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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黑門城——地獄禁區

  “真的要引爆?”

  隨著肖囂下令,業先生陷入了強烈的糾結之中。

  雖然早就說過要相信肖囂,也會聽從他的命令,但業先生一直有著自己的意志,從一開始試圖將肖囂困在療養院里,不讓他出現,再到現在對炸彈的引爆,他同樣也有著不同的想法,他認為引爆這顆炸彈是極其危險的,雖然是在如今自己的精力被分散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即使是自己精力沒有被分散,都沒有把握控制這顆炸彈,更何況現在?

  但是,他同樣也有著縱觀整個局勢的能力,知道現在的黑門城陷入了危險之中。

  于是他很糾結,一直在想著,會不會還有更好的方法?

  但這種糾結,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如今的黑門城也沒有這樣的時間可以拖延,老會長留下來的小樓里,那位在沒有人進去的時候,就一直如同木偶一般安靜侍立在黑暗房間里的老管家陳伯,在這樣一個微妙的時刻,忽然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黑暗,低聲喝道:

  “若你不信他,又何必引他過來?”

  “喀喇…”

  這樣一個聲音,仿佛驚雷,穿越了空間,瞬間響徹在業先生的大腦之中。

  那個只有一顆孤伶伶放置在了玻璃箱里的大腦,以及雜亂的線路與管道的房間里,電壓似乎在這一刻過載,耀眼的火花四處迸濺,某個讓大腦壓力大到幾乎要關機的指令釋放。

領主指令:引爆死亡眷顧者危險等級:超A級威脅覆蓋百分比:70城市  對于業先生來說,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舉動。

  將某種壓抑在人腦海里的事物,從他的記憶之中抹除。

  此時就在血肉大樓不遠處,一個空洞洞的房間里,有個安靜坐在了躺椅上的人,這是在肖囂下令之后,業先生從療養院運送出來的人,他穿著黑色的小裙子,手里拿著一個收音機,無論是被人從療養院里運出來,還是如今身處周圍邪異爆發的城市中間,他都一動不動。

  雙眼空洞的看著眼前的無盡黑暗,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

  直到業先生的這個指令出現,他空洞的眼睛,仿佛一瞬間有了神彩。

  談不上喜色,那種神彩,只能說是,一個永遠被囚困在深淵底層的人,在這一霎,忽然看到了一束光,這束光讓他有了離開這深淵的可能,于是,他的眼睛里倒映出了這束光。

  他嘴唇孱動,眼睛失焦,仿佛看向了這座城市里更遠一些的地方。

  似乎也有很多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卻仍只說出了兩個字:

  “謝謝。”

  再下一刻,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再做任何掙扎,任由黑暗的潮水,將自己吞沒。

  同樣也在他閉上眼睛的一刻,黑色的小裙子仿佛在緩緩的消失,出現在了他身上的是一件蒼白的病號服,而在他的眼睛徹底閉上的一刻,黑色的潮水開始以這個房間為中心,忽然向著周圍爆炸擴散了出來,每一秒過去,這黑色的潮水都在呈幾何倍數向上遞增,擴散。

  巨大的黑色潮水如同漩渦,瞬間淹沒了他所在的房間。

  然后是他所在的大樓。

  然后是他所在的街區、城區,以及于附近城區,乃至整個城市。

  磅礴、無聲、死寂,又絕望。

  “出了什么事?”

  此時的黑門城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驚心魂魄的精神沖擊,慌亂的轉頭看去。

  目光所及之處,其實空無一物。

  但他們居然都有種看到了黑暗潮水向自己卷來的景像。

  此時,正圍住了軟軟,詢問她究極夢想的地獄組織幾位小隊長,眼神冷漠,正看著大蛇姐妹,隨時準備出手將其殺掉的地獄組織成員,將紅眼睛凌平堵在了路上的幾個支離人,正與業先生的力量對峙的黑妖女士,乃至本來昏了過去,這時又忽然猛得跳了起來的林勃。

  盡皆臉色大變,完全不知所以。

  “臥槽…”

  林勃在這一刻,卯足了勁,拼命的大叫:“你們都有一顆炸彈了,還要我們的?”

  他第一反應,便是想腳底抹油,直接溜走。

  但看著那龐大而深沉的黑色潮水,又瞬間陷入了絕望。

  喊過了一嗓子后,又是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黑門城怎么會有這樣的東西?”

