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雙方陷入激戰直到此刻,教皇暴露在人前的都不過是一具具以能量構建的分身。
如果是放在以前。
沒有逼近地表的格赫羅存在。
他的分身對陳伯符或是倫道夫來說都不算什么。
可是現在教皇就是仗著格赫羅距離地表越來越近,他能夠通過眷族聯系得到的力量也就越來越多。
之所以他能以一具分身撐這么久…原因便是如此。
此刻。
那座似金屬鑄造的方尖塔已經徹底崩塌,漫天煙塵被傾盆暴雨所淹沒,在細密如針線的黑色雨幕中,教皇一步步向戰場中心走去。
雖然陳景不止一次聽老頭子提起過教皇的本體,但聽說終歸是聽說,親眼看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老頭子所說。
教皇的本體看起來就是一個龐大的石質雕像,似乎整個身軀都是由格赫羅的月巖構成,晦暗的色調透著一種難言的死氣。
其實從陳景這個角度看過去,他與教皇本體的距離非常遠,但那種無法用語言進行描述的壓迫感,卻像是某種無形卻又實質存在的力量,鋪天蓋地的襲來。
一瞬間。
陳景都有了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因為那些從天而降的黑色雨滴,似乎都有一種可以侵蝕教皇本體的力量。
當那座巨石像行走在暴雨之中的時候,碰觸到雨點的部位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壞。
沒錯,是腐壞。
就像是新鮮的肉類隨著時間流逝而腐壞一般。
教皇體表的月巖層先是被雨滴染成淤黑的顏色,之后便出現了一塊塊不斷擴散的黑斑…就像是年久失修的白墻所起的漆皮。
當最初被“感染”的部位自行剝離脫落之后,沒了月巖的裝飾遮掩,陳景他們一眼就能看見藏在月巖層下的那些腐爛血肉。
“陳伯符…”
教皇本體口中傳出了沉悶的聲音,隨之他便舉起了手中的石質權杖,頂端筆直的朝向天空。
下一秒。
權杖散發出了極為刺眼的森白光芒,瞬息間便形成了一道能量磅礴的光柱,直接洞穿了天空上正在不斷翻涌的“烏云”…
“月神…”
“格赫羅…”
“我弗朗西斯…您最忠誠的眷族…在此恭候您的降臨…”
由權杖散發出的月光并未消散,刺眼奪目的光柱正在不斷驅散天上的黑云。
不過短短數十秒。
由陳伯符召出的“黑水”便被月光徹底凈化,而之前被雨幕遮掩的戰場也再度映入眾人眼簾。
“格赫羅…”失去人形的陳伯符咬牙切齒,那種仇恨到極致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栗,“你他媽非要跟我作對是吧…”
在距離陳伯符約莫五十米遠的位置,被打得失去基礎人形的教皇分身已經瀕臨消散,整個由月光構成的身軀都逐漸變得扭曲起來,像極了出故障的投影儀投射而出的影像。
天空上。
沒有了烏云的遮掩,極白的月光變得愈發刺眼,格赫羅那張猙獰的面龐幾乎都與城市差不多大了。
那只恐怖的獨眼依舊渾濁。
鐵銹色的眼白像是融化的鐵水一般在無聲流動。
自始至終。
格赫羅的獨眼都注視著教區。
但準確的說,它是在注視陳景。
注視著那個身體不斷散發出深空氣息的人類。
“你們快來幫忙啊!!!”勞倫斯忽然喊了一聲,語氣十分急迫,“這個修道士怎么打都打不死!!!”
