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行的?”
肖囂看著這位蔫壞的小四同學嫻熟的操作,眼神都有點發虛了。
“做人嘛,原則要靈活…”
小四一邊解釋著一邊向前走去:“這玩意兒可不是警衛廳的人能對付得了的,他們若是冒然出警,跑到了跟前,只會成為絕望沼澤里的養份,但是,又不能不讓他們出警,好歹也要將這里封鎖,制作一道截斷人流的空白地帶,以免我們處理問題的時候失誤,被這絕望沼澤蔓延了出去。”
“所以,簡單一個電話,既讓他們過來幫著封鎖人流,又給我們創造了做事的空間。”
“多好?”
“…”
肖囂細想著,都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感覺無形之中又從老隊員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說話之間,他們兩人的腳步一直沒有停下,已經穿過驚慌的人群,靠近了咖啡店的位置。
森冷詭異的危機感撲面襲來,隱約可以聽到女人痛苦的叫喊與陰冷的笑聲。
這時,肖囂已經可以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聲,思維像是與現實脫了節,時而加速,時而緩慢,就好像正在看書,看的同時,也正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將書上的內容念出來,平時看書的速度與念書的聲音是一致的,但現在,自己一眼之間,便已經看完了全部的內容,念書的聲音,才只是剛剛開始。
“還不到時候…”
肖囂只能控制著自己,讓自己不要太早進入思維爆炸的狀態。
“兄弟,你沒事吧?”
小四已經表現的有些興奮,蒼白的臉色也泛起了潮紅,轉頭看了肖囂一眼,卻心里忽然有些沮喪。
好冷靜啊這個人…
我都在異鄉人呆了這么久了,每次遇到事都還會緊張,可人家這位新人,卻已經面對這么大的混亂都無動于衷了。
難道這就是差距?
“我們應該怎么做?”
正當小四又沮喪又興奮的胡思亂想時,肖囂已經轉頭詢問道。
“咦?他居然問我,直接吩咐我該做什么就行了呀…”
“…哦,我才是老手。”
小四都反應了一下,想到這位新人對自己這么尊重,又不由得有些感激,忙道:“兵分兩路好了。”
“你去搞定里面那玩意兒的痛苦核心,我去阻斷這絕望沼澤的蔓延,順便去調查一下楊佳之前囑咐我的事情。
他目光掃向了四周,快速的道:“我需要確定那些人是不是會出現在這里。”
肖囂微覺好奇:“究竟是什么人?”
小四卻在這個問題不想過多解釋,低聲道:“一些瘋狂的家伙,經常出現在畸變事件的周圍。”
“不過你現在還不需要了解,總之,各自解決問題,積分平分,怎么樣?”
肖囂聞言,也不再啰嗦,道:“好。”
兩個人一個敢邀請,一個也敢答應。
對肖囂來說,一是覺得這些可以直接看到畸變生物的誕生,并且借機觀察三條狗的變化,機會難得。
再加上小四這樣的老手說了沒問題,自己當然也就敢拼一拼。
至于小四的任務分配,他也不覺得有問題。
主要是自己實在不知道怎么阻斷絕望之藤的蔓延,也不知道他正在調查的究竟是什么人啊,兩人換一換這活也沒法干。
而小四則是覺得,這個傳說中的新人,早前就可以無傷解決窒息之巢了,眼前這點東西,能算事?
畢竟從危險程度上來說,窒息之巢公認要比絕望沼澤強很多。
兩人立刻分頭行動,小四瘦瘦弱弱,走路都慢吞吞的,但決定行動之后,卻嗖的一聲竄了出去,鉆進了路邊的一團陰影,消失不見。
而肖囂則是深呼了一口氣之后,目光變得冷靜,帶著三條東張西望的惡犬,向著咖啡店走去。
“嗡…”
隨著他腳掌踏入了咖啡店周圍十米左右的位置,瞬間便覺得大腦像是信號錯亂一般瘋狂彈動。
似乎有什么無形的物質,并非物理層面,而是一種精神層面的東西,在他靠近的一刻,立刻便瘋狂彈射著,貫穿了他的腦海。
這一霎間,肖囂只覺大腦仿佛不受控制,無數痛苦的畫面飛快的閃過。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想起了一幕幕難堪又折磨的畫面。
有自己小學時打碎了校舍玻璃,被老師當著全班人罰站咒罵的畫面。
有高中時父親與媽媽吵架,父親摔門而去,留下媽媽在家里一邊痛哭一邊砸東西的畫面。
有爸爸媽媽在離婚時,媽媽瘋了一樣拿菜刀對著自己,說要讓爸爸后悔的畫面。
還有自己開始頭痛之后,爸爸媽媽不情不愿帶著自己去醫院時貌合神離的一面,以及他們懷疑自己是在裝病時那不耐煩又冷漠的畫面。
冰冷的儀器,閃爍的白熾燈光,醫生那雙明亮的眼睛,還有未知的藥片…
肖囂人生里一切的不確定與怪異感,都在這一刻浮現了出來,他永遠無法忘記那最痛苦也最無力的瞬間。
“爸、媽,我真的頭痛,我不是裝的…”
“…”
“…”
“好…好強大…”
遠遠的一個屋檐下,小四瘦削的身體縮成一團,倒掛在墻上,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后驚的目瞪口呆。
他看到肖囂迎著那咖啡店里無窮的暗紅色觸須,面色鎮定,冷漠前行。
心里幾乎無法理解:“他居然直面那種最痛苦的經歷,這個人沒有感情的嗎?”
