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如末日般的迷夢之中。
恐懼而絕望的情緒幾乎都凝成了空氣。
陳景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這些情緒涌入體內,隨即便像是點燃了什么東西…像是火在燃燒。
“你到底是誰?!”
陳景想要大聲問他一句,但可惜在這個夢里,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整個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然后直到終結。
穿著黃衣長袍的“陳景”步履蹣跚地向陳景走來。
悶熱徹骨的大風依舊永無歇止地刮著。
直到將那件存在了已不知多少歲月的長袍刮成齏粉,將“陳景”白皙的皮膚刮得如枯萎的樹皮寸寸裂開隨風散去,將他的肌肉組織風干如猩紅的絲線,任由成千上萬的血肉纖維飛舞在空氣中。
直到骨骼再也承受不住狂風吹拂,碎裂開來如森白砂礫。
他終于步履蹣跚地走到了陳景面前。
可惜他已經維持不了人類的形態。
風一吹。
頭顱便滾落下來。
陳景下意識將他的頭顱接住。
望著這張無比熟悉的臉,陳景只感到無窮盡的惘然還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為什么…”
他那張幾乎被狂風吹拂得失去人類特征的臉龐,就像是干涸的河床遍布裂痕,唯有那雙仿佛被黃金鑄就的眸子還微微亮著。
“為什么…”
“我誰都救不了…”
“為什么…”
又是一陣燥熱徹骨的狂風襲來,陳景捧在手中的頭顱瞬間化作齏粉隨風散去,但那雙金色眸子里空洞而孤寂的眼神,卻像是病毒一般深深種在陳景腦中。
在這一刻。
高懸天上的黑星開始極速下墜。
恐怖的巨大陰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籠罩世界。
連如霧霾般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澈起來。
陳景終于得以看清遠處的景物。
巖石,丘陵。
數公里外還有一座古老的宮殿。
當最后一片由頭顱化成的齏粉散去,陳景便控制不住的向那座宮殿的方向走去。
他就像是一個游蕩在這片末日之地的幽魂。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
在前往宮殿的路上。
他看見許多似曾相識的事物被埋葬在這個猩紅的世界。
丘陵上散落著一雙似被大火燒焦的人字拖,不遠處的巨石堆中又躺著一件沾滿血的朋克外套,在那棵枯樹下還斜插著一柄銹跡斑駁的金屬長杖…
在陳景的臥室里,床邊已經圍滿了人。
“我孫子怎么會變成這樣?!”
剛從廢土趕回來的陳伯符顯得有些疲憊,但一看見乖孫身上出現的異變,他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幾乎指著耶格托斯的鼻子罵著。
“你不是他的保鏢嗎?!你就這樣保護伱主子?!”
“我,我也不知道王是怎么了…”
“阿景怎么會變成這樣??!”
“他怎么會…”
此刻,躺在床上的陳景正在不停地抽搐痙攣,任憑陳伯符他們再如何呼喊也叫不醒他。
起初陳伯符還以為這是“黃王之印”搞的鬼,是因為陳景強行吸收它,從而導致的深度昏迷。
但現在看來…恐怕不是昏迷那么簡單。
陳景就像是電視上卡幀的畫面,整個身體劇烈地震顫不止,甚至連五官都因此變得模糊起來。
“他究竟是怎么變成這樣的?!”陳伯符一把拽住耶格托斯的盔甲,咬牙切齒地問道。
“十分鐘前…”耶格托斯如實答道,語氣也十分緊張,“應該是因為‘黃王之印’…這應該是吸收它的副作用…”
“要怎么樣才能叫醒他?!”隗楠站在床邊好幾次都想伸手按住陳景,但又怕這對他會有什么不好的影響,猶豫了半天也沒敢出手。
“要不我們把‘黃王之印’挖出來?”言雀突然提議道,似乎也是她剛想出來的主意,“那塊金餅應該還在他肚子里,我們現在動手的話…”
“把那東西挖出來?!你沒腦子啊?!”陳伯符回頭瞪了她一眼,“我孫子要是被挖死了怎么辦?!”
就在這時。
躺在床上的陳景忽然停止了抽搐痙攣。
這極其突兀的變化,嚇得老頭子急忙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鼻息,確定他還活著這才松了口氣。
可還沒等老頭子放下心,陳景就像是詐尸一般,直挺挺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身上的衣物已被冷汗徹底浸透,額前碎發也變得濕漉漉的顯得格外凌亂。
雖然陳景已經睜開了雙眼,但眾人卻覺得他好像沒睡醒似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一種空洞的眼神,仿佛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眼中看不見半點熟悉的情緒波動。
“景景?”陳伯符試探著喊了一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嚇我啊…我可就你這一個孫子!”
“阿景!”隗楠也急忙擠上前去,用手在陳景眼前晃了晃,“你清醒點沒!你沒事吧?!”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言雀走上前去,擔心地問道。
“少爺你流了這么多汗!趕緊用毛巾先擦擦!再喝點水…”萊恩左手拿著一塊冷水打濕的毛巾,右手端著一杯剛接來的熱水,語氣很是焦急。
“我…我沒事…”
陳景渙散的眼神逐漸凝聚,那雙空洞的眸子也漸漸有了眾人所熟悉的神采,只不過他說話那沙啞的嗓音,卻讓人感覺格外陌生。
“我只是做了個噩夢…”
陳景臉上的表情還有些呆滯,望著眼前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不知道為什么,心里莫名有些難受。
“什么噩夢能把你嚇成手機震動啊?”隗楠見陳景沒事,頓時松了口氣,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夢見什么了?是不是隱修會那幫孫子打過來了?”
“不是…”
陳景表情呆滯地搖了搖頭,下意識就想將夢里所見的一切都說出來,可話到嘴邊他卻又怔住了。
沉默了一會。
待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陳景這才開口。
“我也不記得夢見什么了…”陳景從萊恩手里接過毛巾,在臉上胡亂擦了幾下,感覺舒服了不少,“反正就是一些很恐怖的東西…”
“你膽子怎么這么小啊!”隗楠忍不住吐槽道,“都這么大的人了,還會被噩夢嚇住?”
“我膽子本來就不大。”
陳景的情緒似乎完全平復了。
他先是對隗楠笑了笑,隨后轉頭看向一臉擔憂的老人,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
“爺爺,你去廢土布置儀軌順利嗎?”
“順利。”
陳伯符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是一種擔憂的表情。
“景景,你有事一定要跟爺爺說,別自己藏著掖著啊…你真沒事吧?”
“我沒事啊!”陳景笑道,拍了拍平整的肚子,“那東西已經被我徹底吸收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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