  地獄組織成員也感受到了這強烈的威脅,失聲大叫:“他們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

  厲聲狂笑的是軟軟,與嘴里正吐著血沫子的紅眼睛凌平,瘋狂的大蛇姐妹,她們在短暫的瘋狂過后,卻又看到了地獄組織的可怕,精神正在被另外一片陰影所覆蓋,再度跌入陰沉的谷底,可是,卻也就在這一刻,他們看到了地獄組織成員臉上的恐懼,放聲大笑起來:

  “你們不是不會害怕嗎?”

  “那伱們現在臉上的表情又是什么?”

  地獄組織成員看著他們瘋狂而幸災樂禍的樣子,內心里竟有隱約的憤怒。

  想要沖上去,讓他們閉嘴。

  但還不等做什么,巨大的潮水便已經將所有人都淹沒,他們就連反駁與沖上去的想法都沒有了,只感覺到巨大的荒涼與壓抑籠罩在了自己頭頂,感覺內心里有某種事物破碎。

  驕傲、尊嚴、欲望,都是些精致而易碎的事物。

  他們平時占據了內心與整個精神世界,卻在黑色潮水涌來時,碎的毫無聲息。

  “終極夢想嗎?”

  每一個地獄組織成員,心里都有一個精致而美好的死亡愿景,那支撐著他們的一切。

  但如今,就連這樣的想法,都被輕易擊碎。

  死就是死,哪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東西?

  甚至有人在被黑色潮水淹沒的一刻,想到了更多更深層次的東西:“或許,我們根本就不想死,只是在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壯膽,讓自己可以在這個詭異的世界生存下去。”

  “真正的死亡,是悄無聲息的,招呼都懶得打一個。”

  可以肯定,每個人在迎上了黑色潮水之時,內心里都有一個清晰的變化。

  但外人都無法窺見這種變化,所以只能看到,黑色潮水蔓延覆蓋的一刻,每一個黑門城的人,尤其是地獄組織的成員,他們實力或強或弱,強化元素或神奇或詭異,臉上卻都出現了震驚、恐慌、失落,以及最后的麻木的過程,表情逐漸變得僵硬,呆呆站在了原地。

  下一刻,有攀附在百米高的大樓之上,想著去找什么樂子的人,慢慢松開了手。

  不用強化元素保護自己,只是任由身體享受自由墜落的快感。

  “嘭嘭嘭嘭…”

  下餃子一般,在地上摔成了肉醬,破碎而鮮艷的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

  有站在了街頭的人,臉上浮現奇異的笑容,慢慢抬槍指住了自己太陽穴。

  “呯呯呯呯…”

  槍聲竟有些悅耳,一顆顆腦袋炸開,身體直挺挺的倒地。

  還有人野心更大一些,反抗的念頭也更強烈一些,所以他們不想這么干脆利落的就死,有的忽然強行撐著,跑去了某個街口,想在這死亡真正降臨之前,再吃一份油炸的臭豆腐,但是一邊沖去,死亡的陰影一邊飛快的籠罩過來,終于在看到了臭豆腐攤時,絕望了。

  所有的欲望徹底熄滅,連臭豆腐都不敢興趣了。

  真可怕。

  臭豆腐都不想吃了啊…

  他抱著這樣的想法,臉上浮現出了自嘲的笑容,一腦袋扎進了油鍋里。

  這只是一個個例,不是每個人都死的這么有創意,還有把自己吊死在了路燈上的,有看到了某個喜歡的女孩惡作劇似的死在她面前的,忽然想嘗試一下被攪拌機活進水泥里是什么感覺的,在自己腦袋上套了一個紅色的塑料袋一邊在大街上跳舞,一邊把自己憋死了的。

  地獄成員來自于各個城市,都有著自己豐富多彩的過往。

  而能夠被招進艦上,追隨三位艦長的,更無一不是精英,但是,如今他們卻在不足一分鐘的時間里,上演了各種花式的死亡,一片一片,讓人看起來,生命竟如此的輕賤…

  “完了,事態已經徹底的失控了…”

  同樣在地獄成員瘋狂奔赴死亡之時,業先生也感覺到了絕望。

  那顆炸彈的威力,比他計算的更強。

  他并沒有因為地獄組織成員的死亡而感覺興奮,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受到影響的不僅是地獄組織成員,還有黑門城的異鄉人,大量的原住民,他們同樣也在輻射之中,比如獰笑著沖向了實力超過自己的對手的軟軟,紅眼睛凌平,將槍口遞進了嘴巴里的橋底老周等等。

  任由這顆炸彈在黑門城中被引爆,便等于將所有人都推向死亡邊緣。

  腳一滑就會掉進去。

  后果是什么?

