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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巫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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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曦峻閉關修煉數年,精煉法術、鞏固仙基,待到出關,玉庭峰受了他仙基松上雪的影響,原本山巔上的落雪已經蔓延下來,白茫茫滿山都是霜雪。

  等到出關,太陽正好,萬木競發,果然見下面人送上來幾封信,都是李曦治寄過來的,李曦峻還來不及看,聽聞李玄鋒已經在青杜山中等著了。

  他只好一邊急匆匆駕風過去,一邊急忙抽出那兩封信仔細看了看,一封是介紹天地靈機的變化,另一封是說東海更加動亂。

  ‘純一道、杜山島皆有嫡系身亡,赤礁島亦有幾個郭家人暴斃…’

  他只匆匆一看,隨手塞進袖子里,踏步飛到了山頂之上。

  “二伯公倒是回來得勤!看來寧家放得松些…或是給他派了什么任務。”

  這些事情李曦峻都有計算著時間,他這人敏銳,看著李玄鋒幾次歸來,大都有些再三囑咐的味道,探了口風,不敢多問。

  眼下穿過湛藍色的五水御乾陣,落回青杜山上,李玄鋒抱手站在大殿之中,下面站著李承遼,李曦峻只看了一眼,震聲道:

  “老祖這是!”

  李玄鋒已經突破筑基后期,神情不如從前皺眉沉沉的模樣,顯得冷硬,只是胸前甲衣滿是瑩白色的刀痕,左臂金甲更是碎了兩片,露出這甲衣閃著銀光的截面來。

  他的側臉多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從下顎一直延伸到鎖骨上,這痕跡呈現出晶瑩的血紅色,在陽光下閃動著光,看起來是不久接合的,很是猙獰。

  李玄鋒頓了頓,輕輕擺手,他本用幻術遮掩過這傷口,可這晚輩修過瞳術,一眼看穿了,只好隨口道:

  “對付一只妖獸留下的,一些小傷罷了。”

  李玄鋒在南疆殺了幾十年的妖物,這近十年來又殺人眾多,滿手血腥,雖然大部分是仇敵與該死之人,卻不乏無辜,可身不由己,終究閉目殺了。

  那名單之上只有區區幾家幸存,如蕭家老奸巨猾早早封了山、赤礁島那紈绔被他人割了腦袋,其余之人幾乎盡數死在他手中,那玉符上綁了密密麻麻的儲物袋,堆在他東海洞府之中。

  所幸這玉符確實不凡,所殺的人物也是精心挑選過的,并沒有被發覺,倒是激發了好幾個筑基世家的矛盾,以為仇殺,打出了一地狗腦袋。

  ‘倒頭來手上沾上臟血了!’

  李玄鋒的性子與兄長李玄宣不同,越是血腥仇怨,越是呈現出鐵一般的冷硬,他的心志如鐵,只在李通崖身死時潰過一次,如今越是捶打,越是頑固。

  他不是自怨自艾之人,這仇與虧欠記得深切,以至于面上與內里的自潔與傲慢被洗得干干凈凈,顯現出沉郁的徹悟,只是埋著隱約猙獰的冷漠,顯得不太文雅。

  李曦峻看他諱莫如深的模樣,復又不敢多問了,只覺得他有些不同,李玄鋒一句話轉移了話語,問道:

  “寧家人算了幾遍,經過這么一折騰,如今江南是上惡靈藏,有助于土德、魔修、府水、血氣等修行,對我家無害無益,只明白便可。”

  李曦峻點頭,想必李曦治的信中也有記載,只聽李玄鋒道:

  “這兩年少外出,周巍天資聰慧,并不急著追那六十年的時限,莫要讓他一口氣一日日只修煉,多看看事,見一見血,省得他長歪,成了只會斗勇的紈绔。”

  李曦峻自然點頭,便見李玄鋒從腰帶上的獸首中摸出一玉簡來,輕聲道:

  “這是我選了許久得來的戟法,千挑萬選,用東海一處洞府得來的寶物和一東海勢力交換取到手中,是越練越霸道的戟術,看著適合周巍,你交到他手中便是。”

  李曦峻接過,還來不及看,正好下頭上一人,稟道:

  “稟大人,吠羅牙老祖前來拜訪。”

  一旁的李承遼仔仔細細聽了許久,此時有了插嘴的機會,提醒道:

  “八叔,此人已經來了多次了…前幾次八叔都在閉關,故而只能讓他先行回去,山越本沒什么好脾氣,漸有不耐之色。”

