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江郎去龍君那邊請示行雨,在此刻的嶺東,大地上,剛剛下完一場大雨則使得上至官員下至民眾都欣喜不已。
齊仲斌和灰勉之前已經到了一個村中老農家中躲雨。
老農的老伴在洪水中失蹤,至今還找不見尸首,女兒嫁給村中人倒是一家平安,兒子還未娶妻,正隨著振興司馬的隊伍到處開渠打井。
這段時間都是老農一個人在家,今天齊仲斌躲雨,也算是有個說話的人。
不過此刻雨已經停了,齊仲斌也告辭準備出門了。
聽聞齊仲斌要走,老農詫異不已。
“唉,老哥,這么晚了還出去啊?天都要黑了,留宿一晚,在家中隨便吃點吧!”
雨停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這會更是已經變得有些昏暗。
如今日子雖然困難,但一方面朝廷有一些救濟,一方面很多很多人家中都有勞力為朝廷出工,所得的錢糧讓人撐下去是問題不大的,也有余力招待客人吃一頓。
“不了,我還有事,遲遲不走會耽誤的,多謝老弟留我避雨了!”
齊仲斌在門口鄭重拱了拱手,在老人的挽留中出門了,院外再行一禮才大步離去。
這場雨讓村中充滿了歡喜的氛圍,甚至讓很多村中漢子都赤膊在雨中奢侈地洗了一個澡,此刻村中一些談天的聲音也透著歡快。
告別老農之后的齊仲斌一出村,腳下的速度就霎時變快。
身形化入風中,沿著道路吹向遠方。
“水汽消得很快,那玩意又在作祟了,齊小子,這是個找到它的好機會,蟲妖不成氣候,可以暫且押后!”
灰勉對潮濕水汽的把握十分明銳。
“嗯!”
齊仲斌自然也是清楚事情輕重之分的,而且他更明白現在的情況看,這一場大雨也只能解一時之渴。
就算沒有騰云駕霧,但化風而行對齊仲斌也已經輕車熟路,速度之快甚至可以與尋常御風一比,只是此風不方便吹得太高罷了。
灰勉站在齊仲斌肩頭,感受著水澤之氣的變化,也抬頭望向遠方的天空,這場雨怎么下的,它心中可是門清。
聽那悠遠的龍吟都透著一種熟悉感,不用說,肯定是先生變化為龍來施雨了,既是解干涸大地的燃眉之急,也是給徒弟指路呢。
“齊小子,雨水難往北飄,它一定在北面,大概率就是在登州!”
齊仲斌身法化風速度飛快,只是快到登州地界的時候卻慢慢降低了速度。
“怎么了齊小子?”
齊仲斌的身形從風中顯化,皺眉看著前方荒蕪平原上寂靜的道路,又回頭看向耘州。
“我們這么去尋,未必就能找到,那東西雖然厭水卻也消水,現在整個嶺東就數耘州以及南部水最充沛,它會不會過來呢?”
“那你去哪等呢?這東西都沒法算的”
齊仲斌想了下看向南面的丘陵。
“整個嶺東水渠線路都由司馬府測定完全,一旦下雨,水流匯聚之處定是抗旱渠。”
司馬府通過暫時封堵一些小河道,又以水渠貫通,使得最大程度將水利用起來,不至于散到滿是淤泥的大河中難以澆灌,雖然依舊是一片網絡,可絕對不是大海撈針。
耘州淺倉縣外圍的林地旁,一行五人正在此處休息。
林地外側是一條五尺寬的水渠,而水渠再過去則是成片成片的農田。
夜幕之中,田間林邊有蟲鳴也有時不時出現的鳥叫,不過這反而襯托得此地更加幽靜,因為下了雨天氣也涼爽一些,使得這些小生靈都恢復了活力。
“嘩啦啦啦.”
一名女子將腳浸入清水流動的水渠中,頓時感受到一陣清涼。
“啊,真舒服,來嶺東之后好久都沒這種感覺了!”
女子踢著水這么說著,臉上露出一陣輕松的神色。
其余人看到只是笑笑,有的閉目休息,有的則吃著東西,其中一名勁裝男子以發帶簡單扎著頭發,留著一寸短須,抬頭看著天空的星辰。
若是易書元在這,肯定就能認出,這便是十年未見的麥凌飛,如今的他多了成熟也多了滄桑。
“總算是下了一場大雨啊!”
邊上一人也是笑道。
“那群裝神弄鬼之輩就會欺騙百姓,嘿,顯然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了,宰了幾個,反倒下雨了!”
“對,看他們還怎么騙人害人!”
幾人說的自然是那些江湖術士,其中有些是純騙子,也有稍有些能耐的,但危害程度二者卻不相上下,甚至有純騙子要求以童男童女祭天,也不知道從聽來的邪法。
不過能糊弄和嚇住百姓,卻不可能糊弄所有人,你自吹本事通天,但一個“殺”字落下,一顆人頭掛起,也不見你如何厲害。
“不過哥,這嶺東真的是天降劫數嗎,前面有洪水,后面有瘟疫,如今是旱災,還有地方聽說已經生出很多蝗蟲,有可能要起蝗災.”
看著星空的男子嘆了口氣,看向水渠邊的女子。
“這種事情,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呢?有人說天降大災乃皇帝不修德行,可是當今天子是當之無愧的好皇帝,此等迷信之言有多少可信呢?”
“也是,就連爹都說當今天子算是古往今來都難得的好皇帝了。”
麥凌飛笑了。
“伱這么聽爹的,怎么不留在家中?你這么聽爹的,怎么二十好幾了也不嫁人?”
