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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楊佳的道理

  肖囂心里是有氣的。

  畢竟,自己才是受害者,是紅眼睛俱樂部的人先找上了自己,要殺掉自己。

  但是,如今來到了這里,他們卻是一副憤怒的樣子,甚至二話不說就拿槍指住了自己。

  他們不知道對一個新人來說,被人拿槍指著心理壓力有多大嗎?

  所以肖囂不打算在被對方拿槍指著的情況下說話,無論自己說什么,都顯得太被動,因此別人看著他一臉冷靜,心里卻已經飛快的想到了該怎么回應對方——自己當然不是一個喜歡惹事生非的性格,事實上,作為新人,他本打算要對每一個異鄉人都表現自己真誠的。

  可異鄉人這個圈子,似乎沒有講道理的習慣。

  同樣也在這個過程中,他留意到了楊佳的表情。

  雖然自己已經被人指住了太陽穴,但她的表情還是很平靜,只是瞳孔微縮。

  極度敏感的狀態,使得肖囂可以看出她的自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緊接著,肖囂又留意到了拐著象牙拐杖的男人,對方的目光,這時不再看著自己。

  而是看向了夾克男人,似乎更加妖艷,似乎是在施加某種影響。

  而這個拿槍指著自己的男人,看起來一臉的憤怒,但實際上,他喉結微縮,似乎也有些緊張,雙腿也在微微打顫,更重要的是,別看他一臉火大的樣子,槍的保險都沒打開。

  原來對方不是真的要上來就打自己一槍,只是習慣了這樣與人對話。

  那自己也這樣跟他對話!

  “叭”的一聲,勾動扳機的聲音響起。

  在場的人唰的站起了一片,臉色鐵青,甚至有些嚇出了表情包。

  而被肖囂槍口指著的夾克男人,更是嚇的臉色大變。

  他嚇的猛然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槍都差點掉在了地上,額頭冷汗滲出,胸膛起伏不已。

  喉嚨里窩住了一聲嗚咽聲響,似乎是被嚇的叫出了聲,只是強自忍住。

  在場所有人都實在是被這一幕嚇的不輕,甚至有些超出了理解:

  這他媽怎么回事?

  他怎么可以在被槍指著的情況下,這么慢條斯理的掏槍反指回去,甚至還真的開槍?

  馬男為什么沒有先開槍打他?

  …哦,馬男確實不該,他沖動,但不傻啊…

  那么,楊佳帶來的這究竟是個什么鬼東西?

  “啪…啪…”

  空蕩蕩勾動扳機的聲音響了起來,肖囂勾了兩下,并沒有子彈射出來。

  然后肖囂臉上才露出了奇異的表情,笑道:“哦,我忘了,我槍里的子彈都用完了。”

  “你…”

  夾克男人喘著粗氣,雙腿發軟,幾乎要摔倒在地上。

  他足足愣了數秒的神,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喉結劇烈的滾動了一下,余光看到,周圍的人全都是一臉驚愕,緊張的看著這一幕。

  只有楊佳和這個被她帶過來的男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一時間,難以形容的羞愧感,忽然涌上了自己的腦海。

  某種擺明了的戲謔與強烈的恥侮感,簡直像是當著眾人的面,瞬間扒光了自己衣服。

  “你…你…”

  他低聲嘶吼著,額頭之上青筋畢露,伴隨著大顆的汗珠。

  忽然一咬牙關,也猛得拉上了槍拴,然后再次抬槍,向著肖囂的臉上指了過去。

  這一次,無形的暴怒影響著他,他是真敢開槍。

  但此時的肖囂,仍然只是帶著微笑,神色平靜的看著他。

  “馬男,住手。”