  李曦峻算是想起來這人,這山越筑基一直盼望著能靠上李家背后的紫府,從李淵蛟那時就敷衍著,如今屈指一算,幾十年下來,這老山越都修成筑基后期了。

  李曦峻頓時看向李玄鋒,輕聲道:

  “這事…”

  李玄鋒自然明白,李家如今真有紫府背景的無非他一人,頷首道:

  “且去看看。”

  李曦峻出了青杜山,到了殿中,正中那山越正負手而立,披頭散發,偏偏身著道袍,生得兇煞模樣,冷冷地站在院子里。

  見了李曦峻,他面色稍緩,沉聲道:

  “你是如今主事的?”

  吠羅牙倒是有些緩和之色了,李通崖、李淵蛟他都是見過的,李家百年換了幾個老祖,偏偏聽聞都是為族而死,他雖然不理解,卻有些敬佩,問道:

  “貴族昔年答應我的事情,如今可有著落?這湖我是待不下去了,這幾日就要離去。”

  李曦峻先是應了一聲,疑惑道:

  “前輩怎地這樣突兀!”

  不說還好,這一句話倒是讓吠羅牙瞪起了眼睛,答道:

  “祝先死了!連具尸體都尋不到,外出暴亡!”

  這祝先是吠羅牙的手下,也有筑基初期修為,當年鉤蛇李烏梢尾上雙鉤未成,實力與此人相近,雖然在筑基之中墊底,可再如何也是個筑基,一聲不響就這樣沒了。

  吠羅牙繼續道:

  “你且看看,鏜金門死了少主,赤礁島與大鵂葵觀大打出手,修越修士不再外出,金羽與長懷屢屢爭執,蕭家又閉關封山,這地方看似平靜,已經在漩渦之中了!”

  吠羅牙話是這樣說,心中卻默默補了一句:

  ‘你李家他娘的與袁家決裂,肢解郁家,又屢屢筑基,在宗內聲勢漸隆,眼看就要對湖上下手了…我早走些,還不至于折了情面!’

  他頓了頓開口道:

  “更何況…你可知幾年之前從湖上飛過的是何靈獸?”

  說起這個,李曦峻頓時來了興趣,問道:

  “我家求問四方,全然沒有消息,想來這妖物古獸之事,還是巫山有傳承!還請前輩賜教!”

  吠羅牙雖然是山越,好歹也活了百來歲了,被他輕輕一捧,不動聲色,只答道:

  “那是危好,乃是灴鸞之子,處于太室山的同心樆上,見之則有妻離子散、流離萬里的大災,早些走罷!”

  山越本就對這類征兆極其迷信,吠羅牙修成了筑基,卻更是篤信了,他滿面憂慮,繼續道:

  “不止是我吠羅牙,北山越的角中梓也多年不見,只怕遭了毒手…只剩下南邊的火羅惡與我一般一日日閉關…”

  李曦峻聽得仔細,當年巫山分裂,留在南岸四股實力,其中角中梓實力最強,占據巫山,創立了北山越,伏代木占據了大厥庭,后被吠羅牙聯合李家所滅,大厥庭也落入李家手中。

  ‘這么來看…當年長輩忌憚的山越諸筑基,如今只留下個筑基中期的火羅惡,將山越諸地通通收進手中…似乎已經是不難的事情了!’

  他一邊想著山越諸地的人口靈物,更覬覦的是那座巫山,就算是被諸紫府收了個干干凈凈,可再如何也是橫壓一世的紫府修士端木奎的行宮!登上一瞧,興許能解開不少謎團。

  他這頭想著,吠羅牙怎樣也按耐不住了,只問道:

  “貴族倒是給個說法!”

  他這話一出口,便見李曦峻突然望向他身后,恭敬下拜,輕聲道:

  “曦峻見過老祖!”