嘀咕著,他也快速的開始了自己的動作。
敏銳的目光四下里掃去,便已經現了一片悄然蔓延順著墻壁蔓延出來的紅色血管狀觸須,看起來像是一片鮮艷的爬山虎,緊貼著墻壁蔓延。
如今已經以咖啡店為中心,蔓延到了三十多米外,延伸出無數纖細的血絲,蛛網一般附著到了一個又一個驚慌的路人身上。
小四快步趕向了觸須蔓延的盡頭,翻身跳了下來,身形如一只扭曲的蛤蟆,輕輕伏在地上。
望著眼前那扭曲而蔓延的物質,以及驚慌逃竄的人群,小四神情變得認真,掀起上衣,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他的腰帶,顏色雪白,晶瑩剔透,但腰帶吞口,卻是一顆小巧的人頭模樣,此時聞到了什么,正掀動著鼻子,睜開了眼睛。
“喲…”
蒼老的聲音在人頭的口中發出:“好鮮美的味道…”
“這次的東西質量很高啊…”
“…”
“先辦正事…”
小四隨手將腰帶抽在了手里,輕輕一抖,腰帶便瞬間繃直如利刃,上面還隱約浮現著一些暗紅色的花紋。
隨手一挑,身前蠕動著延伸過來的暗紅色觸須,便已被利刃挑斷。
不顧面前的眼前一群人跌倒在地,小四目光鋒利,手持利刃,快速掃向了周圍混亂的區域,沉聲道:“看看那些人在不在周圍。”
“不聽話,我就把你送給硬姐去做皮鞭,每天抽她的主人…”
“…”
“真欺負人…”
腰帶上的人頭嘟嚷著:“我存在的意義可不是為了給人帶去歡樂啊…”
而同樣也在他感慨之中,這一片夜幕剛剛降臨的街道上,已經出現了一道怪異的身影,他身材矮瘦,卻異常靈活,飛快的穿行在這一片街區,腳步以咖啡店為中心,劃出了一個直徑四五十米的圓,時而出現在屋檐下,時而從車底竄出,又時而在豎直的墻壁之上,快速的向前俯身奔跑著。
手里握著一柄劍也似的利刃,揮手斬斷,一根根飛速向外蔓延的暗紅色觸須,便被他輕易的斬斷。
與此同時,他掃遍了全場,微微沉吟:“沒找到他們的痕跡,這次的事件真的是偶然?”
同樣也就在肖囂進入咖啡店,小四調查周圍有無可疑痕跡的同時,兩條街口外的小巷,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
他們抱著各種精密的儀器,進入了這條還有著無數血跡,與掉落的手機和拖鞋,小背心的巷子。
身上有著“黑森林生物實驗室”的LOGO,行動專業而迅捷,快速覆蓋了整個小巷。
那些掉落的手機與物品,盡皆被他們收進了密封袋里,貼號留存。
“4號調查小組已進入現象,現對遺留痕跡進行檢測。”
“結果確認:019號試藥體異化失敗,編號0193新型藥物實驗數據獲取失敗。”
“…”
距離并不遠的一棟高樓里,一群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看著電腦屏幕上傳輸過來的數據,其中既有對現場輻射指數的測量,也有此前對這條小巷的監控錄相,他們皺著眉頭,指節無意識的敲動:“一號養殖場019號試藥者本來是我們最確定可以成功的案例,沒想到居然也沒有成功取得數據。”
另外一位工作人員道:“有逃離組織的異化成員出現在了現場,對我們的實驗造成了影響。”
“那群分不清現實與幻想的家伙,一直都很棘手,這是我們在開始試藥實驗之前就應該考慮到的因素。”
身穿筆挺黑色制服的女人神色冷漠,目光落在了屏幕上,上面,顯示的是肖囂的臉,他正蹲在狹窄的二樓平臺,靜靜的看著小巷。
“但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黑色制服的女人冷漠而不滿:“早就已經被遺棄的零號試藥者,為什么會出現在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