  他無法計算,因為這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值。

  哪怕后果再小一半,都遠遠不是黑門城能承受的,那再計算,還有什么意義?

  可也就在這種絕望感襲上心頭之上,他忽然微微一怔。

  有什么不對…

  他努力的投射自己的精神力量,借助原住民的視角,看到了奇異的景像,黑門城的異鄉人,并沒有真的讓自己死亡,他們只是抱著死亡的念頭,沖向了對手,而在看到對手毫不猶豫死亡的時候,便呆呆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目標一般的茫然,長時間,長時間的不動。

  而受到了影響的原住民,則是在一瞬,也有強烈的灰暗感襲上心頭。

  卻又在真正絕望之前,微微側耳,仿佛聆聽著什么。

  “這…”

  業先生內心里的沖擊,比看到了整個黑門城的人赴死都要強烈。

  那種死亡的潮水,并不是沒有差別的卷向所有人。

  被分化了。

  是有某種力量,在引導著死亡潮水沖擊的方向與目標…

  但是,有什么力量可以指明將死亡潮水引向何處,又有誰可以控制這種力量?

  如今正陷入了龐大慌亂中的他,甚至不敢直面那片死亡潮水的中心,因為擔心那種影響力直接沖擊自己的大腦,所以也就忽視了一個極小的細節,在肖囂去過了療院院之后,就有一個暗銀色的收音機,被放到了追求死亡的男人手里,他從頭到尾,一直都拿著它。

  而在他滑向死亡之時,有微弱的聲音,從收音機里響起,陪伴著他的死亡。

  “那正是蕭瑟的十二月里,”

  “每一團余燼行將消熄,在地板上投下鬼影綽綽。”

  “熱切地,我期盼著天光。”

  溫柔的女聲一直陪伴著死亡眷顧者最后的時光,甚至不在意他有沒有聽到。

  而在黑門城原住民或是異鄉人的耳邊,則同樣響起了歡快的音樂,吸引著他們注意力。

  “假煙假酒假朋友假朋友,”

  “假情假意假溫柔,”

  “把我哄到你家去,”

  “半夜三更趕我走。”

  “不是我想趕你走~趕你走,”

  “老公看見就動手,”

  “你又小來他又大,”

  “打你就像打條狗。”

  “賭在唱片機小姐身上,果然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肖囂心里默默想著,收回了投向城市里的目光,他不知道這件事會對業先生造成多大的精神沖擊,也沒有提前告訴他,因為自己也沒有把握,只是,在決定了引爆那顆炸彈的時候,他確實仔細的想了一下如何讓那個人的離開,不要造成太多他自己也并不想看到的后果。

  答案當然是唱片機小姐。

  自己身邊的幾件特殊事物里,惟有她對情緒的調節有一手。

  于是,自己去了療養院,將窗臺上的收音機,放到了那個男人的手里。

  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以洞察者三階段的能力,去掌握整個城市地獄組織成員的位置,然后以唱片機小姐的能力,給予那位死亡眷顧者最后的溫柔,使他龐大而絕望的死亡,擁有了些許的層次與深淺。

  這樣,就有了一定掌控這死亡力量的可能。

  當然,唱片機小姐完成的比自己想象中好了一些,不多,只是好了一百倍。

  內心里消化著這份沖擊,他神色卻很平靜。

  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只是默默向前走了幾步,將白魔的腦袋,放到了身前的一個臺階之上。

  “所以,那就是神秘路引的力量?”

  未知意志的聲音響起,仿佛帶了深深的無力感。

  從看到了地獄組織成員大片的死亡,他就陷入了沉默,直到這一刻,塵埃落定。

  “我不知道…”

  肖囂搖了一下頭,勉強笑道:“但如果我說,這種力量是我只用了五十個積分買來的…”

  “…不對,五十一個積分。”

  “你信不信?”

  神秘意志沉默了下來:“你猜我信不信?”

  肖囂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其實我也知道這很離譜。”

  無意多解釋這些,而是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白魔的腦袋,道:“你這是什么能力?”