  吠羅牙心中漏跳一拍,腦海中第一反應竟然是李通崖未死,只是靈識一動,見殿前緩步落來一人。

  這人冷面白須,眉鋒如刀,寬肩厚背,好一身烏金靈甲燦燦生輝,吠羅牙仙基勿查我最能辯他人目中色彩,只覺得這老將兩眼似劍一般刺過來,好似才斬了什么蹈海妖物,殺了什么仙門嫡系,猶自帶著股血淋淋的味道。

  李玄鋒只靜靜瞥了他一眼,吠羅牙忙著轉身,拱手道:

  “原來是金庚罡弦李玄鋒,在下吠羅牙,見過將軍。”

  李玄鋒的名聲如今正響亮,金羽青池同輩的嫡系都閉關突破,又在宋家立了一箭之威,隱隱有了紫府之下第一人的味道,只有唐攝都、沈溪、袁成盾區區幾人可以比較,吠羅牙雖然長他一輩,卻不敢托大,只以同輩論處。

  吠羅牙觀察著這老將,李玄鋒卻也在看他,暗自思量:

  “聽聞仙基是勿查我,若是距離百里開外,躲避我第一箭,應有能力從我手中逃命,若是不能,二十箭以內,可以取下他腦袋。”

  李玄鋒的斗法與尋常修士截然不同,一般不會拖到百回合,他的控弦之術講究一個破法殺戮,傷敵傷己,若是拖到百回,自己先撐不住了。

  吠羅牙卻覺得項上一涼,默默咽了口唾沫,心道:

  “這才是仙宗嫡系的級別,就算是角中梓前來…在他手中也不過逃命的份,聽聞是元素真人的手下,也難怪…”

  李玄鋒踱了兩步,到他跟前,這才問道:

  “聽聞你要尋求庇護,離開此地。”

  “正是。”

  吠羅牙大喜,下拜道:

  “還望將軍引見…我愿追隨將軍,守衛南疆。”

  “你先起來。”

  李玄鋒只道:

  “此事稍慢,我且問你,那角中梓何處去了?”

  吠羅牙微微一愣,答道:

  “此人應是逃去東海了,我去看了多次,北山越并無他蹤跡,只余下一個筑基初期看護…”

  李玄鋒知道這角中梓很多年前就是筑基后期,疑道:

  “可是突破紫府?”

  吠羅牙搖頭,低聲道:

  “端木奎根本沒有留下紫府部分,只傳了筑基功法,否則角中梓也不會在此地坐不住,他要尋找道途,就只能往東海去。”

  李玄鋒點頭示意,最后道…

  “把你那功法默出來。”

  一旁的李曦峻連忙取出空白玉簡來,吠羅牙略有遲疑,重重點頭,接過玉簡,閉目沉神,仔細刻畫起來。

  筑基的靈識畢竟快速,不過片刻功夫,李曦峻從他手中接過玉簡,靈識輕輕一掃,便見著上頭書寫著:

  “《避查匿氣經》”

  這功法乃是三品,洋洋灑灑十萬余言,遣詞造句之中一股古意,巫山的傳承果然不同尋常,竟然還附帶著一道刀法。

  “《觀血府有感》”

  這刀法似乎是經驗之談,很是高深,適合修行《避查匿氣經》且刀法之中已經有了不淺造詣之人細讀,自家是一點不沾,只能默默收起。

  李玄鋒本想順手射殺幾個山越,趁著這幾年元素未死,多幫幫家中,山越中唯一擔憂那角中梓,眼看這人也逃了,輕聲道:

  “你既然有這心,先跟在我身后,去一趟南疆。”

  吠羅牙連忙點頭,李玄鋒放他回洞府收拾東西,重新回座,李曦峻道:

  “這吠羅牙家中相處多年,有些腦筋,跟著二伯公…不至于拖累。”

  李玄鋒略略點頭,輕聲道:

  “清虹在海中修行,便把空衡喚回來,我任務將盡,如今出手麻煩,幾個小小山越,交給你們幾個了。”

  “是!”

  見李曦峻應聲,李玄鋒道:

  “此后會有變動,再不宜與家中接觸,難以始終兼顧,我只在暗中看著,若有能幫著的事情,我會出手。”

  李曦峻復又想起他面上的傷,輕聲道:

  “二伯公珍重。”

  李玄鋒不以為意,李曦峻拱手送出,打算去喚李玄宣,卻被李玄鋒擺斷,這老將道:

  “喚之無益,平白動搖他心境,提醒兄長多多保重。”

  他行動干練,不拖延纏綿,即刻駕著玉舟離去,李曦峻回了殿中,看向一旁的李承遼,問道:

  “巍兒如何?可出關了?”

  李承遼答道:

  “業已出關,到了胎息四層。”

  李曦峻微微點頭,在紙上動起筆來,點了點墨,輕聲道:

  “山越之事家中都先準備著,等空衡回來就出手,正好個把月的功夫,斬草除根干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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