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
始皇帝手里緊緊的握著紅薯和土豆,仿佛握住的就是大秦的未來。這可是畝產幾千斤的農作物。
哪怕是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的始皇帝也難以克制內心的喜悅,盡管紅薯和土豆的缺陷很多。
放下紅薯土豆,始皇帝又拿起玉米。
和紅薯不同,玉米是能夠成為主糧的存在,產量卻遠高于現在的五谷,始皇帝微微舉起,臉上洋溢著笑容。
趙泗莫名其妙腦海中浮現出玉米大帝的經典照片,這一刻仿佛交相呼應。
始皇帝紅薯土豆玉米三個挨個盤了一遍,才想起來周遭眾人,擺手示意起身。
趙泗等人這才起身,始皇帝走到趙泗面前,高出趙泗半個頭的始皇帝微微低頭,看著面前臉帶笑容的趙泗開口:“晚幾天收割可有妨礙?”
“只要不下雨,幾天時間,并無大礙。”趙泗開口回答。
因為數量龐大超乎預料的產量,紅薯玉米土豆三種新糧的意義也不在簡單。
他們不僅是海外泊來的新作物,同時,也是天命!
時間允許的情況下,紅薯土豆玉米的收割,當然要昭告天下,上祭先祖,下謂黎庶,禱告山川,在天地,百官,先祖,黎庶,所有人的見證下收割。
始皇不死,六國只敢暗戳戳的搞點小動作。
要么是沒有任何成功可能的刺殺,要么就是所謂的輿論攻勢,神神鬼鬼那一套。
六國余孽把控地方輿論,大秦不能觸及天下鄉里,除了關中地區以外,大秦先天處于輿論劣勢地位。
秦法被曲解,秦律被濫用,本地貴族壓榨本地百姓最后將矛頭指向始皇帝是他們屢試不爽的手段。
統一度量衡,統一貨幣,度量衡和貨幣的更改讓多少六國余孽借此牟利,并且將責任推卸給始皇帝?壓榨百姓的是當地貴族,承擔一切怒火的卻是大秦。
更不用說,行同倫,移風易俗的過程中,六國余孽又是如何添油加醋,眼下的始皇帝,出了關中就是暴君的代名詞,眼下的大秦,亦可謂聲名狼藉。
六國百姓在大秦一統之前就沒有受到過壓榨么?事實或許并非如此,實際上大秦一統天下以后收繳貴族田地,除了用來賞賜關內秦人以外,六國本地百姓亦因此而授田。
大秦,包括始皇帝,在輿論上處于不折不扣的下風。
畢竟一國之口,抵不過六國之口。
哪怕始皇帝一統天下亦是如此,六國雖然被摧毀,但是嘴還在,不敢造反是出于對秦國強大武力的尊重,輿論上他們卻重拳出擊。
而眼下,這三種新糧,毫無疑問就是不折不扣的絕地反擊!
天命!在秦!
若非如此,為何趙泗不同徐福留在扶桑?
若非如此,為何趙泗能夠在百死一生的海上波濤之中死里求生?
若非如此,為何趙泗能夠窮極天地,帶回來畝產幾千斤的神糧?
這三種新糧不僅能夠緩解大秦目前劇烈的壓力和矛盾,也能夠大幅度改善大秦的輿論處境。
如今三種新糧的高產已經板上釘釘,不管出于任何角度,大秦都有必要打出逆轉輿論的第一拳。
始皇帝轉頭看向騶奉,騶奉臉上亦是滿面春風。
“陛下,十日之內,風和日麗!”
騶奉,陰陽家當代代表人物,觀星是核心技能,他說十天之內不會下雨,那就一定不會下雨。
“善!”始皇帝頷首,爾后同蒙毅一同,離開田地。只不過手里的紅薯土豆和懷里的玉米卻沒有放下。
趙泗默默的讓開道路,打算目送始皇帝離去,卻不料被始皇帝當場點名。
“隨朕同去!”