女子臉上的臉色頓時僵住了,邊上另外三人也不由露出笑容。
“哼,以前我都聽,現在論武功論經驗,我也不落于人后,為什么不能做些事呢?至于嫁人,行啊,我不求別的什么,甚至年紀大一些都行,但至少能贏過我吧?”
一聽到這,麥凌飛就不由又嘆了口氣。
一失足成千古恨,當初他就不該那么認真指點妹妹武功。
如今刻苦多年下來,本就底子不差的一個女兒家,現在竟難逢敵手。
要說沒人能勝過麥阿珂那自然是扯淡,但現在的她確實武功極高,能勝過她的都是些什么人?武林名宿、年歲較長、已有家室等這幾點力至少占個兩點甚至三點。
麥凌飛不由看向身邊的三人,這三位也是江湖好手,武功人品都是出眾,雖然不是阿珂的對手,但說不定能日久生情,這也是他答應帶麥阿珂出來的原因之一。
不過在月光下見到麥大俠看過來,三人一個個都躲開他的視線。
乖乖,他們哪一個一開始見到麥阿珂的時候會沒有心動過啊,但現在可不敢對麥大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說句粗俗的話,勝不過麥阿珂,床笫之間都不會和諧的。
看到這三人的反應,麥凌飛不由又默默嘆一口氣,唉,可要被長輩埋怨死了。
忽然間,麥凌飛臉色微微一變,看向遠方。
麥阿珂見到兄長的反應,立刻抓起身邊的靴子,隨后赤腳在地上一點,悄無聲息地縱到了林中一棵樹上。
幾乎同一時間,水渠邊的幾人都已經消失,整個過程一點多余的聲響都沒有。
并且幾人收斂了一切氣息,就連周身毛孔都紛紛閉上,簡直如同一些修行者隱匿了氣息一樣,此法也是麥凌飛所授,依之對付一些妖異的術士邪道無往而不利。
若有修行之輩望向林地,道行差或者不注意的甚至難以察覺。
“嗡嗡嗡嗡.”
這時一陣怪異的聲音遠遠傳來,好像有很多蟲子拍打著翅膀。
樹上的人借著星月光輝看向遠方,能看到黑壓壓一片正朝著這邊飛來,這里樹林和田地都是美味的食糧。
蝗蟲?
麥凌飛等人心頭一驚,已經明白了過來。
嗯?不對!
“大家小心,有古怪!”
幾人的目力十分驚人,尤其麥凌飛幾乎已經等同于達到先天境界,雖然尚未真正突破,但因為清心訣的緣故,那一層瓶頸來臨前,內力之中已經有相當一部分轉化為先天真氣。
所以麥凌飛看到那一片黑壓壓的蟲群之中,有一個深邃的陰影。
“嗡嗡嗡嗡.”
蟲群鋪天蓋地地飛來,很快,林中、地上、水邊等到處都是蝗蟲,就連幾人藏身之處也不斷有蟲子飛過。
那一片陰影也正好到水渠邊,而一只只蝗蟲落在幾人身上。
這一刻那陰影似乎抖動了一下,猛然抬頭看向樹上。
林中的幾棵大樹上,五人的都是差不多的驚駭神色,那地上的陰影,竟然是一只兩丈多長的巨大蝗蟲!
這是妖怪!?
在妖物抬頭的那一刻,麥凌飛等人原本擴散的瞳孔全都驟然一縮,立刻做出了反應。
麥凌飛直接朝下打出三道飛鏢,一道射頂門,兩道射那顯眼的復眼,隨后一掌打斷所處的大樹,抱著樹干投向下方。
“嗖嗖嗖”“當”“當”
“噗”
兩支飛鏢被蟲手格開,一支飛鏢竟然射中了復眼。
“吼——”
“轟”
大樹樹干射下的時候,原地的蟲妖已經消失,出現在了落向他處的幾人身邊。
幾人紛紛亮出兵刃,一人長劍和大刀交叉相格,架住了一條掃來的蟲腿,另一人和麥阿珂分左右落劍,一切配合不過是同一瞬間的事情。
“當”“當”
劍砍在蝗蟲腿上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音,直接被震開了!
“武者.我吃了你們.”
“真是妖怪啊!”
“快走——”
麥凌飛大吼一聲,從后方再次襲來,那蟲妖縱身一躍已經避開十丈,隨后是無窮無盡的蝗蟲飛天而起。
不要說現在是晚上,就算是在白天,此刻的蝗蟲也是遮天蔽日,擋住了五人所有視線。
“不好,快跑——呃”
喊話的人話音還沒落下就已經發出一聲痛呼,讓其余人又驚又急,但除了麥凌飛尋聲而去,其余人紛紛向視線消失前直覺中殘留的遠方避開!
對抗妖怪,讓幾人心中升起恐懼和無力感,哪怕是麥凌飛此刻也異常急切,一種若有若無的殺意和危機始終環繞在身邊。
更有前赴后繼的蝗蟲好似成了包裹四方的墻,讓麥凌飛都寸步難行。
哼,妖怪也未必就不能一戰!
此刻的麥凌飛知道自己絕不能怕,渾身內力翻涌真氣沸騰,一股驚人的氣勢從身上騰起,這氣息竟駭得蝗蟲都紛紛避讓,更令暗處的蟲妖都心頭一驚。
凡人中的先天武者?或者說先天武者其實不算純粹的凡人了!
“嗚嗚.”
一陣怪風從北面吹來,遠方的一些蝗蟲在無聲無息之間從天空墜落,水渠中的水似乎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淺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