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景被書先生徹底“吞噬”的時候,被序列源頭召喚而去的眾人也都到了一個個詭異的空間之中。
如書先生所說。
他們相比起陳景的晉升過程要更加順利…
準確的說,是順利得多。
“沒想到能這么順利…”
在一座類似道觀的古老建筑之外,羲緩緩拖動著瘦如麻桿的身子踏入大門。
數千年來的等待。
早就消磨了羲心中的希望。
其實他的情況遠比陳景想象的要糟糕。
當初羲以蟄伏假死的狀態避過了戰爭,也避開了被造物主抹除的大災劫,但這并不代表他“完好無損”。
在造物主制造的蒼白歷史中,他的本體也因為歷史被抹去的緣故受到了觸及本源的傷害。
可以這么說。
從復蘇的那一天開始,羲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
雖然在外人看來他的氣息是一年比一年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種假象有多可笑。
說到底。
這不過是油盡燈枯前的回光返照罷了。
之所以他一直渴求著軍備庫中的傳承,也正是因為他想借此來拯救自己…
如果他真的那么倒霉。
沒在那個戰火紛飛的時代消逝。
反而在這個弱者橫行的后時代隕落。
這恐怕就是一個笑話了,讓他無法接受的笑話。
生物的本能便是存續以及繁衍。
羲也不例外。
他想活著。
好好活著。
他絞盡腦汁才躲開命里的三災六劫,眼看就要熬出頭要迎來好日子了,結果還要莫名其妙死在這個時代…這種事別說是他自己了,換任何一個正常人來都不會甘心。
所以他將一切希望都寄托于軍備庫,只希望在這里找到屬于自己的傳承,從而得到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在這座死寂的古建筑中。
羲仔細搜尋了每一個房間。
從最開始的滿心希望到逐漸絕望起來…
因為他搜尋的這些房間都是空空蕩蕩,包括那幾個類似丹房的密室也是如此,根本找不到先輩所說的傳承之物…
直到羲拖著沉重的腳步爬上最高層,終于在空蕩的房中見到了一位與他穿著打扮極為相似的“道人”。
那位道人已是骨骸之相。
衰敗萎靡的氣息令羲感到十分熟悉。
“父…”
羲跌跌撞撞的向那具骨骸道人跑去,可還沒等他跑出幾步卻只見那個道人忽然消失了。
就在羲茫然不解時,一股難以抵抗的巨力忽然從脖頸后方襲來,幾乎瞬間就將他整個人按在了地上。
“羲…”
骨骸道人單手握住了羲的脖頸,將他以一種十分狼狽的姿態按在地上,如白玉般晶瑩的骨掌更似金鐵,那種從皮膚表層傳來的刺骨寒意讓羲沒有半點反抗的想法。
“為什么…你還活著…”
聽見這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羲在恐懼之余不禁淚流滿面。
“父…是我…羲…”
“我知道是你…”蒼老枯槁的骸骨道人顫抖著,口中吐露的每一個字眼都充斥著難掩的失望,“為什么是你…你為什么茍活至今…我本以為你死了…”
一瞬間,羲愣住了,獨眼中閃過了一絲羞愧的神色。
是的。
羲對陳景他們所說的那些都是謊話。
什么先輩留下的傳承等待他去尋找…都是假的!
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逃兵罷了,一個曾經被先輩寄予厚望的…逃兵。
“罷了。”
骸骨道人似乎對這位后輩徹底失望了,顫顫巍巍的將蒼白的骨掌移開,讓羲從地上爬了起來。
“父…”羲不敢起身,匍匐跪在地上萬分恭敬,被藤蔓纏繞的獨眼分明沒有眼眶這個結構,但在這一刻卻也溢出了晶瑩的淚水,“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
“本以為你到了諸王之境,你的心性也定當…罷了罷了,這或許就是黃衣陛下所言的生物本能吧,縱然成王也不能磨滅趨利避害的本能。”
骸骨道人緩緩走到一旁坐下,瘦削的身影看著無比落寞。
“你走吧。”
“父…”
“滾。”
骸骨道人抬手一甩。
一枚如鐵水澆鑄的“丹藥”便出現在了羲的面前。
“諸王建立軍備庫是為了后世的星火,但你卻強占了其中一個名額…你滾吧。”
羲淚流滿面地撿起丹藥,重重地給骸骨道人磕了三個響頭,隨即轉身從房中離去不再有半點留戀。
他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了。
他也知道…有些事過去就是過去了,不可能再有半點挽回的余地。
可就在跨出房門的一瞬間。
羲忽然想到了什么,陡然轉身看向骸骨道人。
“父!深空一脈并未絕滅!已經出現加冕的新王了!”
聽見這話,骸骨道人猛地轉過頭看向羲,那雙空洞的眼眶中唯有淤黑的虛無,但羲卻明顯感知到了一種興奮的情緒…
“是陛下后人?!”
“是!”
“好好好…”
骸骨道人匆忙起身向羲走去,語氣十分急切。
“黃衣陛下曾說過,當深空再臨新王加冕,就代表那些該死的東西又回來了!”
“您說的是那些…”
“閉嘴!”
骸骨道人拽住羲的長袖,語氣嚴肅莊重,一字一句地說道。
“接下來為父說的話你要好好記住!”
“是!”
在軍備庫的另外一處空間中。
儼然已經是一副末日戰場的光景。
目之所及,皆是殘垣斷壁。
隨處可見如沼澤般泥濘的血泊與殘缺不全的肢體。
整個戰場都散發著極其濃烈的血腥味。
而隗楠,此刻就在其中。
“這里可真牛逼啊…太壯觀了…”
隗楠雙手插兜向前走著,經過血泊時還猶豫了一下,本想由著本性像是小孩踩水一樣蹦跶過去,但一想到回去還要挨陳景的罵…
算了算了,嘮叨真煩。
隗楠縱身一躍越過血泊,繼續向戰場深處走著。
越是靠近戰場中心。
地上殘缺的尸體就越多。
甚至有的尸體還存有某種詭異的“活性”,在地上瘋狂地顫動個不停。
到最后,隗楠還見到了一些詐尸的生物。
它們大多都保持著人類的樣貌特征,只不過缺失了部分的肢體,走起路來也一瘸一拐。
似乎在它們眼中,隗楠便是敵人。
所以它們一邊嚎叫著便一邊往隗楠的方向靠近。
“來嘛!”
隗楠舉起兩個小拳頭,做出了拳擊的架勢。
“來!我打死你們!”
“你要打死誰?”
聽見這個突然從身后傳來的聲音,隗楠愣了一下,隨即便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
她便被嚇得呆住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
她身后出現了一位足有數百米高,身披鎧甲猶如巨人般的詭異生物。
這個巨人身上的鎧甲似是由一種猩紅金屬所鑄造,龐大而造型簡約的頭盔將他的臉藏在其中。
而最讓隗楠感到震撼的,則是巨人身上散發的煞氣。
那是一種不知屠殺了多少生物才能積攢起來的氣勢。
在頭盔下的黑暗中。
仿佛藏有億萬生靈的怨念與恐懼…
“我好像見過你…”
隗楠驚恐之余,只感覺這怪物看著有些熟悉。
“我,摩爾·達羅斯。”
身披鎧甲的巨人緩緩彎腰,不顧形象地盤著腿坐在隗楠面前。
“摩爾·達羅斯…”
隗楠越想越覺得這名字耳熟,表情也逐漸變得不可置信。
“你是殺戮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