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鶴背上升天而起的時刻,老太監原兆寧心中既是驚恐又是激動,而看到燕博御風而行與白鶴同飛的時候,心中的猜測也得到了證實。
「原來燕道長真的是神仙啊」
雖然原兆寧是喃喃之聲說話,但燕博還是聽到了,他御風而行接近鶴群,對著老人道。
「原伯,不必道長前道長后,更不必因為仙道而敬畏于我,如果你愿意,稱我一聲先生便可,正如之前所言,燕某不過是個想養養花的花匠而已。」
老人笑了,點點頭不再多說些什么,人生到頭見到仙人,雖然不免激動,但這會在感覺,似乎也沒有那么夸張。
「唳——」
領頭白鶴一聲長鳴,鶴群也都開始鳴叫起來。
「比起這些,原伯可以欣賞一下這大好河山,縱然江山換代紛爭不休,卻依然不掩天地壯麗!」
原兆寧抱著鶴脖子看向下方,從最初的恐高中緩和過來之后,下方的山河美景就讓人移不開視線了,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廣闊的視角領略山川秀美,一時間令他如癡如醉。
「原伯,你說天下之大,白羽道的余孽何處可去呢?」
「啊?」
原兆寧有些聽不明白,抬起頭側目看向身邊。
「燕先生已非凡人,大晏也已經覆滅這么多年了,又有誰還會關心您是不是白羽道呢?而且您也不會到處說吧?」
燕博笑了。
「燕某說的是別人,說的是幾十年前,不過我也心中有數了」
伴鶴飛行的過程中,遠方云霧似乎多了起來,但燕博和鶴群的速度卻也快了起來。
領頭白鶴的脖頸羽毛內,灰勉低聲道。
「先生,去的地方不太對勁啊!」
「沒什么不對勁的,也就是那了。」
鶴云喬傳聲回應,帶群鶴與燕博一同飛向遠方云霧繚繞的大山。
當年白羽道覆滅之后,白羽道殘余人員自然也是人人喊打,而且后來繼位的乃是一手促成白羽道之滅的晏太子簡旭,那任何與白羽道有關的人或物都討不了好。
甚至就算是個普通的道人,也是人人自危,道家萎靡而佛家盛行。
那么作為天羽真人韓師雍唯一親傳弟子的廖文質,以及廖文質的弟子,他們并沒有被抓住,自然是舉國上下的重點緝拿目標。
別人都有可能擺脫「白羽道余孽」的烙印,唯獨廖文質和阿正是絕對不可能的。
韓師雍被處刑前游街的時刻已經是心死無念,但突然發現廖文質竟敢喬裝來送行,頓時淚溢眼眶開始緊張,用唇語讓廖文質快跑也是因為明白這一點。
所以「白羽道余孽」,天下無處可去,能去的就是一些讓人找不到乃至不敢去找的絕地!
「唳——」「嗚嚕嚕嚕.」
白鶴長鳴也帶起一陣大風,翎羽飄散中是一片白影落下。
遠方的大山中,一片山巒腳下,一群白鶴隨著燕博一起落地,他們所落之處附近就是濕地。
原兆寧從那只伏低身子的白鶴上落下,鶴群就開始四散覓食了,他跟著前頭的燕博不斷前行,忍不住問了一聲。
「燕先生,我們在哪?」
燕博看看周圍,回頭看了一眼。
「和樂山!」
和樂山,曾經在大晏境內都是世人熟知的危險地帶,這里滿是瘴氣,這里毒蟲遍布,這里野獸兇猛,這里危險重重,甚至傳說還有妖魔出沒。
少有人敢接近和樂山的,哪怕是一些個老道的獵人樵夫,也只敢在和樂山部分區域的外圍行動,而沼澤多的地方是鐵 定不敢接近的。
只不過在此刻的燕博看來,幾乎是沒察覺到什么瘴氣,從空中觀山中之氣,也并沒有那么危險重重的感覺。
或許是世人謠傳已久,也或許是這么多年來產生了什么變化吧。
「和樂山?這里豈不是很危險?」
聽到老人的話,燕博笑了笑。
「或許曾經是吧,但如今卻未必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山中,即便是看似蒼老無力的原兆寧也跟得上燕博的步伐。
其實目的地也不遠,也就是相對于下邊沼澤濕地高那么幾丈的斜坡上方,在那里竟然有一棟屋子,用木料泥土和干草構成的吊腳小樓。
「這里竟然有人住?」
原兆寧詫異一句燕博則是嘆息一聲。
「如今已經沒有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樓前,順著樓前的木樓梯走上去,門上插著橫木,顯然是為了防止野獸進去做窩。
燕博取下木條一推門,木樞帶起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同時也落下一陣灰塵。
屋中陳設簡單,但也都蒙上一層灰,顯然挺久沒人住過了。
「原伯,我們就住這如何?」
原兆寧笑了笑。
「比預想中的好,有青山有濕地」
燕博走入屋中,在一個角落發現了檀香,便取了一把又走出門去,原兆寧不明所以但也選擇跟上。
兩人順著雜草叢生的山道繼續向上,一刻多鐘之后,兩人在山坡上看到了三座墳包。
原兆寧心頭一顫,睜大眼睛愣在當場。
第一座墳包,墓碑上寫著:「大晏天羽真人韓師雍之墓,弟子廖文質敬立」
第二座墳包,墓碑上寫著:「大晏飛羽真人廖文質之墓,弟子林書正敬立」
第三座墳包,墓碑上寫著:「林書正錢春娟合葬之墓,兒子林苑敬立」
原兆寧雖然沒有說話,但心中明白,看來曾經住在這里的人都埋在這了。
當年天羽真人被斬首在京城,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把尸首弄到這里的,還是說僅僅是衣冠冢?
