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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章 密汎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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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決吟應了聲,便見李絳遷搖頭道:

  “紫煙的人手遷去東海,打造速度是一天不如一天,只是真人未歸,拖著也好,族里如今安定,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崔護法常在東岸,絳夏那頭的消息你可曉得?”

  李絳遷指了指案上好幾封書信,看這形制規格,十有八九是李絳夏送過來的,他皺眉道:

  “連續幾月,東岸諸家、荒野羈縻,驟然無聲,往密林前來的子弟銳減,明明是三年一次的入山,根本沒有幾人前來…這可不是簡單事。”

  東岸一百一十八家,羈縻之地延伸到了荒野,李絳夏這些年來蟻啃蠶食,雖然被都仙打過一次,卻沒有動搖根基,雖然叫東岸,如今早就不是一個東岸能概括,如果把整個荒野也分成五份,西邊的兩份都在李家遙控之下。

  這些地方是頗為重要的靈材產地,如今要打造紫艮廣谷穿山玄釘,便更顯得關鍵,不容他不注意。

  崔決吟點頭答道:

  “我已經收到消息…原委也查清…”

  “近年來東邊山稽郡的沐券門立足漸穩,修士廣招門徒,這一群魔修看著是要效仿稱昀門,又有紫煙在背后支持,正欲轉為正道…”

  “他們門中低修實在欠缺,標準便放得低了,更多要求修士出身清白,江南修士為宜…山稽一地,北邊堵了玄妙觀,兩側也是太陽道統,只有荒野修士居多…荒野都是散修,參差不齊,道統也散落無章,沐券門即使放得再低…也沒有幾個能夠上。”

  “反倒荒野過來就是東岸,正好這些年過來,東岸諸家都是按時節培養弟子,以待密林錄用,都留意著鞏固修為,打好基礎,不急著修行,結果逢上沐券門廣開山門,都往東去碰運氣了。”

  東岸以外乃是羈縻之地,故而諸家都是以采礦、種植來供奉為主,不同于湖上諸府是明確的勢力內部,便不用如丁木一般交涉來去,李絳遷聽完,倒不顯得急切,點頭道:

  “也是,我家的客卿多得去了,規矩又多,享不得什么樂趣,往后的發展也遠不如沐券門,哪里有做紫府宗門的弟子舒服。”

  崔決吟行禮,答道:

  “家主說得是…只是玄沐道統也是拿他們充數的,入門做個外門弟子,修行時間不足,資糧也不夠,未必爽快…”

  “這都不重要…人各有志,本不是缺這一兩批人。”

  李絳遷抬了抬眼睛,目光很是陰沉地盯著桌面上的圖卷,答道:

  “我卻怕一個個入了玄沐道統,今天要接這個過去,明天接那個過去,一百多家都接走了,充實了東邊,西邊怎么辦?”

  崔決吟遲疑點頭,輕聲道:

  “三公子已經耕耘積蓄多年,不如整合東岸—荒野一帶,設立府峰…只怕讓這一百多家人人自危…并不是好操作的事情。”

  絳袍青年搖了搖頭,答道:

  “府峰不能輕易擴張,更不能一口把一百多家吃下來,這是我家的臉面,這東岸諸家也是讓洲邊諸家有更底層修士來踩一踩,高人一等的團結之法…”

  “更何況,這些家族是百年蔣郁之家以來的遺留,郁家衰弱動不得算了,蔣家當年為何不動?蕭家為何不動?青池不得跨州并郡的規矩不是空來的,源于更古老的月華元府,元府治下只有宗可以跨州并郡,哪怕紫煙門也只守著劃下的地界。”

  “二來也為避免與其他紫府勢力直接接壤…我家有密林管理諸家,蕭家也有余山…都是一樣的。”

  李絳遷微微思量,看了看地界,問道:

  “荒野也與蕭家毗鄰,如今是在余山附近,想必也有不少人前去修行,黎夏蕭家沒有反應…這便不好辦。”

  他抬頭問道:

  “諸家在密林可都有人了?你立刻收了位子,去了沐券門沒能入門的,密林也不要收他,我再派人去東邊問一問,玄沐道統的那什么戴晉權看起來還好說話,先問過再說。”

  李絳遷擺手讓崔決吟下去了,終于見著一人從殿下上來,狄黎光隨著李周洛去了南海,如今上來的是一位竇家人,行禮道:

  “稟家主,妙水客卿回來了。”

  李絳遷很是關切,立刻抬眉道:

  “獨自一人?還是帶著王客卿?”

