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時候裴長天心中雖然還在思索著剛剛的那兩人,同時想著另外兩處搏殺的結果,以剛剛的情況看,另外兩個逃走的武者很可能也兇多吉少。
天鯨幫曾經是梧州首屈一指的大幫,而且擅長經營生意,屬于有錢又有人,在江湖上曾經也是很有地位的。
而且幫中高手也是層出不窮,那喻姓堂主當年甚至硬接易書元一掌而不死,雖然后來武功廢去大半,可也足以說明實力了。
但離開武林核心的時間太久了,裴長天其實對如今江湖上的事情也并不主動了解,對南晏武林的情況更是兩眼一抹黑。
難道如今大庸和南晏的對抗已經發展到了江湖武林層面了?
恐怕不是的,這些人很可能不是一般的南晏武林人士,而是南晏專門的細作。
在裴長天才離開不久的那個居民院子處,官差趕到之后,附近也有百姓出來看情況,一群人很快找到了尸首。
幾名捕快一看現場的情況,再結合來路上聽一些目擊百姓描述的打斗,就知道這些人的武功不是衙門的兄弟們能應付的了。
安撫百姓之后,尸首也被送回了衙門。
兩刻鐘之后,鹿靈縣衙的大堂內燈火通明,幾具尸首也全都被抬到了這里,包括楚航在內的縣衙官員和差吏基本都到了,其實真正官員也就楚航和一名縣丞,連縣尉都空懸著。
尸首不只是三具,送到這里的一共有六具尸體,而今晚死的人不只六個,還是有被波及的百姓的。
鹿靈縣衙沒有專門的仵作,就靠著幾個經驗相對豐富的老捕快判斷尸首情況。
“哎呀,怎么死這么多啊!”“我們鹿靈縣這些年治安一直不錯啊”
“這大晚上的”
縣丞在那邊低聲抱怨,也有差吏小聲議論。
而楚航絲毫不避諱什么,也沒有任何懼怕尸體嫌棄污血的情況,湊近了觀察尸首的狀況。
“大人,這幾具尸體死前經歷了高強度的對抗,聽目擊之人描述,他們的輕功應該很高,武功也應該十分高明,出手都沖著穴位,勁力直透內府,這里還有這里,骨骼已碎肌肉綿軟,是被勁力打穿了.”
楚航皺起眉頭,也學著捕快伸手摸向一人的后腰,果然能摸出捕快說的感覺。
不過楚航的動作,也讓衙門的差吏乃至縣丞都露出驚愕的表情,楚航正思索著呢,忽然覺得周圍聲音減弱,轉頭一看見眾人的表情,似乎明白了過來。
“我見過和抬過的死人比你們想的多,有些都已經爛了得露出架子了,眼前這些不算什么.”
楚航的話語輕描淡寫,而在場之人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這位縣尊大人可是那嶺東賑災司馬,大水大疫大旱中死的人可太多了 “秦捕頭,他們武功高到什么地步,你帶著弟兄們能擒得住么?”
楚航這么一問,身邊的捕頭和捕快們紛紛露出苦笑。
“大人,您真是太高看我們了,這些人其中一個,弟兄們一起出手還有一些機會,但也得他不跑才行,以我們的身法是追不上的。”
楚航微微點頭,不由有些懷念當初嶺東時候在身邊的幾個看護天子劍的高手,不過皇上也給過他令牌,說過隨時可以去找西北大都督要援手。
“秦捕頭,你們以為這些人廝殺的原因是什么?”
捕頭立刻接話。
“應當是江湖恩怨!”
江湖恩怨的話,衙門處理的優先級就低一些,甚至可管可不管,雖沒有明面上的律法可依,但卻是潛移默化的一些規矩。
很明顯,捕快不想惹麻煩。
邊上打著哈欠的縣丞也在此刻說著。
“大人,江湖仇殺之事實在不好處理的,也無從查證啊。”
楚航站了起來,只是江湖恩怨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伱涉及到普通百姓,那官府不能裝不知道。
“你們聽不到那百姓的哭聲么?”
這會即便在縣衙這,楚航也能聽到遠方的哭喊聲,那是失去了親人的百姓在哭喊,一聲聲悲切遙遙傳到了縣衙.
“這”
縣丞說不出話來,周圍人也沉默了,秦捕頭更是顯得有些尷尬,不過其實他們都聽不到哭喊,只以為縣尊大人在譏諷眾人。
“江湖客確實不好管,但他們殺傷我鹿靈縣百姓也是事實,這不能沒有一個交代!”
“張貼告示征集線索,盡力而為吧!”
“是!”
