當場自裁了。”

  她的話語寒森森,眼里含著震色:

  “長奚前輩早早安排,錯亂兩人身份,興許原本是準備替死鬼,興許罷,畢竟孔海應當年是去過兜玄的。”

  汀蘭話是這么含糊不清地說,可李曦明沉默著聽出了未盡之言。

  鄴檜本人見過孔海應,替死有何意義?他鄴檜不會親眼去看孔海應?那么只有最后一種可能了。

  長奚真人冷冷地將孔海應送到了鄴檜手中,甚至還好心替鄴檜、李曦明遮掩成了富恩。

  李曦明雖然不如這些人善計算,可如今赤裸裸擺在面前,他也不至于看不懂:

  ‘長奚死后,鄴檜必然會對孔氏伸出屠刀,孔海應必須死,他不但有殺妻滅門之仇,還涉及兜玄道統的秘密,如若不死,收納孔家的人不放心,也不愿得罪鄴檜。’

  ‘孔海應死了,鄴檜才會愿意停下屠刀,考慮繼續迫害孔家值不值得,鄴檜那時候對我態度大有好轉,覺得我有所退讓,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

  ‘那么長奚的選擇從始至終都是冰冷的,孔海應就在玄岳山門閉關,如果能在長奚身死爭取出來的時間之前成功,那么皆大歡喜,如若不能,那就會成為長奚送到鄴檜手中的賠禮。’

  ‘兩人身份錯亂,多半一開始就是閑來之筆,使得玄岳進退有度,也能迷惑外界,讓人放松對孔海應的警惕,沒想到孔海應心魔不渡,沉淪已久,負其所望。’

  ‘后來這一招沒有大用處了,還要用來加重我李曦明心中的籌碼——畢竟是在我看來死的是富恩,孔海應還在某個角落,有突破紫府的大希望。’

  ‘難怪我當年看那位修士修為渾厚,不像是富恩這種客卿,原來就是孔海應本人!’

  ‘到頭來,不知在何處的孔海應,原是被我親手送出去引頸受戮的!’

  李曦明心中又是冰冷又是震撼,良久不能言語,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答道:

  “長奚真人…無論神通大小,身后一事,或殘忍、或冰涼、或利用、或詭詐,無所不用其極而保全宗族者…他足以見列祖列宗而無愧。”

  汀蘭看出來他理清了前后脈絡,幽幽地道:

  “至于思及孔海應、孔玉之情,落淚也好,悲愧也罷,唯有前輩自己心中明白,孔海應閉關時自己知道么?默認么?他心魔不渡,會不會有長奚前輩一份功勞。”

  李曦明被她這話說得心中發寒,低低地道:

  “長奚真人…雖然計算我頗多,可教給我的同樣不少,他終究值得敬佩。”

  汀蘭那雙眸子靜靜地盯著前方,眼角兩道秋黃色的紋路亮起來,她托著下巴,目光望著窗外,柔聲道:

  “他的確可敬,畢竟紫府在不曾修成命神通時,對世間的牽掛常常很多,等到命神通成就,尤其是土德命神通成就,都慢慢放下了,宗也好、族也罷,器具而已,道統也好、師徒也罷,升仙之階而已。”

  “某幾道的紫府…他們要么一心求仙,要么暴戾恣睢,可以形容的只留下一句可怕——昭景道友,天下明并非一道好名聲的神通。”

  女子的聲音在仙輿之中回蕩,正中的香爐釋放出微涼的香氣,這味道與她身上的如出一轍,使人如至稻田秋風之中,汀蘭那張巧言令色的面具突然放下了,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憂色:

  “昭景道友,你數年即破蒙昧,又立破無限幻想,可謂是頂厲害的,那是委屈求全的業障,可見他心即見魔障,截然不同,魏太祖證道之前,明陽也是不光明的,至今還有麟蟬痕跡,可有持命神通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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