  這人答道:

  這人答道:

  “一同回來的有三個人,都已經到了側院,據說受傷不輕。”

  李絳遷立刻皺眉下去,正逢著三人上前來,妙水氣息平穩,衣著有些狼狽,先行了禮,王渠綰配著劍跟在身后,面色蒼白。

  余下一位很是面生,滿臉冷汗津津,衣物上帶著血,一身金罡入體,凍得手腳發紫,僵硬地行著禮。

  李絳遷朗聲一笑,從臺上下去,拉起王渠綰的手來,笑道:

  “渠綰真是天縱之才,果然平安回來了!”

  他複又轉向那生面孔,疑道:

  “這位是…”

  李絳遷仔細一問,見著王渠綰抱拳答道:

  “這位是靜怡山守定道人,在地宮中與屬下一同御敵,最后受了傷,一同我出了那險地,思慮著回東海道途遙遠,又要經過純一道的地界,恐怕被人伏擊,便請在湖上休憩。”

  ‘靜怡山!’

  李絳遷聽了這話,當即打量起來,這守定道人容貌不過青年,眼睛很細,長得不甚大氣,興許是受了什么法術反噬,須發略顯枯槁,又被金罡一類的法術所傷,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當年的玄岳之事,長奚把岳洲島送給了靜怡山,本應該算得上是玄岳系的盟友,可從頭到尾,靜怡山一個人都沒來過,一份資糧都沒有,空留孔家人在江南掙扎,間接導致了李曦明被吃得死死的,說句難聽的,素免至少張了嘴,玄怡真人連嘴都沒有張,可以說連個屁都沒有放。

  這事情玄岳嫡系深恨在心,玄妙觀雖然沒有什么損失,素免卻同樣對玄怡極為不滿,自家受害不淺,家中對靜怡山也沒什么好話。

  偏偏靜怡山在江南也沒有什么關系,又遇上了王渠綰,眼下倒是找到李家來了,也就李絳遷城府深,笑盈盈、客客氣氣地道:

  “原來是靜怡仙山的客人,這是應有之義,還請入洞府修行…若需要什么資糧,盡管提就好。”

  守定道人面色發紫,嘴唇哆嗦,勉強應出一聲,又咳出口血,想說客套話也說不了,李絳遷讓王渠綰在殿內坐著,讓妙水帶人下去,這才回上來,心中有了打算:

  ‘也不知道這家伙嘴巴緊不緊,既然是靜怡山的人,最好能打聽打聽…旁敲側擊一二,也好知道長奚與玄怡到底有什么交情。’

  眼下笑道:

  “恭喜了…地宮之中如何?”

  一邊開口,他眼神耐人尋味地在王渠綰身上停留。

  按著王渠綰方才的表現,與那什么守定道人在地宮之中交流一定不少,身為靜怡的弟子,守定道人多半是明白密汎道統的隱秘的。

  那么問題來了,王渠綰是否已經打聽到了消息?

  他這番問了,王渠綰連忙行禮,從袖中取出一枚大盒來,當著他的面打開,正中放著一枚紅色珠鏈和一面土黃色的長盾,正是借出去的紅渾玉寶和百石靈盾。

  他道:

  “稟家主,這地宮之中另有玄機,行至最深處,入一地脈之中,複又入地脈,便見一池合水,內有乾坤…”

  “入了那一池水,有一座宮闕,上書大密兜汎,兩側的長匾被人竊了去,一過此宮,立刻有水火雷霆落下,我等飛越穿梭…長達年載。”

  “這水火雷霆初時威力不大,可水是合水,火是并火,越燒越烈,又有雷霆加身,擊碎法術,所幸我有家中賜予的兩樣法器——尤其是紅渾玉寶護身,浮云身又能加持己身,這才渡了過去。”

  李絳遷頓覺不對:

  ‘難道是洞天?可哪里有筑基飛了一年半載還困在原地的洞天?豈有那么大的道理?’

