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楠雙臂上的金屬拳套的確擁有舊遺物的水準。
在隗楠戰斗的過程中,它們表層的菱形金屬甲片自始至終都在不斷張合,濃郁的血氣從那些甲片縫隙里如云霧般涌出。
那些赤色濃霧便是隗楠的甲胄,幾乎將她整個身子都籠罩其中,只露出那雙散發著猩紅光芒如野獸般暴戾的眸子。
相比起瘋瘋癲癲大喊大叫的隗楠,言雀始終都表現得極為優雅。
無數森白的月光如流水般從她杖劍流出,那些詭異的能量似乎真的變成了某種液體,不斷在地面上無聲地流淌著。
任何觸碰到這些物質的啼尸蟲族,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石化,而那只在空中盤旋的白色巨鴉則不斷扇動著自己的翅膀,夾雜著月光的狂風在場中吹拂,直到將那些石化的蟲族都吹成齏粉徹底消散。
其實陳景最好奇的是冢野苦獅郎的能力。
因為他畢竟算是“生人”,對于他的能力陳景確實不怎么了解。
陳景記得來之前他就說過,晉升序列3后便能蛻變為所謂的“兵冢具身”。
“看著還挺厲害的…”陳景坐在水池邊沿眺望著深陷蟲群的冢野苦獅郎。
他的血肉之軀已經變成了一團泛著金屬光澤的人形黑霧,雙手握持的細身長刀也被黑霧所纏繞。
在不斷向蟲群揮砍的過程中,他那具狀若黑霧的身體仿佛也變成了詭異的兵器庫,不停地往外拋投著各種各樣造型奇詭的兵器。
速度快,力量足。
簡直像是傳說中的暗器一樣。
伴隨著陣陣撕裂空氣的尖嘯,那些被拋投出來的兵器便如暴雨般洞穿了許多蟲族的軀干。
“人不錯。”
“你對他有印象?”
“嗯,他是當初少有不愿意追殺我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下意識嘆了口氣,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不過你的處境應該會比我好得多。”
“怎么說?”陳景好奇地問道。
“當初我在永夜城栽了一個大跟頭,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死了,所以…我當時的心態有點崩,你應該能理解吧?”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讓人聽著像是在自嘲。
“那時候的我就跟個炸藥桶一樣,稍微有點刺激我就情緒失控了,然后呢…下手稍微狠了一點,基本上算是鬧得眾叛親離,說是舉世皆敵也差不多了。”
“眾叛親離?”陳景一愣,下意識想起了現實世界的那兩個朋友,“喬幼凝跟李默白呢?”
“他們當然是跟我站在一邊的,不過也正因為這樣,他們被我牽連了,很多麻煩也開始找上他們,反正一兩句話說不完吧…”
話音一落,“他”沉默了片刻,最后才說。
“所以我很羨慕你啊,一切都還沒到最壞的地步。”
“是因為有你幫我。”陳景嘆了口氣,對于“他”也只有心疼,因為陳景很清楚他們兩個人有多相似,如果不是在永夜城發生了那件改寫人生走向的事,或許…
我有“他”幫。
可“他”呢?
誰也幫不了。
一切都已成定局。
“對了,之前我聽你說,你在你們那個時空…是最壞的人?”陳景岔開話題,生怕再聊一會就把這哥們聊哭了。
“對。”
“你怎么壞了?”陳景不禁有些好奇,“竟然還能被造物主點名,說你是有史以來最壞的…”
“因為我把所有人都殺了。”
聽見這句輕描淡寫的話,陳景不由得怔住,可還沒等他想明白這句話里包含的信息量,只聽“他”又笑著補充了一句。
“造物主想跟我下一局棋,而且只能祂贏我輸,所以嘛…我最后就把棋盤給掀了,劈頭蓋臉地砸在祂們的逼臉上,但這樣做的后果就是把表里兩個世界都送進了地獄。”
“兩個世界,都被造物主毀了?”陳景試探著問。
“不,是我。”
說至此處,“他”嘆了口氣。
“是我親手殺死了所有人。”
“真的?”陳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蝴蝶效應你明白吧?”
“明白。”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自己的運氣不好,老頭子他們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倒霉,先是跟表世界的人鬧翻,之后又被里世界的這幫考生下套…”
聽他輕描淡寫的述說往事,陳景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復雜。
“在表世界,所有人都在罵我,但只有一部分人敢動我。”
“可是在里世界,寺院的僧侶,懸空城的方士,格赫羅的修道士,還有廢土的流浪者,舊日之海的漁民…想殺我的人太多了。”
“老頭子他們走了之后,我的腦子一直都不清醒,性格也變得極端,所以任何想要害我甚至于罵我的人,我都干掉了…殺的人越多,敵人就變得越多,到最后我對這兩個世界的感情就被消磨光了。”
在這時候,陳景發現屁股下面的石磚忽然開始劇烈震顫起來,起身一看才發現干涸的水池中已經有了塌陷的征兆,墻上的石磚開始大面積垮落。
“你們動作快點!把這些蟲子處理完我們就回去!”
“知道啦!”
提醒完他們,陳景便從水池邊沿一躍而下,走到一旁準備檢查螺旋梯道有沒有垮塌的現象。
“然后呢?”陳景一邊走著,一邊問“他”,“兩個世界的感情消磨完了,你就把桌子掀了?”
“也沒那么快,是后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現了…”
“李默白跟喬幼凝死了。”
“他…他們怎么死的?!”陳景動作僵住。
“李默白是死在懸空城的暴亂里,被那些老一輩的方士給殺了,喬幼凝是為了救我,借用佛母太多力量…媽的不跟你說這些了。”
話題就此打住,“他”的語氣也再度變得玩世不恭。
“總而言之,我已經不在乎那兩個世界的死活了,所以就干脆把桌子掀了,既打了造物主的老臉,又讓自己解了心頭之恨…后來我就藏在了深空里,為了躲開造物主俱樂部的追殺,我一直住在黑星上。”
“最后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嗯,但不孤獨。”
說著,“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旋即笑道。
“只是有點后悔。”
第二更來啦感謝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