鹿靈縣今夜的動靜漸漸小了下去,只是被波及的百姓家中主動是悲傷的,而死去的這些武者,也非生來是石頭蹦出來的,只是無至親知曉。
晚上躺在床上的楚航輾轉難眠,雖然他有在嶺東的經驗,但那會嶺東百姓萬眾一心,朝廷上下也是鼎力支援,雖然環境困苦,但幾乎是一呼百應。
楚航不得不承認,他自己有時候也會有些飄,只覺得自己算是做出了一些成績,算是對得起心中的為官之道。
但真正開始獨自治理一方,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鹿靈縣,除非得過且過,想要出成績,也是十分復雜并充滿挑戰。
在這里,需要真正獨自面對一切,或許這也是皇上的一番苦心吧 楚航想著曾經,想著現在,想著心中的計劃,也想著發生的命案,也聯想著之前的秘信,想著有沒有可能和細作有關。
原本還有些困倦,但思維卻越來越活躍,雖然閉著眼睛,可慢慢地變得越來越精神。
不知不覺間,一種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了過來,隱約間有“饒命”和“冤枉”等話語。
楚航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也顧不上穿衣,披上抄起床邊架子上外衣披上就出了門。
“來人,來人——”
楚航喊了幾聲,但是縣衙里好似空蕩蕩的,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幾聲叫喊下去也沒有任何回應。
“秦捕頭——老陸——人都去哪了?”
楚航又喊了幾聲,還是得不到回應,他眉頭緊鎖,猶豫了一下,還是快步朝著若有若無的聲響小跑著過去。
只不過,楚航離去的背后,那官署寢室的門根本沒有開,室內的床上,鹿靈縣尊半蓋著被子正在沉眠之中,眉頭緊鎖的樣子似乎是在夢中有事發生。
此刻縣衙中,楚航簡單扣著衣衫,腳下健步如飛,到了縣衙側方門的位置,聲音也越來越明顯。
鹿靈縣人手不比大縣,整個縣衙的衙役編制并不全,這種位置也沒人守門,楚航這會躡手躡腳靠近那關閉的木門,小心翼翼貼到門后,聲音仿佛就一門之隔。
“求求兩位差爺,饒過我們吧!”“放我等進去啊.”
差爺?難道這個小門晚上有人守著?
楚航心中詫異,不過并未出聲,他身為縣令,來都來了,倒也聽聽手下的人如何處事。
“是啊,差爺求你們了!”“可憐可憐我們吧?”
“放我們進去吧!我想要魂魄完全啊!”
楚航又皺起眉頭,難道是有人深夜來伸冤報案?
求饒比較嘈雜,聽得出來不止一人,隨后,楚航一直等候的“下屬”終于開口了。
“哼!休要聒噪了,縱然我們不攔著,衙門你們也進不去!”
“嘭”
門忽然響了一下,嚇了門后的楚航一跳,他下意識后退兩步,心想難道有人撞門?
“哎呀”
外頭有人痛呼,也有人冷笑。
“信了吧?”
“莫要想肉身了,隨我們走吧,就算留在這里也是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
楚航心中一愣,不自覺有了一絲懼意,難道外面的不是人?
“都是這些南晏狗!”“差爺,我們可是大庸子民啊!”
“混賬,明明是你們先跟蹤我們的!”
“嘩啦啦啦.”
鐵索滑動的聲音響起,外面的爭吵動靜一下子沒了,并且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楚航躲在門后有些惴惴不安,好一會之后,他把心一橫,直接拉開門栓,悄悄開了門探頭出去看,卻發現外頭街道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影。
楚航緊了緊衣衫走出去,確實是沒有人在外頭。
難道真的是鬼?
心中疑慮之下,楚航轉身想要回去,身子就又是一愣。
門怎么沒開?沒聽到關門聲啊!
剛剛出來的門居然還是關著的,難道有人在里頭關門了?
楚航趕緊上前幾步伸手去拍門。
“嘭嘭嘭嘭嘭嘭.”
“開門,開門,我是楚航,里面的人給我開門!”
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楚航敲門的動作停下了,難道里面根本沒人?那我是怎么出來的呢,我明明開了門出來的啊!
等等,我好像開門的時候也沒聽到聲響。
這念頭一起,楚航細思恐極,摁在門板上的手不再抵門板了,居然一下子就穿過了門,隨后他整個人都踉蹌著穿門而過。
難道我也死了?
縣令官署的寢室內,楚航身子猛得一抖,一下子從寢室的床上醒了過來。
“嗬呃.嗬,嗬,嗬.”
楚航茫然地看向周圍,再看看自己的手。
我又夢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