  但也就在這時,生長著一雙妖異眼睛的白皮草男忽然低聲開口。

  可在這么暴怒的時刻,夾克男甚至都隱約有了要違背他命令的沖動,只想找回尊嚴。

  只是,這一次,站在了肖囂身邊的楊佳,臉色一沉,瞳孔微微收縮。

  夾克男忽然就覺得,自己手里的槍仿佛重了幾百倍。

  那無形的重量壓在手上,他非但無法將槍舉起來,甚至顫抖著,幾乎要丟在地上。

  但他還在努力的,一昧的想要舉起槍,向著肖囂勾動扳機。

  可隨著他的努力,槍口并沒有舉起來,鼻孔倒是一陣溫熱,忽然有鼻血流了出來。

  漸漸的,鼻血越流越多。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越是努力想要舉起槍,鼻孔里的鮮血便越濃烈,已經完全染紅了他克夾里面的白色T恤,忽然一陣陣暈頭轉向的感覺襲來,他有種靈魂被人掏空了的感覺。

  摔倒之時,他身體失去了控制,轉了半個圈,才看到了楊佳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似乎隱約有個門框一樣的結構,幽深神秘。

  緊接著,夾克男眼前一陣陣發黑,便要栽倒在地。

  “馬男…”

  而周圍的人也皆看到了這一幕,內心里止不住的又驚又恐,紛紛起身向前沖來。

  群情激奮,危機感自四面八方涌來,肖囂如被利劍指住。

  他不動聲色,向旁閃了一步,躲到楊佳身后。

  而站在了眾人之間的楊佳,卻微微皺了下眉頭,目光微冷。

  下一刻,正打算沖上前攙扶馬男,卻是有兇戾目光看向了楊佳的眾人,同時感覺身體劇震,明明沒有被什么實物撞擊,但他們卻仿佛整個人都被莫大的壓力沖擊,身體微微一僵,緊接著身體仿佛失去了控制,隨著他們努力,鮮血忽然從鼻腔噴出,而且越流越嚴重。

  “這是怎么回事?”

  眾人心里又驚又恐,下意識想要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但他們愈是掙扎,便愈是鼻血狂流,猶如自己的生命力都在被一絲絲的強行扯出。

  眼前已經止不住的暈眩,他們看到站在客廳中間的楊佳,身周像是出現了一寸寸扭曲而迷離的光團,空間感都已破碎,楊佳的身影變得模糊而神秘,猶如一尊不可直視的神明。

  巨大的恐慌與絕望感瞬間在心底翻騰而起,他們意志幾乎要在瞬間被摧毀。

  “夠了,楊佳…”

  也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暴怒沉喝響起,坐在了沙發上的凌平,妖異的紅色眼睛睜開:

  “你今天過來,是為了炫耀武力嗎?”

  “…”

  “夠了么?”

  與凌平的暴怒相比,楊佳仍然神色平靜,迎向了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睛。

  她不動聲色,但那無形的壓力還在,周圍人皆被折磨的半伏在地,滿臉是痛苦的表情。

  “凌平大哥,我尊重你。”

  楊佳平靜的看著凌平,直視他的雙眼,輕聲道:“因為我在我蘇醒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追隨老會長了,但是,老會長救了伱多少次,現在的你,卻連給他報仇的想法都沒有嗎?”

  “你…”

  凌平看到了楊佳那雙黑暗深邃的眼睛,似乎也隱隱有些壓力。

  想要回答,但居然說不出完整的話。

  “不報仇也就罷了。”

  楊佳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在害怕,也理解你們這種人性深處帶來的本能。”

  “但是…”

  她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你們可以恐懼,可以躲起來,可以忘掉老師曾經對你們的幫助,可我愿意回來接過老會長的班,繼承他的理念,你們不僅不幫我,甚至還要阻止我?”