始皇帝開口,趙泗即刻躬身領命,亦步亦趨的跟隨在始皇帝腳步之后。
直至來到駕攆之后,始皇帝卻并未上車,也沒讓蒙毅繼續為自己駕車,而是看向趙泗開口問道:“近來可學會馭馬駕車?”
“略有所得!”趙泗點了點頭,內心之中有點忐忑,這是始皇帝一個多月前交代下來的事情,趙泗當然沒有任何輕視。
好在小伙伴王離是個駕車高手,藍田大營雖然經過大量撤裁,但是也不缺少戰車,趙泗每天又沒什么事情,駕車馭馬讀書,偶爾解決一下生理問題,一個多月的學習,雖然不能算是個老司機,但是平常上路也沒任何問題,偶爾還能整一手花活。
“為朕駕車!”始皇帝開口,爾后在趙高的攙扶之下進入馬車。
原本駕車的蒙毅笑著拍了拍趙泗的肩膀,立定在副駕之位。
趙泗,抬腳踏上主駕駛的位置,握起韁繩的那一刻,內心之中居然有些忐忑。
車里面坐的可是始皇帝,盡管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和始皇帝接觸,但是為天子駕車這種事情,依舊是難得的殊榮,尤其是被始皇帝欽點駕車。
“凝神!”站在副駕的蒙毅輕聲開口。
他能夠感覺到趙泗的情緒,眼前這一幕太熟悉了,曾幾何時,自己第一次為始皇帝駕車,表現的比趙泗還要不堪。
趙泗點了點頭,看向駕攆之前蓄勢待發的六匹一水純黑的健壯戰馬催動韁繩。
“駕!”
大秦最為尊貴最為核心的戰車被趙泗催動!
駕攆疾馳,趙泗的技藝算不得太過精湛,但是好在道路平坦開闊,一路上中規中矩,不快不慢,也并無顛簸,有蒙毅在一旁指引道路,趙泗很快的就驅車來到皇宮。
始皇帝自駕攆之中踏出,面露滿意的看了一眼趙泗,一個多月的時間,駕車能夠到如此地步,說明趙泗并沒有任何松懈學習。
“隨朕來!”
始皇帝開口,蒙毅和趙泗二人跟在始皇帝身后。
趙高則負責將駕攆驅至中車府。
說起來,這還是趙泗第一次踏入大秦的皇宮,獨屬于始皇帝的宮殿之中。
趙泗雖然腦袋沒動,但是眼睛卻不停的左右轉動,這可是秦皇宮啊,兩千多年前的秦皇宮!
一路行進,其實并無過于奢華之處,整體帶給趙泗的感覺就是古樸和大氣。
路基本上都很寬,也很直,轉彎之處,大多數都是工工整整的直角。
入目所見,布局都是以方圓為主。
色彩較為冷淡,就連花草都修剪的頗為工整,一塊一塊的,仿佛歷代秦君都有強迫癥一般。
宮殿也是以大為主。宮殿大,內部活動空間大,設施物件少。
顏色多為黑灰二色,點綴的其他顏色也有,略微能夠帶來一絲活潑的氣息,但整體還是顯得比較肅穆。
就連路面上鋪著的石板,都是工工整整的長方形,大而整齊,嚴絲合縫。
一路走,一路看,直至進入一處宮殿之內,始皇帝才停下腳步,趙泗下意識打量內里布局。
燈柱,案幾,屏風,奏折,香爐,書架…
趙泗注意到,案幾后面的墻壁之上,居然還懸掛著一個自己眼熟無比的東西。
正是自己親手繪制的世界地圖!