  “強化路線,雙相人。”

  那個未知的意志慢慢道:“一階段強化,便是讓自己擁有另外一個思維,你冷靜,他就暴怒,你激進,他就沉穩,他總是會在你腦海里,時不時的提醒你這件事是對的,還是錯的,降低你做錯某些事情的可能性。二階段強化,便是讓他擁有對身體的某種自主操控權。”

  “你可以在睡覺的時候,仍然學習,可以在你做著一些事的時候,由他來思索另外一個問題,你的時間,將會成為兩倍。而到了三階段強化,他已經成為了另外一個你,鏡像的你。”

  “而第四階段…便是雙生。”

  “永遠有另外一個人,和你處于同一時間點,卻又不同的時空,任意切換。”

  “所以,對手永遠不知道,他是在跟誰對抗或是接觸。”

  “你表面上在跟一個很平和的人聊天,卻不知他內心里是想弄死你的怪物。”

  “你從她眼睛里看到了柔情款款,卻不知她內心里在算著你是第幾個獵物…”

  隨著他說出了這些話,周圍漫天飛舞的白色繃帶,也已經在偃旗息鼓,另外一個身上纏著白色繃帶的男人走了出來,他同樣也是白魔,只是臉上沒有了紙條,只有著冷靜與神秘,他一點點的走了過來,地上白魔的身體碎片,便與他的身體融合,甚至包括那顆頭顱。

  在融合沒有完全完成之前,他的脖子上出現了兩顆腦袋。

  他用將扳住腦袋,將貼著紙條的那張臉扳向了肖囂的方向,聲音里也有了笑容:

  “一體雙相,一命雙生。”

  “再強大的對手,也只能殺死一半的我,所以,我也從不介意用這一半去作為誘餌。”

  “明白了…”

  肖囂低低的嘆了口氣,道:“所以,殘忍也是你,天真也是你。”

  “迷茫是你,堅定也是你。”

  “你與你們地獄組織一樣,因為自己本來就沒有方向,所以也讓人摸不清你們的方向。”

  “你們總是說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但實際上在意的東西太多了。”

  白魔微微好奇:“在意什么?我連手下人的死都不在意,賭約的輸贏都不在意…”

  “你們只是一遍遍告訴自己并不在意而已…”

  肖囂笑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其實是在意的。”

  “畢竟若是真的不在意,又何必做出了那件充滿對抗意識的藝術品?”

  白魔忽然怔住,呆了半晌,才挑起了自己眼前的紙條,好奇的道:“你是什么路線?”

  肖囂道:“洞察者。”

  “我可以感受到別人的內在情緒,所以也能發現你身體里的另外一個你。”

  “當然我只是三階段強化,一開始并沒有把握,但我努力嘗試了一下。”

  “于是,看到了那個真正的你,甚至,還在看到另外一個你的同時,看到了一個…”

  說到這里,他微微頓了一下,不確定該不該說下去。

  白魔卻忽然心動,道:“什么?”

  “起點。”

  肖囂還是說了出來:“或者說,是盡頭。”

  他并沒有多說,因為那一眼看到的東西,他自己也不確定代表著什么,自己也需要好好的去調查一下,現在說出的任何結果,都屬于一種不確定的質疑,只不過,跟白魔說出來,是因為這確實是一位好朋友,他應該是自己見過,最為瘋狂的一個家伙,但他又是雙相人。

  所以,最理智的人也是他。

  而肖囂不確定白魔可以聽懂這些,但白魔聞言,眼睛竟似微微亮了一下。

  “你也看到了我們會長曾經看到的東西?”

  肖囂吃了一驚,難以置信的看向了他。

  白魔笑道:“我們的會長,曾經說過跟你一樣的話。”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但我現在明白,會長為什么愿意將神秘路引留在黑門了…”

  肖囂的眼神,也有些不解,但卻隱約想到了什么。

  “你不會真以為,我們地獄組織,會在意什么賭約之類的東西吧?”

  白魔笑了起來,道:“確實,我們將賭約寫在了那個神秘源頭的皮膚之上,任何違背了賭約的人,都會受到那個神秘源頭的制裁,但有一點忘了告訴你:那個神秘源頭,本身就是被會長殺死了的,那個羊皮卷,就是會長親手從它身上剝了下來,專門用來騙人的…”

  肖囂神色微微有些驚悚。

  “但你不用擔心,肖會長,這一次的賭約,我們還是認輸。”

  白魔看著肖囂,忍不住笑了起來:“神秘路引我們已經拿到了三個,多一個少一個都意義不大,倒是這玩意兒留在黑門城,能有什么有趣的發展,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

  “我們輸了,我會帶著剩下的人離開黑門城。”

  “城外等著的另外兩艘戰艦,也就不用再召喚進來了…”

  “而從我們撤離這一刻開始,全世界都會知道,黑門城便是地獄禁區。”

  “而你,是我的朋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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