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仁堂的布局是外小里大,從外看去似是只有兩個門面,但穿過前店進入后堂卻會發現這里別有洞天。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庭院,周圍擺滿了各種盆景花草,中間有一口老舊的搖式水井,穿過庭院便是住人的宅子,很有點京城四合院的味道。
古楓和女人進入庭院后,兩人的臉色都臭得不行。
“你給我道歉!”女人一進后院,就指著古楓喝道。
“憑什么啊!”古楓叫屈的道。
“憑我是你的師姐!”女人沉著臉道。
“師姐好了不起啊!師姐就可以這樣欺負人的么?”
“我欺負你?”女人被氣得笑了,喝問:“你不事先侮辱我的話,我會欺負你嗎?”
“我什么時候侮辱你了,我那么誠心誠意的給你看病,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反咬我一口…”
“你那是給我看病嗎?你是變著法的調戲我!”女人打斷他道。
“就你這模樣,我還要調戲你,我告訴你,你脫光了我要回頭看你一眼,算我流氓!”
“你就是流氓!”女人恨恨的道。
“你——”古楓被氣得咬牙。
“我什么我,是不是沒打夠,沒打夠再來啊!”女人說著拉開架勢。
古楓也不甘示弱的就要和這個女人再次開打!
“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一聲沉喝傳來。
兩人回頭看去,只見師父吳老先生一臉怒容的站在門口。
兩人立即又像斗敗了的公雞般垂下了頭…不,有一只是母的。
吳老先生走上前來,把手里拿著的衣服扔給古楓,然后向二人發出警告,“你們兩個要是再這樣胡鬧,全都不要叫我師父了!”
吳老先生說著就拂袖離開了,顯然老人是真生氣了。
“小子,今天師父在,我暫時放過你,改天師父不在,看我怎么收拾你?”女人惡狠狠的對古楓道。
怎么收拾我?斗嘴,你不是我的對手。打架,我也未必怕你。難不成你還強姦我不成?古楓如此不屑的暗忖,可是想起女人剛才的脈象,這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啊。
吳老先生坐在后堂宅子里的正中太師椅上,神色還是很平淡,但平淡之中任誰都能感覺到那隱隱的慍怒。
下面垂首站著古楓和他那個不知道叫啥的兇猛師姐。
收拾整理了一通的兩人自然不復剛才的狼狽模樣,明里也不再針鋒相對,但暗里卻仍是誰也不服誰的。
“今天這件事真的很好笑,我的兩個徒弟,兩名自命不凡的醫生,剛見面就像瘋子般扭打成一團,傳出去,別人除了說你們不懂事,更會說我吳某人管教無方!”吳老先生說著頓了頓,然后才接著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天你們雖然是初犯,可是這個事情的性質很惡劣,我必須得懲罰你們!你們這樣的言行舉止,哪有一點醫生的自尊自愛,你們又怎么佩得上別人的尊重與愛戴。”
下首站著的兩人互顧了一眼,臉上都是羞愧之色。
“晏曉桐!”吳老先生清喝一聲。
“師父,我在!”晏曉桐趕緊的應道。
直到這會兒,古楓才終于知道自己這個兇悍師姐的名字。
“你身為師姐,又是一個女兒家,不但沒有給師弟起帶頭作用,反倒是首先動手,罪加一等!所以,你要重罰!”
古楓一聽這話就樂了,因為他記得自己在大遼的師父最喜歡懲罰別人的方式就是脫了褲子打屁股,從前跟著他學藝的時候,他就沒少挨打。
不知道這位師父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嗜好呢?如果也有的話,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古楓的眼前,不由浮現起一副美景,自己這個可惡師姐被摁在石椅上,自己拿著滕條狠狠的抽打她白花花的屁股…
“師父!”晏曉桐的叫聲使得古楓回到現實中。
“嗯?”吳老先生的眉目沉了沉,緩緩的問:“你想說什么?是不是想對我說,你并不知道他是你師弟?你如果想這樣說的話,我會再加罰于你。你跟隨于我如此之久,我是什么性情你還不了解嗎?我會隨隨便便就讓別人來替我坐堂嗎?而且在早之前,我就對你說過,你有一個師弟,醫術精湛,絕不辱沒師門。看到他坐在我的椅子上,你連這點領悟能力都沒有的話,你還佩做我的徒弟嗎?”
晏曉桐喃喃的說不出話來,眼眶卻已經紅了。
看著此刻她委屈柔弱的模樣,古楓實在難以相信這就是剛才那個兇悍得隨時要人命的惡女。
不知出自何種心態,古楓竟然假惺惺的道:“師父,這個事情是我有錯在先,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師姐,也沒有詳細的說清楚她的脈象就給她開了方子,所以…這只是一場誤會!”
