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伯符怒吼出那句“曰尼瑪還錢”的時候,眾人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因為大家都太了解這個老頭子了,以他那性格…說實話,他不像是會借錢給別人的,更何況也沒有人敢欠他的錢不還。
以陳伯符那種小心眼吝嗇鬼的性子,欠他錢不還那跟找死有什么兩樣?
看來天臺上這個打扮怪異的老頭子是個狠人吶!
此刻。
拜阿吉已經緩緩降落在天臺上,撲面而來的熱浪讓眾人都不禁皺起了眉頭,那只金屬蜘蛛背上的散熱管一直在往外噴吐著溫度極高的蒸汽。
蜘蛛的頭部似乎也與懸空城的仿生技術有關,不過看起來多少有些劣質,雖然面部表情還算“惟妙惟肖”,但經過特殊處理的面部卻呈現出一種很強的塑料感,像極了商場里的模特人偶。
當陳景他們從拜阿吉背部跳下去的時候,眾人耳邊還回蕩著“titatita”的聲音,蜘蛛的八只金屬步足不停在水泥天臺上活動,像是在跳一種節奏感極強的舞蹈。
“你竟然沒死…”
哈薩德摘下纏繞在頭上的面巾,巧克力色的皮膚看著油光水滑的,濃密的斑白胡須微微上翹著,鼻梁雖高也略顯彎曲,高眉骨與深陷的眼窩都有阿拉伯人的相貌特征。
“你想老子死是吧?!”陳伯符惡狠狠地瞪著他。
“那倒不是。”哈薩德撓了撓頭,咧著嘴露出了滿口沾滿煙漬的黃牙,“你這瘋子如果死了,這世界該多無聊啊,其實我還是挺欣賞你…”
不等哈薩德把話說完,陳伯符猛地竄了過去,三步并作兩步越過蜘蛛扯住了老人衣領,直接將那個渾身散發著熏香味的老人從蜘蛛背上拽了下來。
“媽的!還錢!沒錢拿遺物抵債也行!”
“哎呀剛見面就說錢不錢的,你這有點傷我感情了啊,聽說格赫羅降臨在永夜的時候我還為你擔心呢…”
在這過程中。
那只金屬蜘蛛出現了不止一次的反擊征兆。
或是猛地回頭看向陳伯符,或是身軀微微扭轉想要將鋒利如長矛的步足伸過去…但每一次,動作都極其突兀的終止了。
眾人都看得出來,是那個名為“哈薩德”的老人在制止它。
“你也知道格赫羅降臨了?”陳伯符皺著眉,感覺有些不解,畢竟這地方距離永夜城極其遙遠,消息就算在廢土上傳得再快也不可能現在就到這里來。
“我在懸空城主機那邊留了一個后門。”哈薩德笑容燦爛,抬起似黃金鑄造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那邊都已經為格赫羅降臨的事吵翻了。”
“你還知道什么?”陳伯符眉頭不展地問道。
“我還知道深空的復蘇者已經在永夜城出現了,那個人就是你的孫子陳景!”哈薩德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很享受陳伯符這種眉頭能夾死蒼蠅的表情,“那幫修道士賣你們老陳家的人可賣得快著呢!”
話音一落,哈薩德整理衣冠,轉過身看向陳景,忽然捏住中指將手掌置于心臟之上,像是一種古老而怪異的問候禮。
“沒想到我能有幸能親眼見證深空的復蘇,尊敬的黃王血裔啊,我是杜拉·哈薩德,這個時代最后的吟游詩人。”
“這是舊日的問候禮之一。”陳景腦海中響起了“他”的聲音。
“你好…”陳景剛抬起手準備學著哈薩德行禮,但腦中的聲音卻很快制止了他,“那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禮節,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很了解深空?”耶格托斯站在陳景身旁,猶如最忠誠的衛士一般,在見到外人的時候,右手始終都緊握著十字闊劍的劍柄。
“一點。”哈薩德皺巴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眼球里的虹膜不斷重復著擴張與收縮的變化,“我曾經以為深空只是一個后人杜撰的傳說,雖然有許多古遺跡都與深空有關,但我真的很難想象有一個古老的生物能征服舊日諸王。”
說罷。
哈薩德回頭看向陳伯符,輕輕摸著自己上翹的胡須,仿生的金屬指節不斷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響。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突然來到這個聚集地,無非是想干點燒殺搶掠的事吧?”
“放屁!”陳伯符毫不猶豫地矢口否認,“我不是那么不講理的人,我就是過來借點物資!”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么臭不要臉。”哈薩德比陳景想象中更了解老頭子,只聽他嘖嘖有聲地說道,“看來當初我卷你的錢跑路是正確的,不然我遲早要被你找機會給賣了。”
“媽的!還錢!”陳伯符想起這事就氣得不行,語氣都變得咬牙切齒起來,“還有你卷走我的那批古遺物!都給老子吐出來!”
“沒啦!”哈薩德攤了攤手,“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我離開你們之后就轉投懸空城了,那些物資早就被我用來當做敲門磚了…哎呀不說這個!既然你們都來這里了!我也該盡地主之誼讓你們享受享受!”
“地主之誼?”陳伯符眉頭一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沒錯,這個聚集地已經歸我所有了。”
哈薩德一邊說一邊走向天臺的入口,打開了那扇腐朽遍布銹跡的鐵門,笑著示意讓眾人跟上。
“這也不叫異鄉人聚集地了,我給它改名了,現在叫大風車轉啊轉城寨!”
“什么狗屁名字!”陳伯符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地方破得跟爛尾樓一樣,你還真是不挑啊!”
“地理位置好。”哈薩德笑了一下,隨后轉身鉆入淤黑的梯道,大聲叫著讓眾人注意看路,別不小心摔了。
眼看他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陣,最后還是決定讓老頭子拿主意,畢竟除了他之外,誰都不了解這個名叫哈薩德的老頭子。
“他不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吧?”勞倫斯壓低聲音問道。
“不會。”陳伯符搖頭,“從某個角度來說,在這個時代的舊裔里,他是對‘深空’最友好的人之一。”
“真的?”勞倫斯還是有些不放心,“我看他還騙你錢什么的…這人靠得住嗎?”
“有些事靠不住,有些事靠得住。”
陳伯符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不過咱們也不用擔心太多,畢竟他的處境也不比我們好…一個叛逃懸空城的方士,能比我們強到哪兒去?”
“他曾經是方士?”陳景有些詫異,因為他覺得哈薩德怎么看都是一個長年累月生活在沙漠地帶的阿拉伯人,那股飽受風沙侵蝕的氣質太純了。
“不止是方士。”
陳伯符嘆了口氣,率先踏進了下樓的梯道中。
“他曾經是這個世界最大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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