相比起勞倫斯的急迫,序夜與玉虺豬倌則表現得平靜很多,自始至終他們都只顧著往死里招呼薩提,根本沒時間說話。
與其他主教的戰斗方式不同。
薩提似乎更善于防守。
他體表浮現的那些森白月光有極強的防御力,無論是豬倌的砍刀還是序夜的鎖鏈,在碰觸到那些月光的時候,瞬間就會炸成無數光點隨之消失。
不過…
那邊的情況已經不重要了。
教皇真身在踏入戰場之后,第一時間就揮手召來了自己的那具月光分身,連帶著昏迷不醒的拉斐爾,都被他以某種詭異的方式傳送到他那巨大的手掌中。
“殺了他這一切就能停止了吧?”陳伯符目不轉睛地盯著躺在教皇掌中的拉斐爾,呼吸變得愈發沉重,似乎全力施展災殃序列的權能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儀式已經完成了。”教皇用食指與拇指將拉斐爾夾了起來,平靜的語調里透著一種毫不掩飾的興奮“無論他活著還是死了,都不會影響月神格赫羅的降臨…”
話音一落。
教皇便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緩緩張開嘴,隨后將拉斐爾直接丟進嘴里咽入腹中。
在這瞬間。
陳伯符也抬起手掌猛地一揮,教皇腳下的地面瞬間化作黑水使得他陡然陷了下去…
教皇沒有還擊,也沒有逃走。
哪怕那些黑色的液體正在不斷侵蝕他的肉身。
他也依舊笑得很開心。
“陳伯符…”
教皇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起來,體表的月巖層散發著森白微光,猶如巨繭一般將他本體裹覆其中,使得那些具有強烈腐蝕性的黑色液體再難傷他分毫。
“你們就跟著這座城市一起消失吧…”
此時,倫道夫手握懷表站了起來,平靜的神色中透著一絲決然。
“格赫羅距離地面應該還有五千米左右…這在永夜的歷史上都是從未出現過的距離…可能最多只用半分鐘我們就得進入格赫羅的懷抱了…”
“真的沒機會了?”陳景頭痛欲裂,蹲在地上緊捂著額頭兩側。
他只感覺那個幻聽越來越真實,像是每一個字都在往他腦海里鉆。
“在格赫羅面前,我跟伱爺爺與那些普通人相比,其實沒什么區別,只要被它的本體碰觸到,甚至是不小心沾染上它的氣息…一瞬間,我們都會灰飛煙滅。”
倫道夫慈祥地笑了笑。
哪怕他已經猜到了結局,臉上也依舊看不出半點懼怕。
“畢竟我們都是人啊,在這種神祇面前,再強大的舊裔又算得了什么…”
“還…還有機會…”
陳景并不贊同倫道夫這番已然認命的話,他猛然放下捂住額頭的右手,死死盯著放在掌心的黃王之印。
“如果這一切真的能夠串聯起來…是你在一步步引導我…那你告訴我該怎么做…如果深空王座真的是扭轉死局的關鍵…我也得先晉升到序列3才行啊…”
陳景心中喃喃自語著,抬頭看了一眼格赫羅,只發現它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
此刻根本看不出它是一個巨大的球狀星體。
它就像是一堵無邊無際的白墻。
抬眼望去根本就看不見它的邊緣。
仿佛它已經替代了永夜的天空。
在這一刻。
它以自己的方式詮釋什么叫做“天塌了”…
當陳景感受到天空中傳來的那股陌生氣息,當即便明白這已經到了最后時刻,那種森冷而暴戾的氣息應該是從格赫羅本體散發出來的…
那是陳景從未感受到過的強大。
在他那雙血絲遍布的眸子里,倒映的格赫羅身影變得愈發清晰,倫道夫也猛然朝向天空拋出了自己的懷表,那個讓人心靜神寧的滴答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黃印,是關鍵。”
就在這時,陳景耳畔的幻聽囈語忽然變得清晰起來,而他手中的黃印也隨之開始劇烈顫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融化成金色的液體,透過毛孔再次歸于陳景的肉身。
“是你在跟我說話?!”陳景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握著黃印的雙手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輸了就什么都沒了。”耳畔的囈語并沒有回答陳景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說著,“從我接管你的肉身開始,我們只有兩分鐘的時間…”
“你能幫我們殺了格赫羅?!”
“我能幫你拿到它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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