燕博深吸一口氣,當年困于娥水紫泥潭時的一些執念也在此刻消解,他右手一甩,手中檀香就飛了出去,在每一座墳前插上三柱。
燕博再一揮袖,九支香上都燃起火焰,瞬間將香點燃。
「師祖,師父,師弟,白羽道不孝弟子燕博來看你們了!」
話音落下,燕博對著中間廖文質的墓下跪伏拜,一邊的原兆寧也跟著下跪拜了下去。
白羽道當年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被蓋棺定論了,但經歷過之后那段歷史的原兆寧早已明白,天羽真人沒有當年世人所以為的那么不堪!
和樂山深處,有一個盤坐在山巔的人此刻疑惑地看向外圍的區域,隱約間好似聽到了鶴鳴。
這人身形魁梧,或者說也顯得有些發福,正是近些年回到了和樂山的大蟾王,雖然北界金蟾宮已經重新建立起來,但對于大蟾王而言,更多是交給女兒去處理了。
大蟾王自己說是不如和樂山舒服,當然作為女兒的蟾沁多少還是明白,靈鯉夫人在東界,那父親口中的冪籬仙子疑似也在東界的太陰山,那么和樂山肯定比金蟾宮舒服了。
和樂山的巨大轉變當然和也大蟾王有直接且深刻的關系。
自當年劫中與白鶴一戰,以及之后的星羅之后,大蟾王借助劫數和仙丹兩次突破,擺脫桎梏后身上的死氣破除,自身的狀態好轉,連帶和樂山氣數也變化 曾經瘴氣彌漫妖物叢生的狀態也就不復存在,當然瘴氣可能是大蟾王當年的妖氣和山中妖物的總和影響,而山中妖物不復存在,大多還是被當年渡劫時期的大蟾王給吞噬了。
這會大蟾王平心靜氣仔細傾聽,確實好似聽到了鶴鳴,雖然和樂山一帶飛來一些野鶴很正常,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覺得這次有些特殊。
該不會白鶴那家伙來看我了吧?我之前這么些年不在,他是不是撲空了很多次啊?我也沒說留個話,這,有些不厚道啊!
大蟾王思量一陣后趕緊站了起來,然后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精神一些。
熱情些,對,熱情些!
白鶴那家伙本來就是一張誰欠了他錢的臉,一會他找來了還是得熱情相迎,這樣伸手不打笑臉人,有氣也給我憋著!
就這么辦!
這么想著,大蟾王又坐了下去,裝作是沒有聽到什么動靜一樣,雖然是要裝一下,但是故意散了出些許大蟾氣。
這種妖氣并不明顯,甚至有時候就似和樂山的霧氣一樣,但大蟾王知道以白鶴的敏銳肯定是能發現的,這可是原本為天敵之妖打出來的交情!
很顯然,大蟾王猜對一些事,白鶴之身的鶴云喬自然輕易就察覺到了大蟾王的存在,就連今非昔比的灰勉也第一時間有所察覺。
不過大蟾王顯然也猜錯了一些事。
「先生,那家伙似乎察覺到您來了,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裝作不知道,現在我是一只白羽鶴,忙著覓食呢!」
神俊的白鶴低頭,一張鶴嘴在濕地那邊一頓亂戳,點中個泥鰍小蝦和螃蟹什么的就甩向一邊,引得附近的紛紛過來爭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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