  王渠綰卻繼續道:

  “穿過了那水火雷霆,才能見到一片石橋,根據同行的守定道人所說,這橋是戊土靈物打造,整片石橋上有大陣,壓制靈識,我一直摸索到半途,見了一石碑,上書衍金科三字,天上賜下來一盒水,我收下便無路可走,不得不退回來了。”

  “回來見了守定,他說衍金科要用金德術法破除,我不曾習得,便往回走,出去的路卻變了,里頭一眾人似乎在搶什么東西,我找了一處躲著,過了一年半載,便趁著一群人往一邊去,偷偷逃出來了。”

  “結果一出那合水之池,竟然有一群魔修從旁埋伏,好在我等手中法器得力…只苦了守定道友…那一群魔修只看他修為高,便覺得寶物都在帶頭的身上,一個勁往他身上打…把他師尊給他的符箓都用了。”

  “結果一出那合水之池,竟然有一群魔修從旁埋伏,好在我等手中法器得力…只苦了守定道友…那一群魔修只看他修為高,便覺得寶物都在帶頭的身上,一個勁往他身上打…把他師尊給他的符箓都用了。”

  李絳遷沉默著聽完,問道:

  “這靜怡山的守定…是怎么來的?”

  王渠綰言簡意賅,答道:

  “他身受重傷,卻知道出去的路子,守定帶屬下出去,屬下路上護住他。”

  李絳遷心中略有好奇:

  ‘玄怡對密汎這樣了解?看來要得到那把寶劍,靜怡山是可以憑借的助力…’

他說完這話,稍稍行禮,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盒來,當著李絳遷的面打開,呈現出內里輕盈透亮的靈水  ,稟道:

  “屬下識不得這靈物,所幸替家里帶回來了。”

  李絳遷立刻皺眉,答道:

  “你得來的機緣,這又是說的哪門子話。”

  這才瞧了一眼,立刻認出來,答道:

  “這東西是清元靈水,可以修煉瞳術,你好好收下,正好一份,大有用處!”

  王渠綰還未回答,李絳遷已然擺手,答道:

  “道藏中得來的東西,通通都算是你的。”

  王渠綰遲疑片刻,終究暫時收起來,輕盈一拜,沉聲道:

  “稟家主…屬下卻發覺一事…我與地宮之內多人交手,隨著潛入地脈,見到的修士越發厲害,仙基卻越發單調,似乎就那么幾樣,我私下問了守定道友,他稱是入地宮者,相近道統便聚在一處…”

  李絳遷不置可否,不知他是真話還是假話,摩挲著手中的玉杯,似乎做了某種決定,終于開口道:

  “果然…”

  王渠綰聞聲作疑色,李絳遷搖頭道:

  “這事情事關紫府,我些許猜測…可供渠綰一聽。”

  王渠綰當即行禮,顯然心中也疑慮許久了,李絳遷正色道:

  “若是我猜得不錯,這地宮,是稱昀門建的,池外的魔修,也是稱昀門的人,他家在地底發現了某一道道統,須要相關的仙基才能進入其中…便四處給這一類仙基的人送令牌…讓這些人替他入洞府,再趁其不備殺之…”

  他神色陰沉,答道:

  “當年浮云洞破滅,功法資糧被其余兩洞送來,你修的這一副功法就是稱昀門支持的梵云洞送來的…看來本來是打算送給我家子弟,將之誘去合水池中殺之…那一處多半連神通都算不到,所幸渠綰謹慎,不曾與他們爭奪寶物…真人又賜丹使你筑基,才全身而退。”

  王渠綰很輕微地愣了一下,見著李絳遷搖頭笑道:

  “不過真人高瞻遠矚,非你我所能知,興許他早就算透了稱昀門的伎倆,又頗為看重你,特地賜丹,臨陣突破,這才讓他們一無所獲…這一道稱昀門的小伎倆,反倒成了你的機緣…”

  李絳遷調轉了陳述的順序,又舉重若輕地提了李曦明,說得大大方方,把先時不曾早提醒的錯漏遮過去了,王渠綰漸漸顯出震驚來,前后思量了一遍,長長吐了口氣。

  李玄宣給法器是真心給,也是要真心保住他命,李絳遷李周洛前后都不涉及他的收獲,更擺明了態度,王渠綰行了一禮,輕聲道:

  “只恨我修為淺薄,前后不能奮力出手爭奪,白白浪費了真人給的機緣…”

  “這不算什么事。”

  李絳遷微微一笑,答道:

  “按照你的說法,那一處絕非你幾個筑基一次能探查完的,你先行去找孫柏療傷,我寫一封信問一問究天閣主,必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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