“你不用說了!”吳老先生打斷了他的話,“她的事情,她比誰都清楚,她就是不肯面對現實罷了。還有,你雖然新進師門,可是你也應該清楚,同門內訌,乃我行醫學武之輩的大忌。所以,你也要受罰。”
古楓不敢再說話了。
“晏曉桐,我傳你醫術,是為了讓你濟世救人。我傳你武學,是讓你強身建體除暴安良,可是你竟然用來欺負你的師弟,為師罰你禁足三個月!除前堂后院,不得出外半步!”
“師父…”晏曉桐終于淚眼汪汪了。
“你是不是嫌罰得太輕了?”吳老先生問道。
對,太輕了,太輕了,禁足是不夠的,得打她屁股,打她屁股!古楓一個勁的在心里叫道。
晏曉桐不敢吱聲了,低垂下了眼瞼,認命受罰。
吳老先生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不再管她,張嘴又道:“古楓!”
古楓心里一驚,忙道:“師父,我不能禁足的,我還在省附屬醫那邊實習呢!”
吳老先生心里有些好笑,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為師就罰你以后每周過來坐堂一天!怎么樣?”
古楓想想,自己現在是實習期間,跟著嚴新月上班,每星期抽一天過來坐堂的時間還是有的,于是就點了點頭。
見古楓答應,吳老先生大喜,“那好吧,未來三個月,這間福仁堂就交給你們師姐弟了!”
“啊?”古楓與晏曉桐都是一驚,齊聲問:“那師父您呢?”
“我有事情要離開一陣。”吳老先生很含糊的吱唔一句,然后又道:“一個星期,曉桐坐堂五天,古楓坐堂一天。”
“還剩下一天呢?”古楓與晏曉桐又問。
“那自然是休息啊!”
“哦!”師姐弟二人恍然。
“現在你們出去吧,我給你們張羅晚飯去!”吳老先生揮手道。
古楓與晏曉桐這就走了出去。
到了前堂,晏曉桐搶先走到藥柜那邊去了,把坐堂問診這邊留給了古楓!
古楓不由嘆氣,看來師父這個寶座誰也不想坐啊。
兩師姐弟在福仁堂內,一個在藥柜這邊站著,一個在診病這邊坐著,兩相而對,看起來好像很和諧,其實卻是誰也看誰不順眼,誰也不愿搭理誰。
沒一會,一個三十來歲的胖子走了進來。
徑直坐到古楓旁邊道,“醫生,我腰痛,你給我看看吧!”
古楓點頭,示意把他手放到脈枕上,心里卻道,你不用說,我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腰痛,臉面浮腫,眼圈青紫,雙目無采,精神低糜。
三部診法過后,古楓淡淡的開了口,“老兄是不是感覺時常腰酸背痛,燥熱,盜汗,時不是還伴有頭暈,耳鳴,眼花等癥狀?”
“是啊是啊!”胖子點頭不絕。
“夜里睡覺四肢發冷,睡醒汗濕枕頭。”
“對,對!”
“身體沉重,食欲不佳?”
“是啊是啊!”
“嗯!”古楓點點頭,埋首開方子。
“醫生,我到底是怎么了?”
“沒怎么,腎虛罷了!”
腎虛,還沒怎么?胖子那個汗啊。
古楓刷刷幾下就開好了方子,遞給他。
這樣就看完了嗎?那胖子忍不住問:“醫生,你有什么交待或建議嗎?”
古楓想了想,還真有呢!“老兄,三十歲出頭就開始腎虛,看來你不但要節欲,還要進補啊!”
“進補?中藥?”
“不!”古楓擺手道,“腎虛仍為長期積累成疾而成,切不可以急于求成而用大補之藥進補,我的建議是食補。例如芝麻,韭菜,粟米,豇豆,牛骨,羊骨,豬腎,鱸魚,干貝,狗肉等等。”
胖子板著指頭一一記了起來,然后才拿著方子去對面藥柜拿藥。
晏曉桐打開方子隨意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對這胖子有些鄙視,腎虛是什么造成的?多因房勞過度或手婬頻繁唄!
不過,在她抓藥的時候,那胖子卻看呆了。
不是因為晏曉桐有多漂亮,而是因為她抓藥簡單就跟玩兒似的,根本就不用看抽屜前的藥名,一眼看方子,一手拉抽屜,更離奇的是抓了藥之后根本就不用過稱。
胖子忍不住提出疑問:“妹子,你這藥抓的份量準嗎?”
晏曉桐很無愛的看他一眼,然后拿過藥方,指了指最上面的一個藥,“看到沒有,丹皮,10克!”
胖子點了點頭。
晏曉桐就把已經抓好的丹皮放到了精準的電子稱上,不多不少,正好10克。
胖子睜大了眼睛,有點傻了。
晏曉桐不再理他,繼續抓自己的藥,可是當她看到藥方最下面一味藥的時候,她也和胖子一樣,傻了。
那藥方的末尾竟然龍飛鳳舞的寫著“安胎丸”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