  她每多說一名話,聲音里的不滿便多一層。

  周圍人承受的壓力也多一層,已經有明顯抵抗力弱的,咕咚一聲暈倒在了地上。

  而凌平,也不知是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壓力,還是被她的話語卻逼迫,又驚又怒,已經承受不住,忽地從沙發上起身,象牙拐杖順勢向外一抽,便已經從里面拔出了一根纖細且鋒利的西式長劍,劍上竟似帶著某種生命特有的質感,帶著嗜血欲望,瞬間刺到了楊佳面前。

  “啪…”

  空氣都幾乎被這一道劍芒劃成了兩半,貪婪的低呼自劍身上散發出來。

  可楊佳迎著這道劍光,卻只是忽然抬起了右手。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輕輕握住了劍身,然后慢慢的擰轉。

  劍身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劇烈扭曲,似乎在拼命的掙扎,但卻被面無表情的楊佳硬是扭曲成了一百八十度,最后劍尖朝向了凌平所在的方向,而且,直直的指向了他的眼睛。

  “楊佳…”

  凌平又驚又怒,也注意到了此時的楊佳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

  他眼睛里也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已經有鮮血滲了出來,忽然用力咆哮:

  “別逼我!”

  “…”

  這一刻,紅色眼睛里瞬間綻放妖異光芒,鮮血從眼角流出。

  整個房間,似乎都變得壓抑了起來,天花板上的吊燈開始緩緩的搖擺,光影晃動。

  肖囂轉頭,就看到桌子上一只酒杯,正緩緩的出現裂痕。

  緊接著,異樣的扭曲感,已經蔓延到了整棟三層的建筑。

  此時的一樓酒吧里,正是狂歡的時候,勁爆的音樂聲響徹全場,有人高舉酒杯,扭動著身體,有人隨著音樂,大聲叫喊,有肥碩的橘貓輕盈的跳躍在桌子之間,偷吃著客人盤子里的大馬哈魚,還有三四個人正擠在了狹窄的衛生間格斷里,身體蛇一般糾纏在一起。

  但在這一刻,所有的人動作都停下了。

  無論是舞池里的身影,還是調酒的酒保,也包括衛生間里緊張關頭的男女。

  他們像是瞬間失了神智,呆呆抬起頭來,看向了天花板三樓方向。

  眼睛里同時涌現出了妖異的紅光,某種怪異細膩的氣質糾纏在一起,漸趨實質,看起來,就如同巨大的精神力量交織之中,已經有某種可怕的,怪異的事物,即將在其中誕生。

  “逼你?”

  而同樣在這時,楊佳看著凌平那雙流淌出了鮮血的眼睛,忽然微笑:

  “凌平大哥,你還沒有強大到我需要逼迫你的程度。”

  “…”

  再下一刻,她眼睛深處,似乎有某種事物,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瞬間,周圍的空氣就變得狂暴了起來,巨大的動蕩以客廳為中心向外散發了出去,整個三樓的窗戶與吊燈,忽然同時爆碎,巨大的玻璃碴向周圍街道噴灑,如同一片細密的五彩暴雨,而緊接著,便是酒吧一樓,所有人手里的酒杯,以及酒架上面的瓶子,也同時爆碎。

  鋒利的破碎瞬間劃傷了周圍呆呆站立的每一個人手掌,臉頰。

  這些眼睛已經變得妖異,某種洶涌的惡意即將涌現的人,同時被這巨大的力量震得跌倒在地,眼睛里的紅色光芒開始消褪,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痛苦的,蒙上了陰影的恐懼。

  “你…”

  凌平忽然閉上了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表情痛苦,鼻端也有鮮血流了出來。

  而楊佳的聲音,在這時則顯得異常平靜,輕聲道:

  “我一直對你們保持尊重,只因為你們曾經都是老會長的人,算起來也是我的同伴。”

  “但其實,在你們背叛了老會長之后,我們就已經不是同伴了。”

  “我身后的人,才是我的同伴!”

  “…”

  她說著,平靜的向后看了一眼,躲在了楊佳身后的肖囂,便也配合的挺起了胸膛。

  楊佳的聲音忽然加重:“我講道理,但我的道理,只為同伴而講。”

  “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們,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否則,無論原因,也無論是誰出手,我都會過來,殺光你們這里所有的人。”

  “包括酒保養的那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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