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這個,就說說你的理解好了。”
林柯示意奚和稍安勿躁,他也知道,對于大魏圣朝的人來說,不唯上,不唯書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要是在先秦時期可能還好一些。
或者在個人力量差距不大的世界,或許也還能讓人相信。
不過,道理都是相似的。
“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這句話,完完全全可以立住腳跟。
只不過那是后面的事情,現在他細胳膊細腿的,別看被封為大荒議會長、什么拜師三百收徒三千。
其實,林柯知道自己就是個紙老虎,一捅就破。
還是要低調一點,茍著發育。
等到發育好了,再配合圣皇和王琳他們,給腐朽的封建禮教糟粕當頭一刀,留下其中菁華就好。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新禮…下官的理解…”奚和慢慢平復情緒,想要把那一句話從腦海里忘記,但是又總是忍不住回想起來。
他本身又是一個下意識會碎碎念的人,此時很害怕自己未來哪天一不小心下意識把這句話講出來,不會被當場轟殺把?
隨后,他因此而說出了一句他自己都驚訝的話:“或許,新禮就是每個人都能自由自在地說話。”
聽到這句話,奚和立馬捂住了嘴。
說錯話了!
林柯看他這個樣子覺得好笑:“你現在不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說話?”
奚和馬上搖搖頭,并且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避免這張嘴太快了,又說出什么不好的話來。
“你不說,那我就替你說了。”林柯笑了笑:“你卻是不能自由自在地說話,因為你不能說圣人的壞話,不能質疑圣人和圣皇的話,不能說自己祖宗是錯的,是也不是?”
聽到林柯口中話語,奚和眼中露出吃驚之色,連忙張嘴:“林大人,我可沒說!這是你說的!我的意思是,讓人不再誤解我,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說話!”
“哈哈,好,這是我說的。”林柯指了指自己,而后感嘆道:“其實啊,你知道嗎?孔圣人、圣皇,他們倆都是很好的人啊!在我看來,他們不是虛無縹緲的仙、不是假慈悲的佛,而是圣‘人’,是圣‘皇’。”
“是人就會犯錯,圣人孔夫子也不例外!是皇者就應當帶領人民走向美好,圣皇陛下也不能違背!”
“何為儒?儒拆開來,便是亻和需,儒,乃人之所需,此乃孔圣人之道。”
“但是,在一些腐儒口中,圣人之言,卻成了至真至理的真理,圣人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沒有錯的。這是什么?”
“這是借助圣人的名頭,來實現他們的私欲!”
林柯冷笑一聲,指了指門外:“就如同剛剛那陸人甲一般,與我并不相識,但是卻巧言令色,將我當作了他作惡的擋箭牌,但是你知曉,我為天下眾籍正禮,并非是要讓賤籍壓尊籍和平籍一頭。”
“孔圣人若是圣魂在線,就算和我辯論輸了,也會親口承認自己的錯誤,并且說出類似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這樣的話,而不是固執地認為自己永遠正確。”
“反而是那些腐儒,借圣人之口宣揚儒道,實則乃是假意而已!包括圣皇亦是如此,這次圣皇廢舊禮,立我新禮,豈不就是承認自己先前支持林玄機這個決策是錯誤的?”
隨著林柯訴說,奚和的雙眼慢慢睜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是體內文氣卻在滾滾而動。
“就如你之前所言,如果我在了解了、接觸了、有了自己的理解的情況下,指出別人,就算是指出圣人、圣皇的錯誤,又有何不可?”
林柯笑著搖了搖頭:“他們那等存在,被指出了錯誤,只會反省自身,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存在這樣的錯誤,有則改之,而不會竭力嘴硬爭個對錯,更不會因此而降下天罰因言獲罪。”
“但是…”
林柯話音一轉,又道:“但是,也有其他情況。圣人、圣皇等人高瞻遠矚,所站視角不同、所在位置不同,考慮的東西自然不一樣,在未知全貌的情況下胡亂評論,這就是誹謗、造謠了。”
“比如你將孔圣人的‘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拆開來,單單讓別人‘以德報怨’,是否就是斷章取義,惡意抹黑?”
“若是你只是從別人口中聽了圣皇只言片語,就覺得圣皇不好,覺得圣皇有錯,自己卻不去了解全貌,是否也是一種愚蠢和壞?”
“所以也要注意,自由自在地去言論,并不等于放縱、肆意、混亂地去亂說,那并不是公正的評價,而是一種惡意的造謠、抹黑、挑刺,那樣的人,因言獲罪也不奇怪。”
林柯就知道兩個文明。
一個文明披著自由的外衣,卻是行著放縱和混亂的事。
另一個文明,被人攻擊所謂的什么人權之類的,然而卻秩序井然,百姓不用天天擔心生命財產安全。
自由,不是放縱。
適當的規則,意味著真正的自由。
“…你,可明白?”林柯笑了笑:“新禮和舊禮,在你心中是否確實產生了不同?”
奚和張了張嘴,只覺得自己大有所獲,反應過來后立馬作揖行禮:“奚和今晚受教了。”
“你有所得就好。”林柯點點頭:“本來只想和你聊聊報社之事,卻不想被那陸人甲所擾,倒是多說了些話。”
“奚和多謝大人教誨。”此時奚和只感覺自己體內孕養了許久的文氣開始涌動,估計再不久就能突破,臉上閃過一絲興奮之色。
而就在這時,屋外卻傳來一個誠惶誠恐的聲音:
“下官武褚健,叩見陳總管!”
武褚健?
就是陸人甲剛剛口中所說的那個武大人?
林柯對旁邊的奚和點點頭:“你隨我一起出去。”
這個舉動,最起碼能讓武褚健之類的人知道,奚和上面是有人的。
當然了,以后奚和他們大荒議會的身份曝光,大荒議會的存在曝光,那就是天下皆知了。
而如今,奚和只想著趕緊打發了那些臭魚爛蝦,然后快快去參悟剛剛林柯所說的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