那份略顯潦草的世界地圖就那樣被懸掛在墻壁之上,之前的褶皺似乎已經被慰平,偶有邊角缺失的地方也被補好,上面一些墨跡不清的地方也被重新臨摹。
趙泗心中沒來由的浮起一絲異動,其實從本心上來講,他知道假如獻給始皇帝一份世界地圖這個話題本質上就是一個笑話。
但凡有點理智的人都知道,大秦不可能征服世界。
別說征服世界,窮極一生之力,大秦能否踏出天地四極都尚未可知,要知道如今大秦帝國的版圖其實算不得太大,眼下的大秦只是征服了六國,對外只占領了河套地區,百越仍在征伐當中。
可是當看到自己出于上輩子的惡趣味繪制的世界地圖被始皇帝如此珍而重之的懸于墻壁之上,趙泗還是有些動容。
始皇帝的房間,很單調…
趙泗四下打量,入目所及最多的東西就是竹簡…案幾上的,書架上的…
始皇帝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趙泗,卻發現這小子又在鬼頭鬼腦的眼珠子亂轉。
只不過上一次是看自己,這一次是看自己的宮殿居所。
仿佛…很好奇?始皇帝能夠感覺出來,趙泗并沒有不尊重自己的意思,始皇帝也能夠感覺得到趙泗絲毫不加掩飾的好奇。
略有冒犯,但是始皇帝并不討厭,只是臉帶笑意的看著趙泗滴溜亂轉的眼睛,直到趙泗眼睛轉到了始皇帝似笑非笑的面孔之上。
趙泗訕笑一下,腳趾頭扣住鞋底,低下腦袋一言不發。
“你很好奇?”始皇帝自顧自的于案幾之前坐下,爾后示意趙泗也坐下。
“準備禱告山川告祭先祖,通知文武百官,急發天下各郡縣官員!”始皇帝對蒙毅說道。
畝產千斤的神糧,放在封建時代絕對值得大書特書,尤其是尚顯蠻荒,平均畝產一百斤上下的秦朝。
在這樣一個時代,畝產千斤就意味著天命,尤其是這三種新糧泊來大秦的經歷本就帶著濃厚的傳奇色彩。
徐福出海求仙…欺瞞天子,自立為王!
忠君之士趙泗,不負王命,奪船出海,尋來仙種!
不動則已,動,就要轟動天下,要徹徹底底的打一場輿論的翻身仗,始皇帝就是要明晃晃的告訴世人,告訴六國余孽,天命在秦!
這是兩千多年前的封建時代,始皇帝的傳國玉璽之上都刻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趙泗的歸來充滿了傳奇色彩和不確定因素!
憑什么趙泗一個童子會不負王命?他出海的時候明明才不滿十歲。
憑什么趙泗能帶著一群十幾歲的孩子奪船出海!
憑什么他們能夠在海外如此廣袤的天地,那么恰好的找到了這三種新糧?
憑什么他們還能找到回到大秦的路?
憑什么,這三種新糧在海外的長勢不如大秦?
哪怕是始皇帝,也很難不覺得,這就是天命在秦,天命在朕!
天底下所有人,亦都會如此覺得。
比輿論更有效的東西是實際產物!
“唯!”蒙毅躬身領命告退。
始皇帝這才笑瞇瞇的將目光再次轉向趙泗,等待著趙泗的回答,
很明顯,始皇帝還惦記著上次睡覺自己偷看那件事呢,趙泗腦子轉了半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狡辯。
“嗯…臣少時出海,十余年未能得見陛下風姿…”趙泗開始絞盡腦汁的編。
始皇帝見趙泗一臉為難的笑容啞然失笑。他是能夠感覺出來趙泗并無窺探惡意,只是特意打趣一下。
見趙泗窘迫,小小的惡趣味已經得到滿足,始皇帝這才面色嚴肅的看向趙泗開口:“玉米,畝產遠高于五谷,卻只需要三月即熟,可否將麥栗豆之谷,皆換為玉米耕種?”
這年頭,好吃不好吃都是其次,能吃不能吃才最重要。
真要說好吃,麥也好吃不到哪里去,這個時代的麥飯可是不脫殼的,吃起來口感甚至不如玉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